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手里还捧着嬴政的手书,站在一旁,只见嬴政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冷,直叫人要发抖。
到了最后,直接将手上的来信往地上一扔,大步就上了台,黑着脸坐着不说话。
高四眼珠子一转,走到一边给嬴政倒了一杯茶,顺势将帛书放在了一旁。他刚刚可是瞟见扶苏的字迹了。
也不知道这又写了什么,惹得皇上这么生气。
看来这件事也还有的商榷。
扶苏在季寻来找他那日便将信送了出去,快马加鞭,还是比之前的信慢了一步,故而嬴政大怒。
扶苏将一切利弊说的很明白,但是他却还是要求嬴政可以放过继流一条生路。这才是嬴政难以接受的,他是不可能留下这样的危险品在帝国,更何况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族!
对于嬴政来说,这件事非常简单,毕竟这个氏族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便是消失在这世间也没有什么。还能消除一个极大的隐患,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没有扶苏那样的慈悲心。作为帝王,要不得的也正是这样的慈悲心!
这件事他是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坐在高台上生了一天的闷气,就连下午高四问他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他都没有回答,只是在殿内批折子到半夜才回了寝殿。
天气渐凉,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嬴政彻夜难眠,每每想到扶苏意图违背他的想法他的怒火便直冲头脑,让人晕上几分。他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只要按照他的决定去做就好,但是脑子中就是一直浮现出扶苏的样子,还有他对着他说的那些话。
这些他都控制不了,又隐隐的不想控制,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嬴政烦躁着,就连身体都被怒气给暖的火热,他想去吹吹冷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不知不觉,走到的又是那个送别扶苏的御花园,那一个湖中心的凉亭。
天气凉了很多,开始入冬,湖面上早就没有了生气,就是古井无波的湖水,连着锦鲤在沉在水下不愿动。
风一吹,他才觉得有些冷,打了一个哆嗦,他这次出来没有叫上别人,更没有人随身为他带着披风。
此时此刻,他看着湖水,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君临天下的豪情睥睨,却是如秋风一般无孔不入的孤独感。
背影融进夜色当中,在萧瑟的秋风中有些凄凉。
苦笑,果真是老了。
天的天亮,估摸着高四已经准备叫他起来,他嬴政便回了寝殿。吹了一夜的冷风,原本已经有许多毛病的身体,理所应当的感冒了。
嬴政脑袋发晕,任由高四在他身上动作,颇有些能体会到头重脚轻。
高四也看出嬴政似乎脸色不好,早上也是从外面进来,也不知道嬴政这是起得早还是根本没睡。但是看着这眼底下几乎要垂到脸上的黑眼圈,恐怕又是一夜未眠。
在心中暗暗叹气,知道这位帝王是只要能站起来,就绝对要上朝的性子,也就没有再劝,打算着待会去太医院带两个太医回来待命。
看着嬴政强打着精神上朝,鼻子不通气故而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禁高四心里着急,就是下面的大臣也都个个不安。
刚刚一位大臣劝着嬴政宣个太医早点下朝,就被嬴政一个冷眼吓得不敢再说话。其他人心里着急,但是又不能说话,只能打算着只要不是大事,又不打紧的就过两日再报。
故而嬴政今日的朝下的格外的早,这太医前脚刚来候着,一口茶都没有奉上,嬴政就坐着撵轿回来了。
平常嬴政是不喜欢做撵轿的,只是今日实在是头重脚轻、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去的时候还好,这回来的时候脚一软差点一个踉跄,幸的高四见着就备着撵轿,免了不少麻烦。
这嬴政一回到殿内便晕了过去,吓得两个太医拔了腿便跑了过去。
虽然不是大病,但是嬴政身体上的病根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足够让嬴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因为这个,继流人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
第二日,扶苏又送来一封信,这次足足有半拇指厚,高四看着床上还昏迷的嬴政,没有上呈。
院子当中,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或坐或站。面上的表情有所不同,但是不约而同的都呈现出沉重的模样。
他们沉默着,站在中间的是季寻,一身灰衣,面上的痛苦被压抑着依旧透过苦涩的眼神表现出来。
他的拳头紧握着,刚刚他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继流的所有族人,他切身感受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但是他不能不做。
不出所料的有些人执拗的不相信,可是在事实面前,他们除了接受只能沉默。
慢慢,其中传来了隐隐啜泣声。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她们已经压抑了太久。
近数十年来,子嗣数量急剧减少,他们都认为是他们女人的原因,她们为此背负了极大的痛苦。
她们为了赎罪,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身体、自尊,成为了生育的工具,可是无法逆转的情况只能让她们生活的更加痛苦。
女人们泪流满面,每位母亲都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被悲痛的气氛感染也嚎啕起来。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身为孩子的敏感让他们只能借助哭泣的方法发泄出来。
啜泣声、嚎啕声长久不觉。
男人面上愧疚者有之、难受者有之、冷漠者有之,眼噙泪水者皆有之。
季寻没有说话,让他们有个时间缓冲接受,便是他当时也一时接受不了,他便更能感受、理解他们。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前排一个男人说到。他难以接受,一直认为是女人的问题的他们居然错了。没有孩子不是因为女人,而是因为他们男人没有办法生孩子。
对于他们来说,不能有孩子与那皇宫的太监有什么区别,他们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男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慢慢的引起了一些男人的共鸣。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我们不相信!”
“你一定是跟那群狗官串通骗我们的!”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齐整,士兵们早已在周围将他们围困起来,将军有过吩咐,不能让季寻出事,但是没有必要不要出手阻拦!所以他们并没有将人带回去。
已经红了眼的继流人眼中已经看不到士兵的存在,眼中只有那个伙同官府要害他们的季寻。
季寻看着面前这些人,陌生的仿佛第一次见面。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氏族已经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彻底烂了。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
他心痛着,心底也生出两分怨气,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地问自己。
这样的族人还值不值得他救?他、还要不要救?
这一刻,他心里的动摇让他再也忽视不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你们明不明白,我们要灭族了?”
季寻喃喃道,可是处于怒火当中的男人都听不见。
“你们明不明白?我们要灭族了!”季寻喃喃着,声音愈来愈大,最后响彻了整个宅院。琇書蛧
他们都被这一声吓住了,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声似乎耗费了季寻所有的力气,这一刻他终于撑不住了。这个一心为了族人奔波的男人,不禁用手掩住了面孔。
“你们明不明白,我们,要灭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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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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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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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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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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