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愁主子的面还是得见,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压出来的褶皱,赶到小姐住的正屋,弯腰道:“小姐,奴才清点过了,府库里就这么几样东西了,是不是您记错了?”
魏敏腿不够长,坐进椅子双腿够不着地,只能来回晃荡着,听罢常嬷嬷的话,笑得异常欢:“我还没老呢,怎么能忘了?我记得钥匙都是嬷嬷一直保管着,难不成它们都是自己张腿跑了的?从苏宝斋淘来的一套文房四宝,一块碧玉藤花玉佩,郑陆桥先生题字的宝扇,祖母给的几匹上等绸缎怎么全都不见了影儿?前些天祖母还说要给我重新裁衣裳……莫不是嬷嬷没好好在库房里找?我们这就去看看罢,说好要送表哥东西的,可不好言而无信,再不成就得将这件奇事回了祖母,想来她老人家更有主意。”
西春园的婆子丫头敢放着胆子欺负魏敏,不过是仗着魏敏不敢说话,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和老夫人说,那是因为常嬷嬷时常在她耳边敲打,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柔弱的小兽突然有一天会伸出利爪来挠人,不乖的孩子自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常嬷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目光咄咄地直视着魏敏,声音微冷:“小姐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夫人有大事忙得很,你怎么能用这些小事去烦她老人家?惹得老夫人不快了可怎么好?不过几样小东西,小姐又不缺,丢便丢了,再不济就当它们真的长腿跑了。眼前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小少爷看看可没中意的?”
魏敏嘟嘴不满:“倒不是我小气不给表哥挑,我想好的自然是最适合表哥的,嬷嬷,把钥匙给我,我自己进去找总该成罢?”
常嬷嬷脸上闪过几分不耐,今儿实在是有外人在,不然定要敲得这丫头腚上开花不可,记吃不记打就是欠收拾,强撑着笑道:“小姐乖,别去了,里面真没什么好的,长时间没人清理都生了味儿了,免得冲撞了小姐。”
魏敏从椅子上跳下来,心智成熟,可这身子还是小,竟是差点摔了,她就要往库房去,却不想被常嬷嬷一把给拉住了,手上使了很大的劲儿,就连嘴角挂着的笑都略显狰狞,这分明是警告和威胁。
魏敏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老夫人,没想到她会来,顿时委屈道:“嬷嬷,你抓得我胳膊疼,快些松松手,我不去了还不成?”
常嬷嬷才稍稍松开,她就使力挣开了,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在那滑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了一道子,随着她跑开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今儿怕是没什么活路了,眼前一脸冷厉严肃的华贵妇人不是老夫人还有谁?
魏敏心中暗喜,真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她的,扑到老夫人怀来,抬起胳膊小声又委屈地说:“祖母,嬷嬷都抓伤我了,您看。”
老夫人的脸上再看不出喜怒,可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声的怒意和冷寒之气,就连魏亭然也是一阵错愕,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常婆子,你和赵嬷嬷是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的得力人,我正因为你是自己人才让你来伺候敏姐儿,你那时也说过要代我好好照顾敏姐儿,这才多久,你这话就做不得数了?她不过去个库房你都这般拦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那我今儿可得好好瞧瞧了,带路。”
常嬷嬷跪在地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浑身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哆嗦着求饶:“求老夫人开恩,奴才知错了,求主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回。”
老夫人抬抬下巴,示意旁边的丫头将人给抬起来:“你们常嬷嬷走不动路了,去把她扶起来,不然库房的门没人给开。”
常嬷嬷这会儿觉得自己是彻底的没了活路,老夫人话里看不出什么,却是下了狠心的要办她,偷府中财物,苛待小主子,这两样罪名打板子发卖都是轻的,想来她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柳云跟在后面看着面无血色的常嬷嬷,心里有几分不解,这位老太太真有这般大的本事?还没怎么着就将人吓成这般模样。
魏敏趁着老夫人不注意,故意放慢脚步同兰庭并排走:“表哥,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很好?我本想亲自动手,想来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的,倒是没想到祖母会来,不过三言两语就替我出了口恶气。往后我护着表哥,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必定不教他们好过。”
她如玉的俏脸上一派认真,兰庭意外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上的寒冰被融化化成汩汩泉水沿着心脉缓缓流下来,忍不住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他总归是要想办法回蒋家的,那里有他所惦念的一切东西,付之一炬也不能便宜了别人!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阴暗晦涩的狠厉,于此一脸温和的他格格不入。琇書蛧
走到库房前,常嬷嬷整个人都瘫软了连钥匙都拿不稳,婢女一放开就瘫倒在地上,连连跪在磕头,就连额头上见了血都没管,哭喊着:“老婆子糊涂对不住主子和小主子,这才做下了糊涂事,只求主子看在奴才勤恳照顾您多年的份上就饶了奴才这一回罢。”
老夫人半句未听到心里,气势凌厉道:“开门。”
咔哒一声锁开了,推门时发出的吱呀声倒像是一道催命符让跪着的常嬷嬷面色惨白,木然地靠坐在墙壁上不动了。赵嬷嬷看了她一眼,进去清算了一遍,痛心疾首道:“回老夫人,老奴照着以往您送给敏姐儿的东西清点了一遍,能见的不过是几样不易挪动的大摆件,至于首饰锦缎都少了小一半,这阵子见敏姐儿身上的衣裳都是过了时蒙了尘雾的旧料子,至于去处怕是得好好问问常嬷嬷了。”
兰庭站在后面看着那个年纪虽小却站姿笔挺,身上散发出淡然冷漠气势的魏敏,一切结局都好像是她料到的那般,她看似平静,心里想必已经笑得盛开了花,突然她转过头来冲着他眨眨眼睛,娇俏可人的很。
老夫人将魏敏拢在怀里,心肝宝贝地一顿叫,身子却是气得直发抖,恨声道:“说,都去哪儿了?我真没想到竟会养了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奴才,动歪心思动到云姐儿身上来了。我的傻孩子,既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天天见着祖母怎么都不开口?有祖母在你怕什么呢?啊?”
魏敏垂着头用细弱蚊吟的声音呢喃:“嬷嬷不让说,要是说了回来就要挨打,打手心和屁股,很疼。”她说的楚楚可怜,心里同样恨的咬牙切齿,这般大年纪的人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欺负一个孩子?在旧主的记忆里只要不见老夫人,不听话就是打手心,若是明儿得去请早安,那伤便去了屁股上,横竖是躲不过去的。头一回还敢顶嘴,可是再招来更凶狠的打骂后,那点气性就被堵了回去。
“常嬷嬷说我不听话,祖母会讨厌我,得好好学规矩,她说是祖母说的让嬷嬷代为管教我。若是嬷嬷不得空,就会让那些丫头们代劳。”
老夫人一口气积郁在胸口喘不上气来,指着常嬷嬷痛骂:“好个黑了心肝的混账东西,你算个什么?有什么资格管教敏姐儿?若不是当初我发善心将你从人牙子那里买来,你有命能活到今天?把东西的去向给我交代清楚了,敏姐儿,你说怎么处置?祖母今儿就让你把这口气给喘顺了,也给那些个瞎了狗眼的看着,谁再敢不规矩,我让她睁着眼睛来闭着眼睛出去。”
老夫人这么多年很是亲和,从未像今儿这样说这样狠的话,显然是怒极了,更让伺候魏敏的下人腿肚子打哆嗦,生怕老夫人一个一个揪出来算账。
魏敏抿嘴笑道:“常嬷嬷年纪大了,祖母还是饶她这一回罢,都怪我懦弱,若是我能强硬些……总归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了,若是发卖处置了,别人只当我们做主子的寒人心,倒不如让她去做些劈柴烧火的差事罢。”
若是旁人只觉得这是天大的恩德,犯下这么大的错还能留下这条命,任谁不在心里偷笑?可是这会儿却没人敢笑,看着是留了一条命,可是劈柴烧火那种闲不下来的差事,让一个上了年纪又多年指挥惯人的老嬷嬷去做,可不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折磨人?小姐这么小的年纪竟能想出这般折磨人的法子来,让伺候她的下人们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再次提上来。
魏亭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儿,眼睛微微眯起,这几年他疏于对魏敏的管教,总想着一个女儿家便是放着不管也该是文文静静的,谁成想竟会长成这般模样,当即又惊又怒,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她神色平静,不曾见半点愤恨。
兰庭无奈地扶着额头,这般张扬,万一若是有人诚心刁难,到头来又是好一阵麻烦,他想帮她一把,怎奈他没什么说话的资格,正叹息只听她说道:“那天我听到嬷嬷说羡慕烧火丫头的活计,到了冬天也不必担心柴火不够冻得发抖,我不过是遂了她的心愿而已。”
这种话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只会觉得这孩子心眼重,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事情撇开,有时大人都未必能想到这般说辞,才不过九岁的年纪,若是再大些,指不定生出何等让人惧怕的心肠。
众人全都将目光转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不过抿嘴笑了笑,沉声道:“我的敏姐儿既然有心替她完一个心愿,我也不好阻拦,照着办就是,她年纪大了,吩咐下人好好的照顾。”
人一旦失势,所谓的照顾便跟着变了味道,谁知道这照顾会不会是旁人的刻意刁难?常嬷嬷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盯着魏敏,眼睛里的惊恐更甚。小姐是来找她报仇了,她从未说过这等话,就算她保住这条命,那个要害小姐的人是不是也要她死?她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看着人群散去,她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落入掌心的只是一片虚无,眼底最后的光也跟着消失。
兰庭也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见那位常嬷嬷好似还有话要说,拦住架起人要走的下人,刚走近她就像疯了一般的扑上来,嗓音沙哑嘶厉:“杀小姐,害小姐,有人……”
她的话只有兰庭听到,他的眉头瞬间紧拢起来,难道这是老天刻意的安排?让他一个外人知道这样的事情,罢了,就算他置身于事外也不见得能重新回到蒋家,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如今也只能提醒她一声,他看得出来,在这个家只有能入了老太太的眼才有舒心日子过。
而老太太眼里的人,也唯有这个小丫头。他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却也不能过多的插手人家的家事。
兰庭再次和魏敏单独相见是在半个月后,天上下起了密密细雨,地面被打湿,她站在长廊下看着眼前泛起圈圈涟漪的湖面。
自那次之后老太太更加宠爱她,先前伺候她的丫头除了扶柳都被发卖了,让她在自己院子里挑,看上哪个就指给她。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有本事的,自然也宝贝得很,就连给大爷挑选伺候的丫头,都没舍得将身边这几个伶俐地给拨出去一个。魏敏得此高待,往后在魏府更是无人敢不敬,都骂当初那些个奴才是瞎了眼。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快,谁都没想到大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越发不待见,时常当着下人的面训斥,任谁看着眼眶发红楚楚可怜的小人儿都是一阵心疼。
今儿早上,魏敏因为不喜柳二小姐夹到碗里的小肉包子,直到吃完都未动一口,被魏亭然以浪费吃食为由狠狠地训了一通,她不过说了一句:“我有若初帮我夹菜,就不劳烦二姨母了。”更将魏亭然气得直哆嗦,入了魔怔的人向来是听不得劝的。
兰庭本来陪着老太太用早饭,听到下人传过来的话,气得老太太当即撂了筷子,怒道:“真是被迷得昏了头,连谁才是亲人都分不清了,我倒要瞧瞧他是想反了天不成。”
兰庭走到她身边,她像是未察觉,看着水下游动的锦鲤发呆,劝道:“你父亲训你训的狠了?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往后多长点心眼,若是惹不过就不开口……”他很少安慰人,此时也是不得章法,听起来甚是干涩。
魏敏转过头冲他扬起可爱的笑脸,摇头笑笑:“表哥知道了?以前他对我不过不闻不问,也不知道近来是怎么了,时常看到我就训,兴许真是遇到后娘了。”
兰庭抿紧唇看着随风摆动的绿柳条,良久才开口道:“你当心些……我听闻你曾因为落水生了一场大病,想来是有人要害你。我不过是个外人,不易操心太多,不过有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在你身边,想来该不会有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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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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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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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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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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