电话拨出去,竟然是占线。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连续播了几次,依旧是占线。
于是,打开微信,发了一个文字消息过去,刚发送,微信显示对方不是好友,需要申请。
陆续此刻才明白,这个女人不仅把他的电话拉黑了,还微信删除了好友。
干脆利落。
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是她的风格!
陆续瞳仁微敛,他从来没有想过凭自己的身份,有一天也会如此的不受欢迎。
胸口的那股怒意,重新被掀起来。
陆续挥起一拳,砸到了车的前台。
……
保时捷疾驰在公路上。
宋年夕看着寂寥的街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到一起。
爸爸,你等我一下,一定要等着我,千万不要自说自话的走了!
你必须睁开眼睛,再看女儿一眼。
就一眼,行吗?
“赫瑞文,能不能再开快点。”
赫瑞文咬咬牙,猛的将油门踩到底:“好!”
疗养院在郊外,连接环城公路,虽然距离长,却不堵车,四十分钟后,保时捷已经停在了疗养院的门口。
宋年夕不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疯一样拼命往前冲。
心里所有的念头都化成了虚无,她只有一个念头。
见到他!
陈医生等在电梯口,见她来,立刻按下电梯。
宋年夕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眼中的惊恐蔓延,气喘吁吁问:“陈医生,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陈医生伸手扶了她一把,“别急,他在等你。”
听到这句,宋年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经凝滞,她一个踉跄,无力的倚在墙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电梯门开。
宋年夕反而不急了。
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拿出化妆包,把脸重新打了粉底,涂上腮红,画了她最爱的口红颜色。
最后一面了,她要让爸爸看到女儿最漂亮的一面。
从此阴阳相隔,彼此放心。
陈医生默默地看着她所有的动作,眼中露出赞赏。
收拾好,宋年夕才走进了病房。
床上的人,依旧闭眼沉睡的样子,但身上的各种仪器插管都已经拔去,所以显得特别安详。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外面打拼了一天,回到家,亲亲两个女儿的额头,往沙发上一躺。
“我先眯会,开饭了你们叫醒爸爸。”
两姐妹点点头,一个去吩咐佣人说话做事轻点声,一个去打电话叫妈妈回家。
做完这些,姐妹俩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竖着耳朵听爸爸打呼了没有。
他要是打呼了,那说明这一天,他在公司特别累,晚饭得给爸爸准备点小酒,让他喝完可以放松的睡一个觉。
妈妈的高跟鞋总在半个小时准时响起。
如果她今天打麻将赢钱了,她会温柔的唤醒沙发上的男人,让佣人摆饭;
如果她输钱了,则会将手包往沙发上砸过去:“怎么又睡在这里,困了上楼去睡,有客人来了,像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宋年夕就特别心她爸,心想妈这人也真的,爸都累成这样了,还不让他多睡几分钟。
宋年夕走到床前,伸手握住爸爸的手,低声道:“爸,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夕啊,以后我再也不会吵着你睡觉了。”
宋修为无声无息,呼吸淡得根本听不见。
宋年夕死死的盯着他苍白的脸,眼中的泪喷涌出来,“爸,求求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就一眼,以后,你就算想看,也看不见了。”
你快看看女儿现在多漂亮,身体也好,气色也好,一点不顺心的事情都没有。
还有,女儿现在是副主任医生了,救过很多人的命,以后女儿还会救更多人的命。
爸,你不为女儿感到骄傲吗?
宋年夕将脸用力的贴在父亲瘦骨嶙峋的大手上,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唇瓣一动一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宋修为的手,越来越凉。
宋年夕却死死的拽着,她想,如果她像小时候那样大声哭出来,不知道能不能留住爸爸。
赫瑞文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年夕像座雕塑一样伏在床边,一动不动。
他不忍心再看,默默退出病房点了一支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医生走到病床前,拿小电筒照了照宋修为的眼睛,“宋年夕,他已经去了。”
“啊?”
宋年夕茫然抬起头,含泪的双目怔忡地看着陈医生,脸上有婴儿初醒时懵懂。
“你说什么?”
“你爸已经去了,节哀,这对他来说,是解脱。”
解脱吗?
宋年夕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轰然碎裂。
他是解脱了?
她呢?
从此,她就成孤儿了。
宋年夕慢慢闭上了泪眼。
爸,你还没有看女儿一眼呢!
……
白色的床单缓缓盖上。
赫瑞文拍拍宋年夕的后背,“是放停尸房,还是……”
宋年夕摇了摇头,“停尸房太冷,我爸喜欢暖和的,直接送殡仪馆吧。”
赫瑞文一听这话,心里像被针戳了一下,“行,我来安排。身上钱够不够,火化,选坟墓什么的都需要花钱。”
宋年夕抬头,苍白的小脸莞尔一笑。
“不需要花什么钱,他的墓地早就选好了,和我妹妹埋在一起。我妹挺孤单的,以后有爸陪着,我也就放心了。”
“宋年夕……”
赫瑞文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说不下去了。
宋年夕幽幽开口,“赫瑞文,谢谢你,今天是我这辈子穿得最漂亮的一天,爸爸他走得,很欣慰。”
瞬间,赫瑞文突然觉胸闷得不行,呆不下去,走出病房抽烟。
此刻,穿着白色衣服的殡仪馆师傅走进病房。
宋年夕迎上去,指了指床边,一脸恳切道:“师傅,你们手脚轻一点,我爸睡了十二年,安静惯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放心,姑娘,你是跟我们的车走,还是另外坐车。”
宋年夕摇了摇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先回家洗个澡,一会就来。”
赫瑞文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烟抽进嘴里,突然发苦。
这丫头从陈医生宣布病人死亡后,就没有流过一滴泪,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后事,冷静到让人觉得害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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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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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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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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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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