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都是些糟心的事,魏敏笑道:“本来是想陪着三姨母解解烦闷的,谁知道竟说了些让人不快的事情,过两天等爹不忙了,我们一家人去庄子上住两天罢?那里清净不说,也没有那么多碍眼的人,三姨母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了。”
柳竹脸上浮现出笑,刚要开口,听到外面传来魏亭然的声音,却见魏敏当即变了脸色,紧张不已的样子十分可爱,心里一阵暖,柔声说道:“别担心,他知道我装病的事了,往后也不用防着了,我也能轻松些。”
魏亭然在外面听到两人的话,推门进来,看着敏姐儿说:“你这个丫头,到底是谁的闺女?竟帮着她将父亲蒙在鼓里,这还没嫁人,若是嫁了人可怎么了得?是不是要将我这个爹给忘到脑后去?”说着走到柳竹身边坐下来,轻声问她今儿身子如何,是十分无微不至的关心。
魏敏看着很高兴,爹以前活得一样浑浑噩噩,没有任何方向,时常对她横眉冷眼的,就算她把他当成外人,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跟着不舒坦,所幸那段不自在的日子算是过去了,当即嘟嘴说道:“我向来和三姨母亲近,爹又不是不知道。”
魏亭然瞪了她一眼,不快地说道:“怎么还叫三姨母?这般见外,该是叫一声母亲了,等事情忙完了,就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免得我们碍着了你,惹得你在心里记恨我们。”
柳竹笑着推了他一把,娇嗔道:“说什么胡话,一把年纪了当着孩子的面没个正经。说正事,你什么时候得空,敏姐儿想去庄子上住阵子,我也想出去看看,你……”
魏亭然当即笑道:“这有何难?天气燥热,我每天出去也煎熬的厉害,正想偷偷懒,要不明儿就动身罢。敏姐儿也可以将你私教甚好的姐妹一同叫上,既然是玩,光咱们一家子有什么乐趣?”
魏敏顿时两眼发亮,娇声道:“我这就让人去给程静送信去,今儿得了答复,也不耽误咱们的行程。”
柳竹看着魏敏跑出去了,才和魏亭然说道:“真是小孩子心思,还没见着人就开始闹别扭了,你看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见人家。我看咱们先去,玩个两天,再请老夫人也去庄子上小住几日,那兰庭既然是咱们家的客人,自然也会一道去,也顾全了敏姐儿的心思。”
魏亭然笑着将柳竹抱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下,满足道:“你待敏姐儿真好,你能这般为她着想,我心里真是高兴。我们父女疏远了这么多年,别看现在好了些,可是那道隔阂总归还是在的,我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有你出主意,我这颗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柳竹红着脸,往他怀里靠了靠,羞涩道:“我现在只有你们这些亲人了,不为你们想为谁想?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省得明天慌里慌张的落下东西。”
魏敏回去后,让人去庆国公府给程静递话,坐下来却开始举棋不定,她不想将笑丫头放到自己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但是三姨母身体好了的事情她又不想被外人知道,想了想还是打算和若初商量一下才好。她想给暗处的人灌迷魂汤,笑丫头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人,非但不能处置,还得要捧起来才行。
红药家里正忙着给她说亲,她不愿意,这两天心不在焉的,加上赵嬷嬷先前数落她的事,她还放在心上,魏敏也不好使唤她,只是劝了两句便罢,所以身边暂且能倚仗的只有若初了。
若初出去张罗晚饭了,她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景发呆,一天灼热稍稍退下去,花木也终于回缓了些精神。突然窗户外面钻出个人来,生生吓了她一跳,对着那张带着笑颜的脸,魏敏心中无味复杂,神色淡淡道:“真是没规矩。”
笑丫头眨巴着眼睛,说道:“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奴婢瞧着您坐在这里已经发了好一阵呆了,要不奴婢说一个笑话,让小姐高兴高兴?”
魏敏当初喜欢的就是她这股阳光的劲儿,可惜终归还是变了味道,抿嘴歪着头笑着看她,有些疑惑不解地问:“笑丫头,我近来总觉得有人要害我,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笑丫头一愣,赶忙说道:“有奴婢们在外面护着您,谁敢害您?小姐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儿,笑丫头一定在前面给您挡着,不让您出事。要是被奴婢抓到那个人,定要将她给大卸八块。小姐是不是近来没休息好?奴婢不能在跟前伺候,心里真是担心小姐,奴婢爹娘一直叮嘱要好好伺候小姐。小姐往后要是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情不妨和笑丫头说,笑丫头的笑话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是从市井间听来的趣事,奴婢给您偷偷讲好不好?不让红药姐姐和若初姐姐知道,我清楚她们看不上我的出身,所以不敢再您面前放肆了。”
魏敏笑了笑,说道:“往后你在我身边近身伺候罢,不必顾着红药和若初,她们两个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丫头,又十分讨老夫人喜欢,心性自然高了些。你与她们不一样,往后做好你分内的事就是了,我不想看到你们私底下斗来斗去,你明白吗?”
笑丫头喜得张大了嘴,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喃喃道:“府里只有一等丫头才能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小姐,我……您是要抬举奴婢吗?您的大恩,奴婢这辈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奴婢往后会更加用心地伺候小姐。”
若初带着丫头从厨房那边回来,看到小姐和笑丫头说说笑笑,脸色僵了僵,笑着走过去说道:“小姐该吃晚饭了,今儿做的都是您心心念念想吃的,厨房的马师傅特地吩咐了,要趁热吃才好。”
丫头们将食盒中的饭菜端上桌,一道一道十分诱人,魏敏也顾不得热,高兴地眉开眼笑,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便说道:“明儿你们随我一道去庄子上去罢,城里成天被太阳烘烤着,真是吃不消,庄子那边青山绿水景儿美又凉快,你们也好好的玩两天,可惜红药倒是没这个好运气了。”
魏敏话音才落,红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要是丢下红药,红药可是不依。”
魏敏见她气鼓鼓地近来,脸上的笑便止不住,问道:“我还说放你几天假,让你好好忙家里的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红药回到小姐身边才觉得脸上的阴霾终于消退了,笑意也多了起来,噘嘴说道:“我爹给我相看了人家,我心里不乐意,他便数落我,多亏阿奶与他说我还在小姐身边当差,不能离开太久,我爹才放我回来。阿奶说了,这事必须得我愿意,不然她也不同意,女儿家是要赔上一辈子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亲事给定下来,那人若是正派些还好,万一要是什么不规矩的,到时候便是哭瞎眼也没救了。”
魏敏心里对赵嬷嬷的敬重又多了几分,她老人家看得十分清楚,想来祖母在自己喜欢兰庭这事上有所松口也该是赵嬷嬷的功劳,等遇到合适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感谢赵嬷嬷,当即笑道:“你阿奶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可要想好,若是你喜欢上的那个人不是个东西,这等苦头到最后也得自己咽下去。”
这话说是警告红药,何尝又不是自我警告?她执意喜欢蒋兰庭,如果蒋兰庭做出过分的事情,所有的伤痛都得她自己承担,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安,她咬牙离开几天,想要冷静下来。
若初将小姐的心思看在眼里,抿嘴笑道:“这倒是好,人全都齐了,小姐可是说了,去了庄子上准许咱们也出去玩,这回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姐姐肯定要羡慕咱们,咱们可得好好的玩一阵,让她们眼红。好了,还是先让小姐用晚饭吧,等到了庄子上好好的玩。”
红药闻言退下了,她才回来,明天又要去庄子上,得赶紧收拾东西。笑丫头也不好杵在跟前,她这回正高兴不已,能近身伺候小姐,下面的那些丫头这回肯定眼馋自己,也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若初小声道:“小姐心里可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不妨说出来,若初也帮小姐出出主意。”
魏敏抿嘴,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笑道:“我原本在犹豫要不要带笑丫头一起去,想了想,又觉得将她留下来我会更加不放心,但是带着她,我又怕被她发现什么,到时候更加麻烦,本来想同你商量再决定……”
若初点头道:“奴婢觉得小姐这么做才对,若是不放在眼前,她私下里和那婆子来往,要是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来,小姐却不知道,要是不小心真落入了套,那可怎么好。等到了庄子上,我和红药会盯着她,寸步不离,绝不让她探听到什么,她也别想和外人来往。”
魏敏这会儿胃口大开,多吃了几口菜,笑道:“有你和红药在我就放心多了,等到我失去耐心的那天,不管躲在身后的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想尽办法将他们的根拔起,不给他们半点颜面,就算与魏家有渊源,我也不会手软。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儿笑丫头怕还是待不住,她要将这个消息同最想听到的人说。”
若初也觉得有道理:“下面的人会盯紧的。”
笑丫头的心思其实不难猜,魏敏也曾听到下面的丫头在背地里笑话笑丫头不过是个爱说大话的,分明没什么本事却还要端着架子让下面的人巴结,想来笑丫头也清楚,只是没什么机会能出这口气。这次魏敏给了她体面,她势必要去炫耀一番,她本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府里的小丫头……她不会,自己说多掉价。家人?不可能,这个时候压根来不及出府,看来也只有那个一直在背地里见她的人了。
那个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该是有个传话的,至于这个人是谁,魏敏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影,该是罗霞罢。这种猜测,让她的思绪更加的清醒,分明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她偏偏就是无睡意。
今夜若初值夜,听到里间翻来覆去的身影,她只得起身轻声出去对暗中的人吩咐了什么,那人匆匆离开,若初在漫天银辉中等待,大约半柱香时间那人才回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点点头转身进屋了。
若初走到床前,对着侧卧在床上的小姐轻声道:“不出小姐所料,那个人是罗霞,盯着的人亲眼看到她从下人屋里出来,只是不知为何,奴婢让人私下里去试探她,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给人感觉老实的很,一点都不像是会动那种歪心思的人。”
魏敏听罢,懒懒地伸展懒腰,而后问道:“可有查到她私下里曾和什么人有来往?”
若初摇头:“奇就奇在这里,她一直在夫人屋子外面伺候,哪里也不去,难不成她有通天之术?神通广大到能遁地走?”
魏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摆摆手说道:“这会儿倒是你在这里放不下了,不管这个了,还是先去睡觉罢,免得明儿起不来,到时候让人笑话。”
魏敏终究还是起晚了,她没让往头上戴什么金钗步摇,只用一根发带束起乌亮的长发,一袭薄粉纱裙,绣花鞋若隐若现,温婉中带着几分洒脱英气。爹身边的人传话来说已经收拾妥当了,且知会过老夫人了,让敏姐儿直接到门口去会和。
一路上下人频频看向魏敏,只觉得小姐越发好看了,举手投足间颇有风范,能将别家小姐都给比下去,怕是与宫里的公主娘娘们站在一处也是不差的。
魏敏刚准备出府,却见二姨母疾步匆匆地从左手那条小路走来,口中更是不住地唤她,她不得已只得停下脚步,笑着问:“二姨母可是有事?”
柳云轻笑一声说道:“你这是打算去往何处?瞧这一身娇俏的打扮,怕是要出远门游玩去?是同蔺家的小公子吗?”
魏敏十分反感别人将她同蔺知绑在一起,对着柳云这张热切的脸直觉得无比厌恶,一时连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声音淡淡道:“我打算去庄子上小住两天,避避暑。”
柳云眼珠微转:“倒是这个理,京城虽繁华,但是这头上的太阳却不愿意放过咱们,实在是有些热的让人焦躁,要不我同敏姐儿一道去罢。”
魏敏的心思十分敏感,她方才瞧见柳云急匆匆地,倒像是听到什么特意来追自己的,又这般热切的想要一同前往,更觉得有异样,稍稍犹豫一阵,只听柳云继续说:“敏姐儿莫不是嫌弃二姨母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我不过是想找个清静之地,好好的想想事情罢了。”
魏敏刚想开口,却听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这个敏姐儿,不是早就说好了?怎么到现在还在磨蹭?真当他爹没脾气?”进来看到缠着魏敏的柳云,脸上升起一阵不耐烦,看都不想柳云,不悦道:“敏姐儿,快些上车,就差你了。”琇書蛧
魏敏从柳云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爱慕和不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二姨母想一同去……”
魏亭然当即冷声拒绝道:“阿云不妨过几天同老夫人一起来罢,庄子上凌乱不堪,什么都没准备好,怠慢了客人可就不好了,我们一家子先过去收拾,等收拾好,你来了也能住的舒坦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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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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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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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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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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