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狗都是改不了吃屎的,这话倒是有道理,这几年要不是自己厉害,压制着蒋玉横,说不来这会儿早已经给新人腾地方了。越想越气,蒋兰庭的事儿,她只打算明面上经手帮衬一下就成了,免得老夫人当她想独善其身,到时候又得惹麻烦。她现在要趁着他们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做好自己的打算,到时候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再好不过了。
殊不知魏敏和蒋兰庭坐在酒楼里正想他们会使什么招:“你今儿看到没,我们出来就是玩一阵还派人盯着,亏得我脾气好,要不然我真让人将他给抓出来扔回去。如果我要是假的魏家小姐,只怕咱们早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兰庭好笑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你说的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挡在我前面,我怕是要被他们给戳成筛子了。他们顾及你,所以不敢硬来,你是太妃娘娘手里的金疙瘩,要是磕着碰着,他们还怕被牵累。分不开你我,唯一的办法也只有下毒了。”
魏敏在家中曾领教过这种提心吊胆的劲儿,抿抿嘴,同情道:“真是难为你,生在这样的人家,如果你实在难受,不妨跟我说说,你我是这世界上最为亲近不过的人,所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兰庭叹口气说道:“当年我娘不过是染了风寒,只需喝几副药就能好,谁知道最后却不见好,反倒越发加重,以前我没往这上面想,现在才醒悟过来,分明是有人往里面添了别的东西。若是能早些发现,我娘兴许就不会那么早早的去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到现在还未去探望外祖父,我只是怕……”
魏敏知道他又不想说了,最讨厌他这般将最难过的心思放在心里,不肯告诉自己,当即逼问道:“你怕什么?不管多难你都挺过来了,前面有什么阻碍都能扫平,此时何必瞻前顾后?你若是没脸见你外公,我替你去。”
兰庭揉了揉她的发,温声说道:“久别重逢,未必就是欢喜,罢了,我今儿就带你去见他。”
外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总是一本正经训人,哪怕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却还是被老人家挑拣出诸多毛病,一度兰庭十分吃不消,还会觉得害怕。直到再无法见面,他回想起来才发现外公不过是为了他好,人做事情明明能做的更好,却为何要对付过去?如果家中未生出这等变故,想来他能和外公学到不少东西。
兰庭看着不知道来过多少回的大宅院,心里一阵唏嘘,母亲曾在身后笑着看幼年的他吃力地迈过门槛,无忧无虑地在花园里嬉闹,如今依旧还是那处宅子,经过风霜雨雪磨练地百年老宅依旧屹然挺立,冷眼看着物是人非。
府里只有几个下人心不在焉地干活,回头见生人就这般冒然闯进来,怒道:“你们是何人?我家老爷不见客,请回罢。”
蒋兰庭径直越过他往外公十分喜欢的听雨轩去,轻轻推开门,果然看到老人家正坐在床上看书,已经不复当年那般精神灼烁,面色苍白,只有腰杆还挺得笔直,有种不服输的劲头。
老人家听到门被人推开,登时怒道:“你们这些下人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吗?欺我老头子行动不便,就想站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等我外甥回来,我让他发配了你们这些个刁奴。”
蒋兰庭也终于明白为何府里的下人竟会这般狂妄,眼眶微红,声音沙哑道:“外公。”
老人听到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声音,心情跟着激动起来,虽然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外甥还活着,而且还有了大出息,但是任别人怎么说都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他费力转身看向门口,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异常绚烂的光彩,那个孩子长大了,从俊朗的五官中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颤抖着伸出手:“孩子,快来,让外公看看你。”
兰庭从没有在外公的脸上看到这么难过悲伤的表情,曾经无坚不摧的人,终于在岁月的侵蚀下开始变得衰老,忍不住眼睛里蓄满了泪,他强忍着不让流出来,喃喃道:“外公。”
老人细细打量一遍,叹口气说道:“我记得当初你很白,这几年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过得不好,所以才这么瘦?当年我派人找遍了整个江南都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会去京城。是外公没用,不说为你和你娘讨个公道,反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拼了大辈子的力气,也就这座祖上留下来的老宅子还在。早知道如此,我就是让你娘做一辈子的大姑娘,也不能让她嫁给这么个畜生。”
老人本就在病中,情绪一激动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兰庭轻轻拍打外公的背部,笑轻声说:“外公,老天爷长着眼睛呢,给了我活命的机会,现在我就不是和他们算账了吗?那么多的仇怨,我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老人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谁知道年纪轻轻就送了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谁能明白?过了那么多年,萦绕在心头的只剩下恨,这把老骨头强撑着也不过是为了看到蒋家人不得善终。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却不想外甥回来了。
老人激动地抓着兰庭的手,用了十分力气让他记住这等仇恨:“绝不能让他们好过,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蒋家从泥潭拉出来,他们是一滩烂泥,永远不知足。”
其实后面的话不说,兰庭也知道,外公不满蒋家这般冷情,两方生出点矛盾,却不想蒋家居然开始动手侵吞外公的产业。外公丧女心痛,外甥又不知去向,实在无力应对,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中。
老人这个时候才看到还站在门边的姑娘,疑惑地看向兰庭:“这是……”m.xiumb.com
“外公,您还记得母亲在京城有个关系稍远的姨母吗?这是魏老夫人的孙女魏敏,她随着我来江南,待一切事情都解决了,我便带她在江南好好的转一转。”
老人这才想起来,点头笑道:“当初觉得魏家的门第过高,咱们与人家也不是太过亲近,便也只在过时节的时候问候一声,没想到你会在京城遇到,也算是你的造化。蒋家的那摊子烂事不该你这个小丫头跟着掺和,若是不嫌弃便在我家中住下来罢。你的祖母是个很让我佩服的老太太,放眼天下,也没谁像她那般有能耐了。”
魏敏笑了笑,眼睛看向兰庭。兰庭赶忙开口说道:“外公,这几天她还是与我住在蒋家,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好好来陪您。这府里的奴才,我看也是时候该换换了,纵着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干出出卖主子的勾当了。不知感恩的东西,发卖了就是。”
老爷子这会儿有自己的宝贝外甥给自己做主,自然是什么话都听得进去,连连点头道:“成啊,就听你的话,那些个刁奴就是欺我躺在床上。兴许这家里仅有的点好东西也被他们给吞了,孩子你可别忘了。我这会儿有点累,想歇一歇。”
兰庭伺候着外公躺下来,心中一阵难过,终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想来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心的觉。想到自己在外迟迟不回,就自责不已。
魏敏等他转身往出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递过去一个关怀的眼神,他们之间只要互相看一眼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兰庭冲她笑了笑,两人一起走到外面,对着满院子吊儿郎当的下人,冷笑道:“今儿这事什么日子,你我倒是同时收拾这些不规矩的下人。”
魏敏看着那些个已经露怯的下人,脸上全是嘲讽地笑容:“一个一个倒全是些不存正经心眼的人,连条狗都不如,看着主子落了难,他们倒是觉得自己能耐了。老爷以前可曾亏待你们半分?都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倒是好的很,下人端着主子的架子,怎么着,要不要我去集市上买几个下人来伺候你们?嗯?”
魏敏的尾音上扬,慵懒中含着浓浓的怒意,分明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谁知道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吓人。在场的下人全都绷紧了神经,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撞在霉头上。
兰庭看着急急从外面进来的几个人,俊朗面颊上的冷意越发的深,那些人匆匆忙忙走过来,恭敬地行礼,无一不都垂着头等着训话。
“看样子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我倒是想问问,当初你们是怎么与我保证的?要是里面躺着的是你们家的爹娘,想来也不会这般不闻不问罢?枉费我对你们信任,从今以后你们去别处谋你们的生路。还有你们这些下人,既然想着当主子,我这里庙小也不强留你们,送你们到集市上去,看谁家能容得下你们这些个祖宗。”
不说那些下人,就是跟着兰庭多年的那些人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和紧张,当时以为天高皇帝远,加上手里的事情多便忽略了老爷子,谁直到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竟然敢这般亏待老爷子。
蒋兰庭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每个月前都开的比别家多不少,而且他的生意早已经遍布全国,他们都是和他打天下的人,他们本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去做个掌柜,过悠哉日子,谁知道……
“阿文,将他们全带下去,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都是从艰难时候过来的人,如今本就是他们的错,自然也没脸说什么告饶的话,只得跟着阿文离开,一时间这些人宛如从高处落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兰庭拉着魏敏的手说:“时候尚早,我们不如去集市上去挑几个靠得住的人来,外公年纪大了,也该过得舒坦些。”
两人回到蒋家天已经黑了,两人才回到院子,就见蒋夫人笑着迎上来:“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老夫人还想和你们吃顿饭,却是迟迟等不回来,我们只好先吃了。不过我让人留饭了,这就让人端来。”
魏敏笑着摆摆手说道:“不必了,多谢夫人的好意,我现在不饿,倒是困得厉害,打算去睡了。”
蒋夫人也不好强迫,转头和善地看着兰庭说:“兰庭要再吃点东西吗?”
兰庭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声音低沉含有磁性:“不必了,对了,明儿我让人再重新修整下这个院子,虽说齐整,却也太过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这么疏离反倒生分了。”
蒋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想了想大不了以后等她将整个蒋家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重新翻修一遍就是了,将这些惹人生厌的东西全部抹去。当下笑道:“成,那我也让人再备些糕点,你们若是饿了与外面伺候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给你们端进来。”随后也不再多话,让他们好好休息,自己转身回去了。
回到房间见蒋玉横还没有睡,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进来平静地看了一眼转向别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这种事情却是瞒不过蒋夫人的,她冷哼一声说道:“一把年纪了,连脸都不要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的什么模样,却惦念人家小姑娘。我可是看出来了,她喜欢的是你那个儿子,别多想了。”
蒋玉横嘴角微动,脸上闪过一抹被人戳破的恼怒,恨声道:“夫人可别管太多了,我当初觉得你是个稳重知深浅的,这才将你娶进蒋家,这几年我一直忍着你,生怕让兰舟心里难受,你倒是变本加厉了,我警告你一回,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连这点好脸色都不给你。”
蒋夫人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柳眉上扬,凤眸间全是戾气,咬了咬牙,而后舒展开,温柔地说:“我也不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瞅瞅你前阵子在外面不回来,这身子都成什么样了?不是我说你,你也好歹看看那位小姐是什么家世,魏家在京城是有头脸的人家,能要你这么个半老之翁做上门女婿?想的太多当心连自己的小命都给送了。”
蒋玉横脑海里闪过那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便是那走路的样子宛如拂柳轻摆,勾得人心痒痒的。要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姐,别想逃过他的手掌心,越想越无趣,翻身朝着里面睡了,惹起来的心火明天找外头的那个纾解一番就是了。
蒋夫人看他疏远地背影,心里一阵委屈,当初她不就是看上他这俊朗风流的相貌?原本以为他以后就能和自己安心过日子,谁成想压根就是个花萝卜,处处留情,当中要不是因为有孩子在,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越想越气,可这会儿也不敢和他说一句重话,谁让自己身份卑微,身后又没有傲人的娘家,只得伏低做小,在这府里受尽委屈。
一行清泪沾湿了枕头,他的负心更让她决定要将整个蒋家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才行。再睁眼时,里面绽放出来的是比冰还要冷的光,像是不过一眼就能将人给冻住。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家里的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盘算,不是一家人,而是彼此争斗的敌人。
卓青端着蒋夫人备下的糕点进来,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少爷都说不需要了,那位还让人特地给送过来,生怕人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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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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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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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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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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