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甄站在一旁,她抬手轻揉鼻子,小腹有些不舒服。自有孕后,她对这些味道就特别敏感。
李煦则是见她微皱起的眉便知道她又不适应这种环境,娇贵。他开口打断御医换药,让殿内的太监开窗通风,留下钟华甄一个。
“我又没出大事,匆匆忙忙跑过来做什么?想说什么,问吧。”李煦咬着纱带,自己给自己缠手臂,他喜好练武,从小到大被兵器伤过不少次,对这些伤口的处理很是熟练。
钟华甄坐到床榻边,看他有劲的手臂上的纱带,又慢慢抬头问:“严重吗?”
“还行,没伤太多,只是血流得多。”
钟华甄看着他的手就疼,偏他自己像没事人一样。
“谁伤的你?”
“一个暗探,是我大意,”他咬牙系个结,松了口,“从你那里离开后,我先去了间私宅,别人要和我说事……不过说来怪你,在你那睡得太好,我都不困,还去看郑邗是不是真的重伤在身,结果失误被偷袭。”
钟华甄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闲心说这种话,她拧眉道:“东宫真进了刺客?事情这么巧,大司马该怀疑上|你了。”
“没进,但已经安排妥当。他迟早会怀疑到我身上,倒不如任他怀疑,我有分寸。”李煦边说边把面前多余的东西放到圆凳上,钟华甄觉得他这话不是实话,却还是身体微微前倾,伸手帮他放过去。
他挑了挑眉,曲腿搭手说:“难不成在你眼里,我现在是残废?”
“别胡闹,”钟华甄轻揉鼻道,“我发觉你这些日子总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昨晚也是。”
李煦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皱眉问她:“你屋里的东西有没有处理完?我倒从未想过一个婢女那般居心不良,如果放在东宫,我非得处死她以儆效尤。”
钟华甄的手放在腿上,抱着暖手铜炉叹道:“你总不关注正事,这等小事反倒能说出花。我来时还以为你是想骗过大家,但一路听的话都是不太好的样子,把我吓一跳。”
李煦顿了一下,岔开话题道:“你去帮我倒杯水来。”
钟华甄把暖炉放他身边,李煦毫不客气收下,她的东西就是他的,这是他一贯的想法。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钟华甄回头道:“这是冷的,你等一会儿,我让郑总管再沏壶热茶过来。”
“用不着,又不是喝不了凉的。”
钟华甄无奈,端着茶杯走近,李煦一只手受伤,另只手抱暖炉,靠着床围,张口却要她喂他,十足的他弱他有理。
她只得照做,站在他身边,喂他道:“喝凉的对身子不好,郑总管今日怎么没换新茶。”
“他知道我不在东宫,忙刺客的事耽误了,”李煦两口喝完,“今日事出匆忙,我连早膳也是刚吃几口。”
钟华甄轻唔一句,手慢慢收回来,心中却想要不然趁机他现在心情不错,把离京的事同他说说?m.xiumb.com
她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合适,李煦看她在想事情发呆,顺手把手里的带暖意的铜炉放在一旁。
钟华甄转身要把杯子放在小几上,一只大手突然揽向她腰,钟华甄一时没注意,惊呼一声,跌坐到李煦大腿上,手中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钟华甄被他吓得声音不稳,手指按他手臂,恼羞道:“你干什么?!”
李煦本来只是看她愣神打算捉弄她,可揽到她细腰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你今日穿了这么多件衣衫,腰怎么依旧细成这样?”
他说话直白,在她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钟华甄不想和他计较,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说:“我早产而生,身子一直如此,殿下与我一同长大,该早就清楚。”
“我又不常这样,怎么清楚?”李煦莫名其妙,“你自己瞧瞧,我单手便能环住,侯府又不是穷酸人家,到底是在亏待你还是你自己不吃饭?”
他结实的手臂环她细腰几次,一副你看吧的样子让钟华甄心都悬到嗓子眼,他们离得很近,李煦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一番折腾下衣襟更是隐隐敞开。
钟华甄心怦怦跳,她耐住性子要起来道:“我回去会多吃,你总这样随便,着实不合礼。”
李煦的腿一动,手微用力,钟华甄没坐稳,突然扑进他怀里,手撑在他没有衣物遮挡的胸膛上。她忍住自己的脾气,告诉自己这是未来皇帝,以后钟家还得仰仗他。
他却什么都没察觉,道:“我还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
李煦力气素来大,钟华甄被他单手箍住腰,想起也起不来。
他的大手在比划她的细腰,钟华甄的手指微微蜷起,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松开手。”
“你好像重了些,”李煦想了想,“方才仔细掂量,竟让我用了些力气。”
钟华甄深吸口气,若是晚上也罢,大白天这样被人看见说闲话先不论,他自己察觉到异常,又要检查一番。
她深觉他要不是太子,铁定能让人领着侍卫把他堵在街头小巷中。
他性子直,和他拐弯抹角根本说不通,钟华甄微抬头,只道:“我已经有十五,殿下喜欢玩这些小时候的游戏没错,可我心中不高兴。”
李煦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他甚至认为是钟华甄小题大做,玩玩而已,是她太过较真。
但他还是松了手,抱怨说:“你个子不见长,脾气反而越来越大。”
钟华甄从他腿上起来,她慢慢坐在床边,手捂胸口深呼吸几下。
屋里窗子打开通风,但李煦身上仍有血腥味,钟华甄神经一松下来,便觉腹中恶心之意更甚。
她趴在李煦床上干呕了几下,李煦剑眉皱起,他坐直起来,帮钟华甄顺着背,又朝外喊声御医,被钟华甄拦了下来。
地上摔碎的杯子没人收拾,钟华甄握住他受伤的那只手,咳声道:“早上来时没用早膳,方才受惊让肚子不太舒服。”
她的唇色有些白,手摸起来也凉凉的,郑总管听见里边叫人,忙进来一趟,见钟华甄脸色不好,吓得赶紧问一句怎么回事。
李煦抬起头,说:“华甄没用早膳,让御膳房备些清粥小菜,派人看着做完。”
郑总管愣了愣,连忙应声下去。他出门时看了眼天,心想都这时候了,侯府怎么不让钟世子用早膳。
李煦手臂有伤,才包扎好,刚刚捉弄了钟华甄时都没用上,现在被她握住,也任由了她。
屋里是通风的,但钟华甄确实有些受惊,她捂住嘴,只是干呕,等缓过来时,已经过了好一会。
她趴在床边,浑身像虚脱一样,额上浸一层薄汗。李煦一手被她攥住,右手慢慢扶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手轻拍她纤瘦的背脊,安抚一样。
他的手不方便,也没法抱她到床上休息,只能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手探了探温度,问:“你身子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难不成是犯了见不得血腥的病症?”
钟华甄轻轻摇头,她虚弱道:“大抵是最近天忽冷忽热,还没习惯过来。我以前就想下南边养养身子,现在向你讨个准许。”
“……去哪?”
“饶郡。”
冀州饶郡离京城不算远,是处清闲地,并不富庶,钟华甄知道自己不易长途奔波在路上浪费时间,也没打算离开太远。
她只要找个理由养病,旁余的事简单。
李煦却皱眉道:“不行,太远,我来回得好几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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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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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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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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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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