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要咬破唇上的皮肉,她倏尔转过身,一脸哀怨的望向徐青,却对着花妈妈说道:“姑姑...妹妹误会我了!这可如何是好?事情不是她说的这般,我....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花妈妈这下才回过神,只见她双眼一瞪,眉毛成倒八形,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严厉斥责道:“你这丫头,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上,竟敢如此撒野蛮横!还满口污言秽语,竟敢当众掴掌——”
“这里自是徐管事的地盘!难不成还是你的地盘不成?”梁珠回击。
“你——”花妈妈仿佛吞了口屎一样,憋着气,一时间竟也撒不出二话来。
“花妈妈,你以为我爱打你侄女儿吗?现在我的手还隐隐作痛呢!”她还冤着呢
!先前还不是她们推着她去死的吗?她找个由头撒撒怨气还不行了?
这一巴掌还的还算轻的了。
“我是怕她行差踏错,如此口无遮拦之人,若自己以后要是犯了什么大忌,可别拖累了管事!不然就我这样的身份,敢冒着得罪你花妈妈的风险去替徐管事教教人吗?”她一脸委屈的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再说了,这管事还没发话,你怎的就这么急不可耐的为自个儿的侄女叫屈了呢....莫哪天真是上位了,是不是以后管事给她点告诫,你们姑侄二人是否也如此凶神恶煞的对管事呢?”
梁珠虽压低着声音,看似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却一字不拉的全进了徐青的耳朵。
正欣赏着这群跳梁小丑的徐青,这才正眼又看了看她。
梁珠眨巴眨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眸上乌黑闪亮的长睫毛,在眨动之间,透着古灵精怪。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徐青,倒是莫名的对她今日的巧舌如簧生出了些欢喜。
有意思....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你!你胡说什么!”花妈妈又转过身来对着徐青解释道:“管事莫听她颠倒黑白,这真是做阎王爷贴告示,她鬼话连篇啊她!小的哪里敢逾越了您去?您要是肯亲自□□这孩子,我只会欢心窃喜,怎会对管事有点微词?只是如今我也是容不得这个小贱蹄子竟在您手下就动粗,还当着我的面挑拨离间,这才是最大的没有规矩,着实可恨的很呐!”
梁珠努努嘴一抬头,赶巧的对上徐青的眼睛,正以咄咄逼人之威盯着她。
每次她的眼睛闪着这种光芒时,梁珠都觉得像是两柄利剑,能穿过皮肉,能刺穿骨髓,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最深处的阴暗。
这老妖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是端坐高位,手握她们几人的命运,是杀是卖,权作看戏,将她们几个人的随意揉圆捏扁,她还仅仅是个管家罢了,权利竟然如此之大,那在这宅子里的其他主子呢?
她顿时冷汗淋漓。
可权利使用上瘾了,拿捏人都拿习惯了,便都会生出些避免不了的通病,就是无法忍受别人对她指摘,对她指手画脚,甚至半点违逆。
果不其然,徐青这次还真如她所料,一开口就噎的花妈妈哑口无言。
“是吗?我倒是觉着,你最近越发能耐了,能当家做主了。”徐青晦暗不明的目光细细打量花妈妈:“现在竟在我面前想安插谁,就安插谁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你的主了。”
花妈妈脸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白,五官都快移了位,“管事,我...我哪里敢啊..我...”
“花妈妈许是不敢,不过我倒觉得您这侄女倒是好大的口气!现在竟就与我商量若她得了宠爱,还诺我种种....”梁珠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纯真的又对徐青说:“嗯,管事,这位菊花姐姐,真是好大的志气!普通人家的妾看不上,愣是看上了这名门大户的通房丫头!这好口才再配上这好样貌,我瞧花姐姐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您....不赌上一把?”
徐青冷冽一笑,“确实是好大的口气,感情我现在就要捧着你,敬着你,还得听你话了。我的人要杀要刮,还需等着你来定夺!”
“小丫头,想摆主子的款也得且瞧能不能爬上爷们儿的床再摆也不迟……”
徐青瞧着这两姑侄流露出嫌恶的神情,话说的直白又不留情面,什么爬不爬的,在花菊美这未出阁的姑娘面前也不顾及着,明显是要给她难堪了。
惹的原本就苦楚万分的小姑娘一下子没绷住,羞耻的捂着脸痛哭失声。
徐青见状神色更冷起来,想她这一生,虽也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但是她侍奉的小姐是易府的当家主母,嫡长子又由她一手带大,说句直白点的话,平爷对她甚至是如母一般孝顺。
她的功绩,她对易家的鞠躬尽瘁,哪怕现在大老爷续了弦,身边的莺莺燕燕没断绝过,也从未减少半分大老爷对她信任和倚重。
更甚者是现在这个易府的主母,也没这本事从她手头上夺权过!
然而,就是这般在易家一手遮天的人,却偏偏被三房的姨太太日日制衡。
要是个名门千金也就罢了,左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窑子货,却还天天妄想取代她!
以至于她对小门小户出身的,又是骨子里想给他人做妾或是通房的女子是极度瞧不起的。
这偏见加旧恨,难免都带有主观的意识投射到了花菊美身上。
花菊美与花妈妈再是傻子也听出了徐青话里的门道了,两人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
她当下便知梁珠先前说什么怕死,其实都是故意令她松懈,让她脑子一热,引她说出令徐青不喜的话。
之前的羸弱胆怯都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她无非豆蔻之年,心机跟胆识也就那两把刷子这下得罪了徐青,给她留下如斯印象,这回怕真是进府无望了。
难道真要认命被卖到窑子里去?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花菊美两眼喷火,把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徐管事,小女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花菊美不甘道。
但徐青现在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花菊美心凉如水。
只见她倏地站了起来,芊芊玉指指着站在一侧的梁珠,红着眼眶,声嘶力竭道:“是你!都是给我设的套,是你贼喊捉贼!你小小年纪,城府就已如此之深,管事要小心的人怕是你吧!”
梁珠被点了名,急得胸脯像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她脚一抖,冲了上前抱住徐青的腿,惶恐道:“管事救我!她....她是不是被我戳破了心事,现在要杀我灭口呀?瞧这眼神,像是就要把我吃了是否?我可是替管事您教训的人,你可要保住我呀!”m.xiumb.com
她嘴一撇,嘤嘤嘤的伏在徐青腿上,哭的那是真心实意,哭的还不往狗腿的抱着人家腿摇晃着。
但心里却不由冷笑,小小年纪?老娘都额二十出头了好吧!栽在她手里不亏~不亏!
“行了,都别说了。”徐青扫了眼屋内的三人,平静道:“花妈妈,你的心思我明白。想安插个自己的人傍身...这无可厚非!但是你这选人的眼光着实跟你谋略很是一致!极度的没有眼力见儿。”
‘噗——’伏在她腿上的梁珠听着就笑出了声。
她还真没见过这一本正经的损人的。
徐青眉毛微微一挑,手指微微曲卷,轻而有力的敲了下她的后脑勺,示意她闭上嘴。
但她也方应着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是对花妈妈的讥诮。
“管...管事说的极是。”徐青的这句话一下扎在她的心上,胸口像是灌了油一样,怒火中烧,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阴云。
“念在你多年效忠于我,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再苛责你,但我对你容忍限度可一不可二,你好自为之。”
“是...”花妈妈心下又是一颤。
“那就退下吧!我乏了。”等再过一个时辰,她还要赶去清点这几日库房里收到的寿礼,现下只想安静的休息片刻。
花妈妈懦懦的点了点头,正欲站起,花菊美却泪盈盈的叫着姑姑。
她思及一旁的花菊美,只觉头皮一麻。
但已经折腾了一个下午了,她不免还是心有不甘,硬着头皮屈着身子,小声问道:“那....我这侄女..”
“既然人都已经被你带了进来,念及她是你姻亲,也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趁现在还是个自由身,就暂且由你留她在内屋里住上几日吧!”徐青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留用。
还不往连消带打的敲打了一番花妈妈,让她感恩自己的宽宏大量。
花妈妈的脸色已经没有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拖着哭哭啼啼的花菊美就退下去了。
陈福站在卷帘外,待花妈妈下去以后就走了进来。只是这脚还没踏进去呢,就瞧见徐青捏着梁珠的耳朵给提了起来,吓得他以为徐青要收拾人了,又慌忙躲了起来。
“哎哟哎呦,管事轻点~”梁珠龇牙咧嘴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哭丧着脸对徐青低喃着。
“原来是知道疼的!我以为你身上得的这些伤,还不够你受教训的!”徐青放开了她的耳朵。
耳朵自由后,她没有马上弹开,反而是坐在徐青脚边,揉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无下限的卖萌。
“自是知道……但我也知晓管事对我孜孜不倦的教诲中肯定是不含暴力的……”
她又往徐青腿边挨了挨,“再说了,我这么乖,愣是谁应该都舍不得打我的!更何况管事长得像菩萨一样慈祥端庄,更是万万不会,您说是否?”
她语言如珠走玉盘,很是圆润可人。
分明是拍着她的马屁,说着一堆恭维的话,却配着她那副既撇嘴,又挤眉弄眼的憨实模样,又着实令人生不出一丝恼来。
徐青脸上一松,“别逮着机会就溜须拍马,我可不吃你这套!”
梁珠见状,立马狗腿的拿起小粉拳,轻锤着徐青的大腿,是有捏又揉的卖乖道:“我可是实话实说的!管事可别不信!”
她手法相当娴熟,拿捏适中,让站了一天的腿酸不已的徐青霎时觉得舒坦的紧,原本想扫开的手顿了顿,便放了下来。
“我还真是小觑了你,小小年纪,心思倒是缜密的很。”
徐青想起她刻意设套让花菊美放松警惕,又刻意激着她许下承诺,紧接着又当着众人面装作无辜戳穿她,整个过程下来从挖坑到掩埋,也不过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虽然手法略显拙劣和粗糙了点,但至少脑子转的还算快。
“哪有,还不是管事教导的好嘛!”梁珠一乐,脸上旋起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然,我哪里能领悟的这么快呀!”
从徐青让陈福抓着她从门洞里偷看,再到把她叫出来当着花妈妈的面,逼迫她做出选择时,她就已经笃定了徐青多数会站在她这一边。
其实她早对花妈妈背着她做出的这些小动作了然于胸,却还是放任她们姑侄二人自导自演一出跳梁小丑的戏码,她就是故意当众令花妈妈难堪的!
梁珠猜想这不仅是有敲打花妈妈意思,还有点刻意逼她得罪花妈妈,有这个梁子结下来,她与花妈妈从今日起怕是再难以和平共处……
按着花妈妈眼皮浅的德行,以后只怕是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从今往后在这个宅子里,能倚靠能相信的除了徐青怕是没有别人了,这种阴损的招数出自徐青之手,还真是蛮符合她素日里变态的个性……
徐青莞尔一笑,不再多言,静静的享受梁珠的服侍。
其实她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花妈妈她都教导了这么多年了,这急躁蠢钝的个性竟没一丝长进,她真是越发瞧不上了!
要不是念及她服侍多年,老早就想将这老妈子给打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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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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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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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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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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