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挣扎起来,哭着道:“姑母,我不回去姑母!我要找管事,我要找管事!”
两人撕扯之下,徐青老神在在的走了出来,像看猴戏似的,冷笑道:“行了花妈妈,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在我这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花妈妈立刻松开了手,刚想迎上前去说两句,徐青却视而不见直接转身走向屋内,“不是有事寻我么?还不进来。”
花菊美泪水在眼窝里盈含,低头着头随着徐青的脚步亦步亦趋跑了进去,实在不敢再花妈妈身边多待一会儿,唯恐又要遭受什么非人的虐待。
徒留花妈妈立在原地,脸气的有些发青。
可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恨的瞪着里头的人,咬咬牙先退了出去,盘算着待会找这小蹄子算账。
踩在铺着红丝绒的台布上,花菊美恐惧的心才稍稍散去一些,只是来前就打好的腹稿因着被花妈妈一番拉扯给抛诸脑后了。
“进来了也不说话,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让你窜门来玩儿的?”徐青拧了拧眉,黑眸里散发着冰冷的光茫,花菊美当下身子一晃,就跪了下来。
“嗯?”徐青佯装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求管事救救我吧!”她重重的磕着头,一串串滚烫的泪珠从她眼中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
这回....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那就免跪吧!就是跪死在我这了,我也是那句话。”徐青漫不经心的说着。
花菊美颤巍巍的抬起头,说一回哭一回,再说一回再哭一回,声声凄凉哀怨,哭的哽咽难言。
徐青觉得这哭声真是吵得慌,听得叫人头疼倒胃口。
“管事,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您瞧...”她缓缓的把袖子拉起来,胳膊那些似掐似抽的青紫遍布,看着触目惊心。
徐青却只是扫了一眼,眼珠一转又平视前方。
“管事,我不能回家了。回了家只怕是不被卖去窑子里,也是嫁给那些出得起嫁妆的老头当填房....”
“当人家填房也好比当妾室,也算是条出路。”徐青不咸不淡道。
花菊美呜咽着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心爱慕少爷,即便留在他身边做个粗实丫头我也无怨无悔!”
徐青听着听着不由的笑了出来,她倒也不去点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人之常情,人都喜欢最好的,却不一定喜欢合适的。
“你这年纪风月都是好看的,爱恨也都是浪漫的。”她语气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令她感到伤怀的事,话锋一转,“其实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荣少爷是有个好皮囊。”但皮囊又不能当饭吃。
“你瞧着喜欢也是自然的。今日你还晓得要来求我,也算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知道个好歹,没继续把事给我做绝了。”徐青又冷冷的说了句。
花菊美微微一怔,“管事..我....”
她刚想问她此言何意,但徐青的目光却如同一把钢锥,寒光刺人心脾,活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憋了回去。
“你过来。”她略带沙哑的嗓子唤她到跟前来。
花菊美的四肢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僵直,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无法动作。
她摸不准徐青叫她过去想干嘛,可她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已经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了的。
她得听话,她得过去....
可不知怎的,她的脚偏偏像铁钉在地上似的,一步也不肯往前挪了。
“怎么?不是想活吗?”徐青冷笑道。
花菊美抬起惊恐万状的脸,只得一步一脚印的爬过去,随后小心翼翼的觑向她。
这过程真是比起被花妈妈用皮鞭抽打还要再恐怖几分。
一种是□□上的折磨,另一种则是心理上的。
“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想干嘛?吃了你吗?”徐青像是被什么逗笑了,笑的很是阴森鬼气。
“你这就绸缎眼皮瞧人,眼浅了不是?”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含笑。
花菊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道:“菊儿不敢!管事是有通天本领的人,菊儿哪敢用这二三两的骨头小瞧您....”
她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勾起花菊美的下巴,再瞧了瞧这身段,年级随轻但身子尚算丰满圆润。
她随后漫不经心道:“你很怕我。”
花菊美颤颤抖抖的声音明显的宣誓着她在害怕,嘴上却依旧说的好听。
“不、不怕的...管事对平日里对人最是和善慈祥...我、菊儿不怕...”说完又磕了个头。
“原来是因为不怕,所以前些个日子才敢去三房哪百般折腾....”她眯着眼瞧人时,给人一种万分刻毒的感觉,吓得花菊美都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
“管、管事十分威严,菊儿心里是十分敬重管事的,哪敢造次?再者,三房的事情菊儿可以解释——”
“我说要听你解释了吗?”她直接打断她的鬼话连篇。
说怕不行,说不怕也不行。
花菊美刚掀起的心思遂即又被覆灭,她只觉的徐青根本是故意拿话来堵她,消遣着玩呢!
见她面色凄凄,徐青道:“碰了这么多次钉子,晓得为什么荣少爷不肯要你了吗?”
听到徐青说易荣硕不愿要她,花菊美情绪显得很是激动,眼神都带了丝疯狂。
“少爷不会不要我的!只是那些下人拦着不让我见他而已,所以才....”她十分肯定的否认了这传闻。
想起之前所遭受的屈辱,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她心里翻腾。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双手十分小心的捧住徐青的鞋子,赤红的眼眸里闪烁着贪婪和绝境里的顽强。
“只、只要管事能帮菊儿一把,让菊儿得偿所愿....不,不,哪怕是帮菊儿同荣少爷见一面,他一定会想起我的!菊儿会感念管事一辈子的...往后管事有什么吩咐,菊儿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像是怕徐青不信,她哆哆嗦嗦的又从怀里拿出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道:“管事您看这个,这个是荣少爷给我的,这就是他爱重菊儿的证据!否则他为什么要拿玉佩赠于我?”
“能给你玉佩就是有情了吗?呵...”她端着手里的茶盏失笑,“你心里不清楚这块玉佩是怎么得来的吗?”
花菊美脸色一白,嗓子像卡住了块骨头,憋得答不上话。
徐青又接着道:“当初若不是因为被梁珠设计激怒,荣少爷一时忘了分寸才行事鲁莽,否则就凭他给你的这块东西,三姨娘就能先将你捂死在池子里,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在鬼门关上徘徊了几圈都不自知,还生怕别人不晓得似的拿着块玉佩到处炫耀招惹三房的人,若不是我派人时刻盯着你,及时将你拦下,现在你都不晓得在那户人家的腿肚子里怀着了。”
她啪的一声,将茶杯狠狠的放在桌上,溅出的茶渍污了红色富贵花的锦缎。
三姨娘将易荣硕护的跟颗眼珠子似的,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将他身边伺候的人盯得紧紧的,就怕那个狐媚子接近她孙子。
她能在易震弘身边盛宠不衰,也不单单是靠着一张脸,那些个下作的手段那个她没使过?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如今有她盯着一天,就绝不允许未来的重孙子生于身份低贱的侍妾身上。
花妈妈竟天真的以为投靠了三姨娘后,将侄女送去给易荣硕当通房丫鬟,就自然没有不允的。
也不用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她跟了她十几年,说叛变就叛变,三姨娘会草率相信吗?恐怕多半是以为花妈妈是假意投诚的。
三姨娘那眼里是能容得下这沙子?况且就算是要给易荣硕开开荤腥,也断不能是她徐青的人!
哎,想想这姑侄二人联合起来干的这些蠢事简直罄竹难书。
当初若不是梁珠力求保住花菊美,还替她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不费吹灰之力安插个自己的人在易荣硕身边监视,又能让梁珠以此接近师迟,可当其踏板顺利进入别院。
所以当初花菊美的去留如何,她才没有再横加干涉,容忍她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瞎蹦蹬了这么些个时日。
只是这么一想,徐青倒是想起梁珠临行前还夸下的海口,说什么不需要多久,易荣硕会亲自登门求赐.....
她的眼风不由落到了那衣柜处,神色有些莫名。
花菊美脸色顿时苍白得像一片雪,颤抖着问道:“原、原来是管事....”
徐青目光一转,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倒也不怕她知道,高挑起浓而细长的柳眉,“是我。莫不是你以为只要靠着你那姑母,就真能让你得偿所愿?”
花菊美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徐青的意思,原来这些个日子无论她使出什么计策都无法接近易荣硕,都是徐青在搞鬼!
怕是连她姑姑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吧?
她原本还指望着这尊大佛,没想到一切的源头又全是这个罗刹从中作梗,她悲从中来,呜呜咽咽。
“管事饶了我吧!菊儿怎么也不敢做您的主,是我不懂事听信了姑姑的话,没您的允许就擅自做主,求管事高抬贵手!”Χiυmъ.cοΜ
说罢,她又磕起头来。
屋里一阵沉默,除了磕头声不时的响着。
徐青没有做声,脸像菩萨般绷着,毫无表情,花菊美不敢停下,一直磕到脑子都有些发懵,徐青才像是满意了,凉凉的嘲讽道:“就这点功夫还指望着能靠做妾混个活路,也不知蠢笨是不是祖传的,你姑母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徐青这句尖酸刻薄的话像一块骨头卡在花菊美的心里,她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得疼,却还是不停的在磕头。
徐青见状,随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真想好了?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
花菊美弯腰的身子忽的一顿,随即抬头,眼神开始出现了亮光,激动道:“管事这话可是愿意帮菊儿了?”
徐青笑了笑,起身道:“帮你?我怎么帮你?如果老身记性不差的话,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同梁珠拿着玉佩回来时,她跟你说过的话?”
花菊美一怔,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不甘和恨意,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
“菊儿自然永世不忘....”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当初明明说好的互惠互利,结果自己踩着她当跳板得偿所愿的进了别院,却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弃之不顾!
什么易荣硕会上门求着徐青将她赐给他?都是谎言!她苦苦的等候了这么久,易荣硕不仅没有来找她,恐怕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徐青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又道:“不需要为此记恨,你只需知道别人的屋檐再大,都不如自己有把伞的道理。当初你的亲人都可以把你卖了,更何况是个外人?无需指摘什么!天下熙熙,不过皆为利来罢了。”
花菊美听着眼泪扑簌簌的成串滚下,徐青将其扶起,“这些日子吃的苦头,就是想让你长长记性,莫要再轻信谁了!这既是你心之所向,对我而言亦是举手之劳,我自会妥善安排的,回去静待消息吧!”
花菊美听闻,眼泪又再次决堤,但这次却咬紧牙关,哽咽道:“菊儿受教了。往后菊儿只信管事一人的话!绝不辜负管事的一番栽培!”
这些时日她所遭受的苦难,确实足以让她成长起来,无论是亲人的背弃还是姑母的虐待,或是对梁珠当初怀有目的的救赎。
她都应该知晓,当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一个人,那么最终有可能得到两种结果,要么得到一个值得生死相交的朋友,要么得到一个值得铭记一生的教训!
所以,她这辈子......只信她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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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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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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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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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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