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羽见状,撑着大肚子艰难起身,慢慢走近司无涯跟前,朝他微弓下身,却因肚子的缘故无法低下,她首次在司无涯面前露出小女儿家的窘迫。
“这件事是我不让鸣朝说出去的,非常抱歉。因为我原先以为是你寄出那封信,抱歉,没有与你说清楚。”
司无涯倒不是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为何那封信会让司凤羽与夜鸣朝认为是他写的?!
难不成还有特殊标志不成?
然而他的猜想却是完全想偏了,见司无涯正要说话,司凤羽抬起素手打算,手起一诀,半空蓝光一现,一张比较模糊却能勉强看清的信纸出现在他眼前。
看样子是司凤羽通过什么方法将其原信给拓印下来,司无涯一目十行,目光顺着字里行间滚动着,待他全部看完,脸上的神情也彻底变了变。
起初这封信给人的感觉似友不是敌。
可又觉得那里怪怪的,明明是警告北冥之危险,可字里行间却彰显着一派的强硬,就他看来更像是激将法。
就是那种‘嘿,那个地方不能去,但是有秘密,你自己去了有事可不能怪我’大概这种….
其间还提到边境弟子失踪之事,说是被关押在北冥一处血塔中,形容得很到位,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封没有依据的信。
这恐怕是一个套。
无论天一老人他们能否进入北冥安然退之,擅闯两界禁地本就触犯了另一方的底线,北冥不可能按兵不动。
想想你刚被人骗挨了一顿揍,还没有找人算账,就有人率领一众闯入你家中抄家底,试问你气不气。
思绪转几个来回,司无涯已经将送这封信之人定义为敌人了,却忽的想起司凤羽说原本以为这封信是他所写,司无涯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怀疑他是卧底啊??
夜鸣朝见他突然脸上血色褪下,目光中难掩不可置信,以为他是因为这信中所写之事担忧,便出声安慰他道:“信中所提有修士被押可能是利用了前段时间修真界有弟子下山失踪的事,不可全信。”
….师尊,你关心的点真特别。
司无涯干笑两声,道:“所以,你们最开始是怀疑我是北冥的卧底?”
闻言,两人均是一愣。夜鸣朝更是急道:“我并没有怀疑过你…”
那如星火燎原般急切让司无涯都以为他说了句什么重大的事呢。
只是他的尾音还未落下,就被司凤羽打断了:“我们并未这么想,我们原先只是想着你仿佛对仙阁之事很是了解,所以才会想那封警告信是否是你不方便透露,在告诫..师尊。”www.xiumb.com
怎么可能?
他也没有那么神好么,现在的北冥可是有傲奉坐镇,他怎么也不可能混进去啊。
司无涯不动神色,举手指向那浮在半空的拓印影像,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而且最后一段话是写给天一老人的,说什么北冥欲谋作乱,利用北冥圣地什么的一看就是引人前去。”
他说得铿锵有力,令夜鸣朝以及司凤羽眉心一蹙,司凤羽更是不顾身怀六甲的不便直接手上一运转,那影像调换了个方向,她双眸紧盯着拓印上,顿时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而在走近看向那封信的夜鸣朝亦同,只不过一刹那他便收回震惊,沉声道:“我们上当了。”
司无涯看他们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大致差不多猜到了。他们原先看到时没有后面一段,故意为是有人为了提醒天一老人正道北冥凶险。
他好奇地问道:“你们拓印的时候没看到最后?”
“不。是没有最后。”司凤羽从那份惊愕回神,冷静地道:“水镜拓印会根据原像变化而变化,这封我们看过无数遍,没有最后一段。也就是在这两日师尊手上的信有了最后一段,师尊应该是看到了,才会不顾你的阻拦进去北冥。”
她这话是冲着夜鸣朝说的。司无涯接话道:“这也间接说明信不是北冥挑起的。”
否则就不是在到达北冥后才让人看见这最后的一段,这等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真相就在眼前,怎么也觉得不可错过,况且还有人质在北冥呢。
“不错。”
夜鸣朝低眸道:“在师尊身边有那个人眼线。”
他的声音瞬间像是穿过空谷般,沉得可怕。
司无涯看了他一眼,温和道:“现在作何打算,将信告知几位长老?”
闻言,司凤羽摇了摇头,道:“大长老恐怕是知晓了,才会让鸣朝安置弟子。”说着她还看向闷不做声的夜鸣朝,又道:“别冲动,师尊也是想到,才会让你回来,仙阁需要你。”
是,仙阁确实需要夜鸣朝。
只是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承受这么多真的可以?仿佛是为了让考验来得更加猛烈,才短短过了一日,仙阁仙脚下就被人围住了。而那些举起手中利刃,脸部狰狞向着他们的居然是同修者。
他们一早就听说仙阁的司凤羽与魔族勾结,暗害同门师弟,仙阁念其旧情将其关押,可没想到此女作乱,害得各派几位先人纷纷加入战局参与北冥讨伐之事。
现在有些生死未卜,有些今早长命灯破碎,代表人死灯灭的长命灯居然破碎了。这人众人如何平息心中之怨。
故联名上山让其仙阁交出司凤羽,据闻一条不知可信否的情报,司凤羽肚子里的孩子是北冥傲奉的,若真如此,亦可一箭双雕,用其子做人质换回前辈们。
当司无涯与夜鸣朝同时出现在山腰阁楼上,顺着成群结队,灵光四起的仙脚下时,饶是司无涯对待这些事习以为常了,也免不了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一道道攒动的人影,一道道宝器泛起的冷光,声声喧器如奔涌的怒海般向着仙脚下慌乱阻挡的弟子扑面而上,一声声叫喊着交出司凤羽的声音仿佛天降陨星,朝仙阁直面袭来。
仙脚下的弟子估计守不了多久了。
司无涯眼神微眯,遥望那连在山腰都听得见的喧哗声,面无表情道:“他们消息倒是受到很及时。”
冷嘲般的话语刚落,余光瞥见夜鸣朝转身的身影,司无涯连忙追上去,边走边问:“长老们现在还在紧急商议,先不要一人出面。”
司无涯担心以夜鸣朝的脾气会让场面更加的不可收拾,现在的他还不是仙阁指明的主人,在这些名门修士看来,就只是一个比那些守山弟子高那么一丢丢,断不会停下听他讲话,更不会改变什么。
“….您不要冲动!”
心急之下,司无涯一把拽住夜鸣朝的手臂,将人勉强拉住。可当夜鸣朝侧过身来,那冷傲的面容面朝他时,却让他的手中动作无意识松了下。
“我不去,更会让场面失控。”
夜鸣朝很冷静地说着。司无涯当然知道,可是不该是他师尊一个十六七岁该承受的场面。踌躇之间,夜鸣朝已经迈步而去。
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司无涯突然长叹一声,还是追了上去。
他这样子不就已经暴露在众人之中了,重明千叮万嘱的话还是让他弄得一团糟了。司无涯内心忍不住咆哮不止:去见鬼吧,反正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麻烦让让。”
在原地停留那么一会,便落后夜鸣朝这么远了。等他急赶而至时,从众弟子中硬生生挤进去,有的弟子认出他,主动给他让了路,等他看清仙脚前的夜鸣朝时,才发现他身旁站着一名玄衣男子,不就是那个少了斗篷的段风么?!
他怎么出现在这?!
由于段风的出现,司无涯瞬息间已经镇静下来,他站在弟子群中,看着对面一群原本凶神恶煞如同过山的劫匪般,此时个个虽有所收敛,但还是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夜鸣朝他们。
“段谷主,你可得说句公道话,仙阁这事,不交出司凤羽这说不过去了,大家都是对各派掌门讨回公道的人。”
“若不,谁愿意这么为难同修。只是司凤羽既然勾结魔族是真,那么就应该交予大家公平审判才是。”
“对啊!”
“交出司凤羽。”
前头棕衣男子刚说完,身后各派不同服饰的众人纷纷响应,如同上战场的军士般,一人令下万士响应。只不过他们所做之事可比上战场的军士不知拉低多少层,至少他们不会做出这等趁着人前辈不在,就肆意闯人地盘闹事。
一拨正气凌然的发声让仙阁的弟子们双拳紧握,却找不到理由堵住他们的嘴。鬼知道他们居心所在,就不是乘乱想压仙阁一头。明明他们说得那么严重,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再次闹事,而是前去北冥营救了。
夜鸣朝向那名咄咄逼人的男子看了一眼,似乎认出他的身份,目光不避不闪地朝那人看去:“此事并未全然查清,阁下未免太过武断了。”
顿了一下,他扬声道:“北冥之事,尚有诸多疑点,各位何不先商议如何救出前辈们才说。”
谁知夜鸣朝刚说话,就有人急不可耐地出声了。
“你们包庇当然会这么说,我们掌门的长命灯都碎了,还商议什么!难不成还得等到全军覆没才能确定司凤羽有罪!”
一声巨吼让当中有些还未受到掌门出事的人也躁动不安起来,也纷纷加入。
不是没有犹豫,而是觉得人已经生死不明了,难不成还得等到北冥攻打而来,他们才能将人定罪不成。
“包庇之事诸位又是从何听闻呢?”一声清冽洌的声线在众人中突兀响起,夜鸣朝连同众人不约而同望去,只见司无涯信步走出,脸上挂着浅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罢了。
“啊,在下只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莫不是有人通知?”见众人的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司无涯没有半点的躲闪,含笑地说道。
“你是仙阁的弟子?还是什么人?”
那最开始激励众人的男子皱眉问道。方才离得不近,现在凑近了,司无涯才觉得这张脸从哪里见过。须臾,他才恍然,这不是年轻版的那个斗苍派的南掌门么?!
呵,还是老样子。
司无涯那落在他脸上有些刺眼的视线让南沣心头一突,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安,他举剑直指司无涯,喊道:“你不是仙阁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此。”
原本站着不动的夜鸣朝冰眸一凛,没见他怎么动,瞬息间闪身挡在司无涯与南沣直指的佩剑前面。举手翻掌间,南沣难以置信被击退数步,在众人面前失态令他颜面无光,更是气愤,若不是身后的人拉住,他恨不得举剑向夜鸣朝砍去。
“南师兄,消气,他是夜鸣朝。”
众人见夜鸣朝周身冷冽,明明在场有些比他更为年长,却无由来地心底一颤,被这名青年身上的如寒冰般的气息惊得一身冷汗。
“他是仙阁的贵客,不容冒犯。”
司无涯看了一眼夜鸣朝的挺拔的背影,位置使然,他无法看到此刻夜鸣朝的神情,不过听见那冷得刺骨的声音,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挺感动他师尊这么维护,但这样不是使矛盾更加激化了么。
司无涯想的不错,众人见夜鸣朝出手,手上也暗搓搓地握上了长剑。正当两方各不相让之时,
“诸位,不如停下,听段某一言?”
安静许久的在场唯一一个算得上修真界有名的前辈段风开口了。司无涯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喜段风那刻意表现的为君子风度,但现在他的话还是很有威严的。
毕竟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前两者与后者无法避免,可中间的病谁能保证此生没有个大病小病需要医者呢?
这就是得罪谁都不要随便得罪医者的说法。
毕竟在修真界医修可是很吃香的。
段风见人稍微冷静下来,扫了一眼夜鸣朝,朝人点了下头,顺道有意无意地睨了眼他身旁的司无涯,才道:“段某以银峰谷作保证,仙阁绝不会做出包庇勾结魔族者之事,一切都还在调查中,段某可以保证,云涛仙阁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勾结祸害修真界之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请诸位看在段某的面子上,先将此事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如何获悉在北冥的诸位前辈与掌门的下落。”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举棋不定,手握重剑也不知该不该听从建议,毕竟论资历在场无人可与段风比,银峰谷是仙阁的友派,就算段风明目张胆站在仙阁这边,他们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可以站在台面的掌门前辈加入那生死不明的小队中呢。
现下该是放一放也未尝不可,顺道还能卖银峰谷一个面子。众人几个眼色来回,便心中有了答案。
刚收起仇敌之势,那边仙阁里头就有人匆匆来报——
“夜师兄,长老让您请诸位修士一起前往言堂。”
夜鸣朝上前道:“发生何事?”
那名弟子言简意赅道:“楚师兄将阁主带回,这会大长老们正在为阁主疗伤。”
天一老人回来了!
这一声在众人之间炸开了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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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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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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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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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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