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许念安起身行礼。
“念安也在啊,快坐吧。”李皖满脸笑意,如和煦春风一般。
金氏见李皖甚是开心,不由好奇:“怎的这么高兴?”
李皖端起仆妇放好的茶,喝了一口,才说道:“明日有集市,你们可想去玩一玩?”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佑安村的集市了,对集市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小时候,只觉得热闹,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仿若白驹过隙一般。
金氏眼前一亮,当即拍板:“去,当然去了。”
“娘,去哪儿啊?”
李执刚进门,就听见金氏说要出去看看,遂一头雾水。
“去赶集。”
李皖一见李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忍不住气闷:“明日你给我老实点,若不听话,我就当街绑你回来,看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爹,您把我绑了,您也没脸。”李执低声喃喃。
李皖被噎住,懒得再和他掰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又继续喝茶了。
“你个臭小子,天天气你爹。你好歹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
金氏说着,就把桌上的点心朝李执面前推了推:“快尝尝,这些都是念安做的,味道很不错。”
这恶婆娘在厨房倒腾这么久,就为了做这些点心?
模样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的,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李执瞟了许念安一眼,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糕点入口即化,绵软香甜。
嗯,不错!
李执满意的点点头:“挺好吃的。”
顿了顿,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做?”
金氏瞪了他一眼:“念安偶尔做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惦记着下次?也不知道先心疼心疼人,榆木疙瘩一个。”
许念安噙笑:“还是母亲心疼我,等过几日得空了,我再做些其他点心给大家尝尝。”
“嗯。”金氏拉着许念安的手,亲昵应道。
*
翌日清晨,一家四口便带着仆从,马不停蹄的赶往集市。
集市上,摊位林立,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人们摩肩接踵的,推攘着前进。许多外地人也都赶了过来,想凑个热闹。
这场面,可比安城有意思多了。
许念安穿过来后,还没有赶过集,所以对面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她时不时就往两边瞅瞅,想看看新奇玩意儿。
红兰就更不用说了。
她方才看见书铺里有了新的话本子,心里很是开心,想着待会儿就去买。
墨砚跟在李执身后,也是东张西望的。
他自幼跟着李执,见的多是繁华盛景,而眼前的乡野热闹实属罕见,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少爷,您看!”
墨砚伸手指向了一个方位。
李执看过去,就见一个大板车,车上摆了一口水缸,不少庄稼汉正光着胳膊,拿竹筒,等待缸前的少年,为他们盛装液体。
李执提起鼻子闻了闻,是酒香味。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有酒家,但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原来气味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你去,也打一些过来。”李执朝墨砚说道。
他以往喝的都是佳酿,眼前的糙酒却是没尝过,但闻上去还行,所以心下好奇,想要试试。
许念安对这酒也很有兴趣。
她本以为这里都是烧刀子一类的烈酒,却没想到也会有这种清雅的小酒,好似菠萝啤一般。
“借过,借过。”
墨砚得了命令,自然卖力的往里挤。
可惜排队的都是庄稼汉子,那壮硕的体格,轻易撼动不得。
他挤得辛苦,不仅被踩了几脚,还被汗臭味熏得头昏脑胀,差点儿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却闻到了更恶心的酒嗝味。
于是连忙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吐到酒缸里:“老板,给我打些酒。”
“好嘞!您稍等。”
少年开心的回道,心想,今日的生意这么好,看来母亲的赌债有望了。
他拿起酒勺往缸里伸,却没有听到入水声,反而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墨砚瞬间呆滞在原地。
“对、对不住这位爷,今日的酒卖没了,要不您明日再来?”少年看向墨砚,无奈道。
墨砚心想,他果然点背,拉住少年的手不让走,说道:“明日?明日肯定不行,我家少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不定明日又被关禁闭了。”
他想了想,接着问道:“卖东西一般都有存货,你那里可有?”
少年见墨砚虽是下人,但穿得不错,想来是笔大生意,自然不愿错过:“这......要不您跟我去取?我家离这里不远。”
想了会儿,墨砚回到李执面前:“少爷,酒卖完了,不过卖家说他家里还有,离这儿也不远。要不您先逛着,我去去就回?”
“那你自个儿小心点,别被卖了。”
李执说完,墨砚就跟着少年离开了。
果然,推着车,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一户人家。
这家穷得连扇门都没有,只用了几个栅栏草草围住,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两人走到门口,少年将车停在一旁,朝屋里喊道:“娘,我回来了。”
“喜子回来了啊。”
很快,屋里出来一个妇人,正拿着萝卜在啃。
“嗯,娘,您吃了吗?稍等一下,我先给这位爷打酒,然后就去做饭。”喜子欢快的说道。
他没想到,他娘今天竟然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赌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急不急,赚钱要紧。”妇人望着墨砚,一脸谄媚。
喜子在后面打酒,妇人就找机会跟墨砚搭话。
她见墨砚穿得好,想必有些来头,就问长问短的,令墨砚很是尴尬。
正当墨砚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粗狂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死婆子,你可真会躲啊!老子说了,要是今天再不还钱,老子就要你的命。结果你把老子的话当成是耳旁风?你怕是活腻歪了!”
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门外骂骂咧咧的进来,一脚踢倒了围在门口的栅栏。
“王哥,您这话说的......”
妇人额角冒汗,眼睛四下乱瞄,一心想找机会逃跑。
“哼!别给老子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否则今天就让你脑袋搬家!”
王哥丝毫不给机会,直接把话堵死。
“这是谁?你儿子呢?”
王哥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没吱声的墨砚。
墨砚何等机灵,一看就知道此人不好惹,所以一开始就缩到一边,却没成想,还是被卷了进来。
“大哥,我只是个路人,过来买酒的,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墨砚极力撇清。
闻言,王哥将信将疑。
他没见过墨砚,看墨砚的打扮,也不像这死婆子的亲戚。
刚想出声问问,就见那死婆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把墨砚往身后拉,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侄儿,你快带喜子走,别管大姨,他们不敢把大姨怎么样的。”
“喂喂喂,饭能乱吃,话不能——”
墨砚还没说完,就被王哥揪着领子,双脚离地的拎了起来。
“怎么?你是她侄子?那她欠我的钱,你来替她还?”
“还什么还,关我屁事!你快放开我!”
墨砚被勒得小脸涨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双脚只能胡乱的瞎蹬,恰巧踢到了王哥的腿上。
王哥吃痛,将墨砚扔到了地上,掀开裤腿,见腿上红了一片,暴脾气上头,直接朝墨砚挥了一拳。
“啊!”
一声惨叫,墨砚的左眼瞬间乌青一片。
“你!你竟敢打小爷!”墨砚捂住眼睛,嗷嗷乱叫。
“打你怎么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挨顿打,还便宜你了呢!快给我滚一边儿去。”
“我们李家人,岂是任人折辱的。”说着,墨砚起身就要上前拼命。
王哥本不以为意,直到身后的一个兄弟,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才知道李家是大户。
他原本只是来讨债的,没必要招惹李家,可现在打了墨砚,也不好灰溜溜的逃走,遂心下为难。
就在两相僵持的时候,喜子拿着酒坛从酒窖里出来:“这位爷,我这可是陈年老酒,专门为您取出来的,您尝尝?”
王哥正好找到了靶子,直接上前,一手打掉了酒坛,大声呵斥:“不砸你点东西,你不知道厉害!”
随后又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刚才看戏的妇人:“死婆子,这次就先饶了你,三日后再不还钱,老子就拉你去乱葬岗!走!”
说完,以王哥为首的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砚本想追出去讨个说法,但还是止步于门前。
一来,对面是三个人,人多势众,他眼下孤立无援,要是真打起来,必然吃亏;二来,折腾半天,他酒还没买呢,少爷还在等着,所以也不好过于纠缠。
就这样,墨砚忍气吞声,白挨了一拳。
他回身看见喜子愣在原地,一脸心疼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问道:“还有酒吗?你别告诉我这是最后一坛!”www.xiumb.com
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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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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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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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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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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