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他,也就想理他。
他苦笑一声,抚了抚她乌黑亮丽的秀发,这本身就是他酿下的因种下的果,然后来承担这过错,只是现在苦了萧以沫,跟他一起来受罪。
“你放心,我不会给她杀死你的。”他几乎是用牙一个字个字咬出来的。
萧以沫淡淡的说:“我宁愿她杀死我,而不是现在在你的怀里。”
“以沫……”冷崇绝知道伤她极深,“以沫……”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生不如死吗?”萧以沫没有抬头望他,而是绝望的望向了远处的青山。
她现在就是处于生不如死的地步,她不愿意如此在冷崇绝的怀里生,她宁愿死在童书的诡异画笔里。
她是在生不如死,他又何尝不是!
“你们俩都觉得生不如死,对吗?等你们真正做了孤魂绝鬼的时候,才会发现,死不如生。”童书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这是一个死了的人对于活着的人忠告,可是每一个活着的人又怎么会去听呢?
“萧小姐,令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是吗?所以你会觉得生不如死!”童书的声音从枫树上传了下来。“你如果知道一个男人他是,用一种残忍之至的方法逼你和别的男人欢好,你会怎么样?”
萧以沫的身子轻轻一颤抖,冷崇绝及时喝止了童书:“童书够了!”
“那个的男人又不是你,你紧张个什么劲?”童书并不怕他。“萧小姐,真的多谢你提供给我的一些能量,我现在才能长时间的使用画笔,而且越用越顺手。不过呢,绝狼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对于童书赤果果的羞辱,萧以沫的整个身体都无意识的痉挛了起来,是为了吸取多一点的能量。
受到羞辱的不仅仅是萧以沫,还有冷崇绝,他至少在那一刻,是怀着内疚的心态抱着萧以沫的身体。但结果呢?这个女人只是在利用他!
“童书,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你爱的男人另有其人,对不对?”
一说到这个,童书有了一阵间的沉默,但正是这种沉默,让冷崇绝觉得童书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他坚守了十年的一个信念,坚守了十年的一份相思,最后却成为历史上最好笑的笑话。
那个女人不爱他!
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童书,你需要以沫的身体,是想重回人间,然后去找那个你爱过却也伤害过你的男人是不是?”冷崇绝直指问题的重心。“就算你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是要杀了他还是要和他长相厮守?用以沫的身体去跟他厮守吗?”
童书见冷崇绝也很快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至于我要怎么样对他,不是你所关心的问题。至于我有没有爱过你,绝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我带你们上这里来,就是表示了我必须要得到萧小姐身体的决心。绝狼,阻我者必死!”
“童书,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吗?”冷崇绝沉声道。
“什么话?”
“你曾说过我,我的灵魂是狼,你就应该知道,狼的一生,会誓死保护他的伴侣不受任何人的欺凌。”冷崇绝告诉她。
萧以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童书小姐,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绝和学长为了你,结了十年的仇怨,而我就是那场仇怨的牺牲品。我妹妹爱着绝,最终却杀了爱着她的男人,现在在监狱里接受惩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十年前消失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你积存了十年的怨恨,只为了他,会不会太傻了?如果真如书上所说,这个世界上有鬼有神的话,那么你应该去的地方,也就是重新投抬做人,而
不是这样留连在人间,将所有的怨气撒在这里。”
“我不需要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教训我!”童书听了之后根本就是不以为然。
“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爱情是有罪的,而爱着的人是没有罪的。我现在将这句话送给你。”萧以沫将鸿弈的话转送给童书,“希望你能够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谁知道童书听了之后大笑不已,她仿佛是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然而,笑声在瞬间静止,凝聚了更大的怨气的画笔向着萧以沫的方向闪电般的射去。
“以沫小心!”冷崇绝一把拉回以沫将她压在了身下,而此时童书的所有画笔,都向冷崇绝席卷了过来。
他的身上全是伤,而萧以沫却毫发无损,她抬起头,看着他伤痕累累,“为什么?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我知道我怎么做也弥补不了曾经对你的伤害,以沫,我不敢奢求你来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听我最后一次话,好好的活下去,乖……”
说到了最后,冷崇绝的唇边渐渐流出了鲜血,他伸手擦了擦,避开她清澈的杏眸,继续道:“你脖子上这一块平安玉,是我向阿婆求来的,它会一直保你平安,她伤害不了你的……”
说到这里,他的气息明显不够,过了一阵之后,他将她的头摁回他的胸前,“我现在这么狼狈,还是不要看了……”
“……”萧以沫赤果果的无语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曾经要置她于死地,却又用最后的生命来保护着她。
情爱如棋盘,谋棋的高手能计算到对手的十步之后,他为她设了一个幸福爱情的局,却赌上了生命泅她过岸。
看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而他的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而他们的周围,布满了她常用的画笔。
今天,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吗?
可能会吧!
就连一向强势过人的冷崇绝也斗不过童书,她又怎么能逃得过童书的魔爪呢!
“喂,跟我死在一起,最后的感觉怎么样?”她忽然闷闷的问他。
冷崇绝一怔,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这一刻,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仿佛天地万物都停止了转动和生长一样。
他知道,抱着她,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份莫名的欢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份牵挂。
“我不会让你死的,以沫。”他哑声道。
“你记得我说过一句话吗?”萧以沫轻轻的道,“能死在你的怀中,我也是开心的。”
“以沫……”冷崇绝看着这个爱他如斯的女人,如果他能在这一次劫难中获生,他一定会用毕生的生命来对她好。
“告诉我,为什么不舍得我死?”女人在最后的关头,最想听到的就是男人的那句话。
而冷崇绝也是在红尘之中摸爬打滚无数的男人,自然知道萧以沫期待听到的是什么。不知道是哪位大作家曾经说过,能回报的爱那叫做相爱,不然的话,就只归为相思。
等他能回报她对他的爱时,已经晚了,太晚了。
“因为我不爱你。”他狠下心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老天,就让他说最后一句错上加错的话吧,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萧以沫轻笑出声:“你真了解我呢!”
“你……”这次,轮到他瞪她了,他本来是狠狠的瞪着她,不知为何,双眸之中竟然涌现了丝丝的柔情。
“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还戴着你这层神秘的面具呢!”她杏眸流转,刹那间芳华满满。
被她看穿他的心思,冷崇绝苦笑一声,他一向认为她是软弱的、柔弱的,却没有想到在生命的最后,却只有她是笑着的,她笑得那么美丽,她笑得那么纯真,仿佛死亡
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你不怕吗?”他哑声问。
“有你在,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她“咯咯”的笑着,像最清纯花开放在午夜时分。
他只是静静的搂在她怀里,听着她动人的笑声,在生命的最后,她终于对他笑了。
“你怕吗?”她反问他。
“我怕……”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我怕你从此以后不再理我……”
“真是个不乖的绝孩子!”她感叹。“今晚的星星真美,是我二十二年以来看得最美丽的星星,原来心情不同,看星星的感觉都会不同呢……”
“以沫……一直等到天亮,好不好?”他趁着最后的一口力气说道。
“好!我们一起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萧以沫将脸蹭了蹭她的面颊。
四周,静得可怕。
连夜风吹落叶的声音也没有,仿佛这是他们生命弥终的这一刻,天地万物都静止着在为他们送行。
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了吧!
他们在生时,太多的恩恩怨怨牵绊不清,死了之后能在一起,那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从来不说爱她,却愿意用生命来换取她活下去。
她想,这就是爱的最高境界了吧!
她微微的一笑,为自己这种分析,算是自欺欺人呢,还是真应该这样推理!
对了,他曾经说过,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能说过的话已经忘记了吧。
一个聪明的爱着他的女人,又怎么会让她心爱的男人死掉呢!
傻瓜!
她嘟哝了一声。
他才是个傻瓜,大大的傻瓜,好好的王子殿下不做,偏要跑去黑街上做大少爷。
还有,她从来就不肯听他的话,就算这最后一次,她依然我行我素。
因为她是萧以沫啊,她怎么可能乖乖的听他的话呢!
她从他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解下脖子上的那块平安玉观音,端详了好一阵之后,轻轻的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曾经送她的豪宅、送她的股份,她都转让了出去。他大手笔的什么都愿意送给她,唯独没有感情可送。
而她,什么也没有送过给他,那么在最后,就送这一块平安玉观音吧,祈求菩萨保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萧以沫轻轻的将他的身体推开,正欲起身走时,被一只手臂拉住了。
“以沫……最后一次你还是不肯听我的话?”m.χIùmЬ.CǒM
他已经醒了吗?
他醒了,就肯定能活下去吧!
她这样想着,挣脱开了他的手臂,因为受伤,他全身都使不上劲,只能任她从他怀中走了出去。
萧以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她知道,远离了平安玉观音之后,童书才能靠近自己,而冷崇绝也就安全了。
因为童书对冷崇绝没有情,所以她不会在乎冷崇绝的生死。
可萧以沫不同,她爱他,她不舍得他死,她要让他活下去,活到很老很老。
或者,她做出的这一个决定,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好傻,可是她觉得,为自己所爱的人作出的牺牲,永远都是值得的。
爱了就是爱了,说得出来为什么而爱,用一个尺度去衡量爱,那也就不叫爱了。
如果爱有原因,那就不爱了如果爱有目的,那也就不爱了如果爱可以解释,如果爱合情合理,那么爱也就不复存在了。
爱情不合乎逻辑,或许这就是爱的逻辑。
她还没有走出五米的距离,就听到冷崇绝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了起来:“萧以沫,你若敢死,我绝不独活。”
萧以沫一怔,两行
眼泪滑下脸颊,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是爱情,最伤心的也是爱情,最伟大的依然是爱情。
一个纵横黑白两道的黑街大少,一个尊贵至极的王子殿下,他说要和她同生共死。
这于她,是什么?
有人会说是荣耀,还有人会说是收获了爱情,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相思,他们叫做是相爱。
可萧以沫想说,这叫心痛。
正因为她抱着:“他死,她绝不独活”的信念,才这样义无反顾的走出他的怀抱,走向已经走火入魔的童书。
她想过了,如果她主动走出来,童书就可能会放过冷崇绝,如果她一直藏在他的怀中,最先死去的就会是冷崇绝。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所以,她一定要走出来。
在最后,以陨落的方式,让生命发光。让瞬间爆发的光芒,遮去一切黑暗。
“爷,不要啊……”
眼看着冷崇绝拖着血淋淋的身躯向越走越远的萧以沫扑去,一路找过来的风间和梨冰同时叫了起来。
“绝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傻……”
阿婆也不忍心看到淹淹一息的冷崇绝,她一大把年纪,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阿婆,快……快救以沫……她不能跟童书走……”冷崇绝在最后的清醒时光里,请求着阿婆,“以沫……以沫……你个傻……丫头……”
阿婆看着这一块平安玉观音,抚着冷崇绝的头,瞬间泪如雨下,“绝孩子……绝孩子……你可要撑住……”
“绝哥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了?”童画看见后也哭了起来。“姐姐……我姐姐呢……”
她看向四周,不见了姐姐的声音,也不见了萧以沫的身影,只有浓浓的血腥味渐渐的弥漫在这个夜里。
风间一把将童画抓到了一边,“都怪你姐姐,爷才会受重伤,萧小姐才会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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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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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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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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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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