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马名为奔月,本是太子坐骑,然而那两日四皇子不愿意再骑自己的小马驹,要求换马,选中了奔月,司马监不敢做主,最后是四皇子求到太子殿下面前……”
“那两日?”
“是,四皇子年纪尚小,一直都是骑较为矮小的马驹,但是近来多爱御马奔驰,所以想要换马。”朗月青身后跟着控鹤,控鹤手里是堆满证言的案板。
“御马监、马夫和顾承恩三方证词互相印证,的确是四皇子央求着换马。”
“马鞍绳呢?”
“对方没有用刀,而是选了尖石将绳子磨松,不将绳子拉直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说来,他们想动的是……”萧睿鉴叹息一声,吩咐道,“这件事你清楚就好,千万别让陈妃知道。”
“是。”
“能查出来么?”
“御马监人员来往频繁,诸位皇子,各大贵族子弟甚至羽林郎都可使用……”朗月青说到此处顿了一下,补充道,“贤妃娘娘也去过几回。”
“她?”
“据说是去骑马的。”
“还有什么线索?”
“臣排查了事发前后三日宫廷进出人员,除了侍卫换防,还有陈妃娘娘的侄儿,贤妃娘娘的外甥许慎和顾家公子。”
“继续说。”
“许慎也喜欢骑马,贤妃娘娘每次去都会带上他。”
“你觉得,问题是出在哪儿?”
“尚无实证,不敢妄言。”
“没有实证,总该有个方向。”皇帝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但是语气却冷得厉害。
“应该是在侍卫里,许慎才七岁,上马还需要人抱,不可能是他;顾家公子一直同太子殿下在一起,没有时间;陈公子……陈公子不去马场。”
“嗯?”
“陈公子三年前不慎坠马,摔断了腿,从此再没去过马场。”朗月青说到此处,又补充道,“更何况,几位公子即便有想法,也不必亲自动手。”
“你说……这件事,谁能得到好处呢?”皇帝看着天,许久,忽然回头问了起来。
朗月青低着头,并未答话。
“陛下,武德侯来了。”陈谨刚刚才通报,顾思林已经闯了进来。
“慕之来得正是时候。”未经通报直接闯入,但是萧睿鉴也没说什么,手底下的侍者也都习惯了。“朗月青,你和武德侯说说是怎么回事。”
顾思林本想质问一番,为何事情真相还未查明就对萧定权用刑,还下那样的死手,但是一听案子有了眉目,也放下了怒火,听着朗月青说完,一拍桌子道,“他们要害的阿宝!”
“恐怕没那么简单。”萧睿鉴皱着眉,忽然蹦出来一句。
“什么意思?”顾思林抬头,看着帝王追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萧睿鉴挥了一下手,朗月青同陈谨都退了出去。
“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顾思林心中有气,质问道,“他到底有什么错,你问都不问直接动刑!”
“定榕有去无回,你要我去找谁!”帝王终于不再隐忍,走上前来道,“承恩走时你又问过谁?”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不一样!”顾思林挥舞着手臂吼道,“我儿子是为国捐躯!”
“可我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萧定权把他带出去却没有带回来!”帝王站到了顾思林面前,愤而问道,“如果被处罚的不是他,是其他的皇子,你还会站出来么?”
“他是太子!阿宝是我的外甥,是你的儿子,他还是太子!”
“对!他是太子,可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出事!”
“这不是阿宝的错!”
“他把定榕带出去就必须负责!”
“你!你明明知道阿宝不会做这种事!”
萧睿鉴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证据。”
“照临,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没有证据你不会动手,何况,何况阿宝是你的儿子,你却连证据都不要,就怪到他头上……”顾思林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真的不要阿宝了?”
“我没变,也不会不要他。”萧睿鉴已经冷静了下来,慢慢说道,“但是他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必须知道自己的责任,他是定榕的哥哥,是太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他必须负责。”
“你在说什么?人家要害他!你不顾着他……你还怪他?如果坠马的是他呢?”
“顾思林!”萧睿鉴没想到顾思林会说这种话,情急之下指着顾思林骂道,“你是他舅舅!你怎么能咒他!”
“我咒他?”顾思林气笑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他,阿宝心里多难过你知道么?他宁愿坠马的是自己!”
“你见过阿宝?”
“可惜,他想见的人不是我。”
萧定权想解释,但是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定榕在前头骑马,他和顾逢恩在后头说话,只是几句闲聊,没能顾上前头,策马扬鞭的四皇子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没办法面对盛怒的帝王,也没办法面对伤心欲绝的德妃。
身上的疼痛反倒让萧定权松了口气,都是他应得的,是他眼睁睁看着萧定榕坠马,是他疏忽了自己的兄弟。
但是……他依旧希望能见到父亲,能向父亲解释,他不是故意的。
母后在安慰他,舅舅在帮助他,可是萧定权什么都不说。
他想要和陈曼歌解释,想要和帝王解释,即便没有证据,他依旧想要同他们解释,他很喜欢四弟,他从无害人的心思。
夜色中,烛火摇曳,满室都是昏暗的灯光和浓厚的药味。
有人揭开了背后的药敷,刺鼻的药味和尖锐的疼痛一起将萧定权激醒,迷糊着问道,“什么时间了?”
“昏时。”
“该进宫了……”萧定权伸手抓着衣服,喃喃道,“我要去见陛下。”
“见我做什么?”
“陛下!”萧定权这才睁开眼睛,却见帝王正坐在他床头,正看着他的伤势。
“爹爹……怎么来了……”萧定权一时语塞,只能怔怔看着,眼睛不觉模糊起来。
萧睿鉴没说话,仍旧是坐在那里。
“爹爹,不是我……”
“我知道。”萧睿鉴语气平平,却点了点头,短短三个字,却让萧定权哭了起来。
“罚你,是因为榕儿在你眼前出事,疏忽之罪,你得担着。”
“臣……知罪。”
“但是我和陈妃都知道,此事并非你有意为之,”帝王看着自己哭泣的孩子,伸手拍了拍萧定权的肩膀,“所以,我要将这件事交给你。”
“等你伤好之后,立刻会同朗月青查明此事,给定榕一个交代。”
“爹爹?”
“明白了么?”
“臣,谢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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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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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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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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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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