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能不明白这是她变相的拒绝,他也不过是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这个皇帝当的委实窝囊和穷酸,年年国库所要花出去的银子大把大把的,但是进项却是少的厉害,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当初他不是没有想过,魏家虽然只是个单纯的商贾之家,但是却是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家,与谁看来都是一块大肥肉。这几年天下看着太平,但是在平静下面总有些人蠢蠢欲动,他虽不说什么,但并不代表他对这件事情不知情。只是如今没个什么好的由头来找这些人算账。魏家人聪明,这么多年从不和朝中的权贵有过多的来往,如此让他放心了不少。不过当中有太妃提点,若是他们敢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只怕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少不得要将他们一锅端了才是。

  他除了喜欢魏敏之外,最重要的是将魏家这支软刀子握在手中,如此才能安心。当然这些话不必和外人说道,别人又知道什么呢?

  魏敏说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皇帝,谁知道这人却是做出一副油盐不入的样子,让她不禁有些挫败,在座的众人想来应该都听明白了,这人巍然不动的样子未免太惹人讨厌了。皇帝虽然生得也是丰神俊朗的人,脸上一派云淡风轻,让全天下女子为之着迷的人,但是谁让她这辈子先遇到的人是兰庭呢?而且对于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说,深宫无疑是一座葬送人性命的坟墓,就算侥幸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到最后如果不得皇帝的宠爱,也不过是守活寡而已。

  远的不说,单说这些个娘娘们,只要看到皇上宠谁,就想着巴结,说是巴结,其实最深的心思无非是因为嫉妒而迫切的想要看对方从高处跌落,哪怕圣眷犹在,她们也会想办法夺了对方的性命,如此残忍,也只有这些热衷于在欲海中沉浮的人才能做到这般了。

  魏敏不是不知道,也许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或许有人正等着收拾自己,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人惹出来的事情,自己纵使是满腹的委屈,又能到何处说理去?

  她转眼看向站在爹旁边的兰庭,他的脸色很平静,两人的目光相对,给予她的是满满的温柔,她的心刹那间就化了,嘴角噙着笑,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只得低头。

  这种情意浓浓的场景在皇帝看来十分的扎眼,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上坐的太妃看到几个小辈之间的剑拔弩张,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皇上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这个年纪的丫头对权势并没有过多的向往,她们唯一期盼的就是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这样就满足了。所以皇上想要用自己的身份来逼迫人,完全是行不通的,只会让丫头更加的讨厌,她实在想不明白向来大度的皇上,这个时候怎么这么的固执,任是如何说都不能说得通。

  一时间氛围变得尴尬起来,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如今却是变成了这般,魏亭然见状,让人送些瓜果茶点上来,笑道:“再过阵子就该用午饭了,侄儿让厨子做的都是您喜欢吃的菜,多年没回来,看看可还是那个味道?还是原先的老人,一直惦记着您呢,方才还说您最喜欢吃他做的菜。”

  太妃娘娘有些惊讶地问道:“他还在呢?这都多少年了,我记得那时他还很年轻,没想到这么多年,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算下来如今年纪也该不小了吧?还端得动锅碗瓢盆吗?”如此说着,脸上的笑却深了几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这么多年一直没工夫和嫂子问问府里的事情,他娶的哪家的丫头?可是配的府里的人?儿女想来也不小了吧?”

  魏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道:“他这一辈子没娶亲,身边也没妻儿,就守着那个厨房做了一辈子的菜。”

  太妃突然沉默下来,怕人看出端倪,尴尬地笑道:“原来是这样,一个人过日子倒是不容易的很,不过也清净。把一辈子都给了咱们魏家,也是不容易,嫂子还是要多善待他的好。”

  魏敏在一旁看得真切,她分明看到姑祖母的眼眶里含着泪水,虽然掩饰的很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堂堂的太妃娘娘,怎么会在听到一个厨子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吗?她心里实在是好奇不已,想来只能等今晚上问祖母了。不过也许和他们一样,是年轻时的爱而不得罢。

  魏老夫人点头道:“咱们魏家向来不亏待人,分开都有几十年了,你可还记得这人的模样?等一阵儿,让他来见见您,人老了,早不是当初的样子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太妃叹口气,点点头,吃过饭再说罢。人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怀,见着很多熟悉的事情都能想到当初来,有时候真是……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太妃娘娘坐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菜色,脸上一阵动容,笑着说道:“真的全是我喜欢的,连盘子都是我喜欢的,这些花纹,年轻的时候真是喜欢的厉害,现在上了年纪,再看这个忍不住脸红啊。好了,好了,快吃饭。”

  魏敏是吃这些饭菜长大的,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很喜欢。以往她很少去厨房,但是那个厨子倒是经常见的,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人生的很是高大,昂首挺胸,脚下生分,除了准备饭菜外,闲暇时间总会坐在僻静的假山那里拿着酒壶喝酒,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次她正好路过,正巧听到有个小子问他:“路阿伯,你怎么经常在这里?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景儿,多无趣啊。”

  “你年纪还小,怎么能懂?人还是清净的好,这样就能好好的想想自己年轻时候所遇到的人和事,那时候年轻多好啊,可惜了……想着心里好受也不好受,唯一的机会就那么放弃了,所以现在一个人就是报应了,你说是吗?算了,你听不懂,还是去做你的活去,手脚麻利点,别给你上头的人数落了。”

  魏敏原本不太明白,现在这么想起来,忍不住一惊,难道他和姑祖母之间有什么?这样的发现让她更加好奇不已,到底为什么姑祖母最后还是进了皇宫?难道是祖父不答应他们在一起吗?除了这个她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来,其实姑祖母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迷一样的人,祖母很少说起她在家中的事情,所以在她的印象中姑祖母是一个很理智,很开明也很疼她的老人家,今天发现的事情真是让她惊讶。m.χIùmЬ.CǒM

  魏老夫人见太妃娘娘的神色不对,所以说些从旁处听来的笑话逗她开心,太妃娘娘虽然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但是笑意未达到眼里,也真是怪让人愁的。

  太妃娘娘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合适吗,当即笑着看向柳竹道:“这几年在京城,可是习惯了北方的口味?这个厨子是魏家菜做的最好的人。”

  柳竹点头笑道:“您说的是,路阿伯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柳云冷笑一声,声音虽小,但是也能让人听得真切清楚:“不过小妾生的女儿,这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自然什么都说好的。”

  这话显然不是在这个场合能说的,而且是当着宫中贵人的面,柳竹沉默地低头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只有与魏亭然从桌子下面拉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谁知道今儿魏老夫人会再度发怒,她沉声道:“今儿虽说有贵人在,但是好在全是自家人,我也不避讳了。按理说,我不该和你这个小辈一般见识,但是你屡屡如此做的意图是为什么,想来谁都心知肚明。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你难看,一是你是个姑娘家,再来我看着你是阿竹娘家人的缘故,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不知道分寸成如此。教养何在?不要把我们主人家的客气当成能让你放肆的资本,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魏家不会接纳你这般小肚鸡肠,心思不正的人做魏家的夫人。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更清楚才是。”

  这番不留情面的话顿时让柳家的人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就算柳云再怎么不情愿,但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顿时红了眼眶,僵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好。而柳老爷却是脸红耳热,还有比这样更丢人的吗?他的脸就这样被人给不留情面的打了,就差直接问他们是怎么教养孩子的了。柳竹是小妾生的,柳云倒是夫人生的,却连个庶出的女儿都不如,这真是……不止自己脸上难看,就连柳夫人心里也开始恨起女儿来,本来就够难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除了惹事还会做什么?

  柳老爷开口想说什么,魏老夫人却是低头说:“行了,回去好好琢磨去,这会儿先吃饭,别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影响了贵人的胃口。”

  虽然饭菜很好,但是柳家人的胃口却是一点都没有了。丢人现眼到这般境地还能有什么好说,能和皇上太妃一起用饭,这是天大的面子,不说给人家好印象攀交情了,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们真是……

  魏敏心里倒是有几分痛快的,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差的,也活该他们如此。这一餐饭有人吃的艰难,有的人却吃的十分的享受。

  饭毕后,皇上在魏亭然和蒋兰庭的陪同下去消食说话了,而柳家人早已经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走了,这样的没体面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待着?

  太妃无奈地说:“嫂子也真是不省心,里里外外这么多的事情缠着,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魏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可不是这样?我看在柳竹的份上,所以什么话都留着两分情面,谁知道这些人,反倒把我们当成好欺负的了,帮他们照顾人照顾了六年了还不够?真是够贪心不足的,瞧着都想赖上咱们了,我这辈子还真是头回见这样的人。好了,敏姐儿陪着你母亲回去歇午觉去,别这事给扰了自己的清净。”

  魏敏只得退出去,和柳竹走在路上,叹口气说道:“您心里难过的很吧?二姨母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这样不知晓分寸呢?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柳竹笑着摇头说道:“这些事情经历的多了,就不算什么了,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全看人怎么想了,只要想的开,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如果要是放在心上诚心地折磨自己,短命也怪不得任何人。我方才瞧你心事重重的,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说出来,就算我没法给你答案,总比憋闷在心里的好。”

  魏敏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说着她四处看了看,而后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姑祖母好像和路阿伯之间有什么事情,一说起路阿伯,她的脸色就变了,而且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话才这么说,两人才往前面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路阿伯站在那里搓着手不断地往前张望,脸也冻得苍白,可见已经等了有好长一阵的时间了,魏敏赶紧早上去问道:“这么冷的天儿,您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路阿伯笑着摸摸头,尴尬地说:“这么多年没做过招待贵客的菜式了,生怕贵主子们吃不惯。”

  魏敏抿嘴笑道:“姑祖母说了,还是当初吃过的味道,而且更好吃了呢。路阿伯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路阿伯低头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喃喃地说着:“这样就行了,足够了,就算是……也足够了。”

  魏敏快步地上去堵住了他的去路:“姑祖母说是想见见您,路阿伯,您好像和姑祖母的关系很好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路阿伯低声说道:“可要当心,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别给贵主子惹来麻烦。就是个主子和下人而已,能有什么可说的?别瞎猜啊。”

  正好有下人来请,路阿伯神情激动地过去了,见魏敏还在一边,笑着边走边说道:“兴许是主子们要赏我呢,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得到主子的奖赏,我这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

  但是魏敏却是明白了他的心思,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次见到心里想的那个人吧?只可惜她不能到跟前去看着,有些惋惜地说:“我觉得姑祖母和路阿伯之间肯定有让人动容的故事。”

  柳竹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人这一辈子谁都有为难的事情,能再见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毕竟有些人过早的就阴阳相隔了。”

  魏敏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如此?也许在路阿伯看来,他这辈子都没希望再见心里的那个人一眼了,谁成想这个时候居然会有这样的机会,怪不得会那般的激动。这么多年都为一个人守着,是天底下最让人敬佩的事情。

  而这时候的路阿伯确实心里有些紧张,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死守着那些规矩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知道那个人很怪他,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也许是一辈子里最后一次相见,她能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做了。

  站在门外,他顿了顿,才走进去,跪下来,头不敢抬。

  魏老夫人说道:“多年不见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的说说,我就在外面。”

  太妃感激地冲着嫂子笑了笑,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她才悠悠说道:“跪着做什么?你知道自己没什么脸面见我吗?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你心里后悔吗?”

  路阿伯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自嘲地笑道:“娘娘还是那么漂亮,后悔吗?怎么能不后悔呢?当初那么的刻骨铭心,可是我不能自私,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呢?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做饭的厨子,我不能让您一直跟着我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我没办法那么自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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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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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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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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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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