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涯侧过身，凝望那名喊出声的弟子，看了一眼，觉得陌生不似认识的人，便默默地看着那人心中暗叹一口气：天黑了，眼神真好。
“怎么会有人混进来？”
“这个人混在我们当中多久了？竟然没人注意？？”
“到底是谁啊？！不会就是那个魔族吧…”
猜测愈来愈过火了，为数不多的弟子吵闹引起了门口漠然的剑士，他与旁边的人一照眼，便有人缓缓走向他们。
“言堂前不容喧哗，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剑士尾音在看到中央夜幕下露出脸，双目顿时瞪大，手上快速地握上了腰间佩剑，厉声着：“哪来的宵小，居然易容成仙阁弟子的容貌！”
“呀，难怪我觉得那名怪怪的，这不是跟散云仙子的脸好像么！”
司无涯额角顶黑线。
随着剑士的插手，弟子们也变成了轩然大波，众人这才定睛一看，越发地觉得司无涯像。
他自己也是一怔，难得他刚刚才觉得庆幸，这些留下来的弟子似乎对散云仙子的脸不是那么熟悉，结果败在这个剑士身上。
没等他们拔剑相向，久未打开的殿门被打开了一根门缝，夜鸣朝一身清冷站在门前，冲着围着他的弟子与剑士道：“他是我的朋友。”随后看了他一眼道：“随我来吧。”
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司无涯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夜鸣朝的心情很不好，给他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扫了几眼退下的弟子，他昂首阔步走向正殿。待他后脚刚踏进，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了。司无涯环视一圈，发现不见三位长老与不久前才看见背影的司凤羽。唯有的是安静站在一侧与双手负背站在中央的一名白发苍苍，但背影挺拔的老者。
司无涯忍不住悄悄地向夜鸣朝投去一眼，但他似乎没注意到。
这个时候，在殿中烛光的照耀下，才发现夜鸣朝脸色并不好，很是严肃。此刻，双眸像是被冰凝结般，有些冷，冷得发寒。
老者缓缓回身来，瞧见司无涯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道：“你就是羽儿与朝儿说的那名三年前不告而别的能人？”
“不敢当，晚辈久仰天一老人之名，是晚辈的不适，未来得及递帖就冒昧来访。”
司无涯不动声色地道。
谁知，天一老人却笑了声：“不必如此，三年前老夫闭关，却听说北山之事，本是仙阁的责任，若不是阁下，朝儿的命或许堪忧。”
….呃…这也不一定吧。
“老夫见你不凡，而且端看阁下气息，似乎跟仙阁所修之法颇为相似。”
….哇喔，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就是他让他进来的缘由？
司无涯没理会天一老人话语中的试探，只是温和道：“只是一介散修罢了，四处游历，难免学得比较杂。”
顿了下，司无涯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司姑娘究竟所犯何事，而且不久我才见人在言堂之中，在下与司姑娘一见如故，或许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忙的。”
闻言，天一老人面色平淡了些只是负手在背，口气冷淡道：“只不过是阁中内事罢了，不值得阁下如此劳心。”
司无涯脸色微冷。
这是不让他插手的意思咯。
不等他张开嘴说些什么，天一老人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朝夜鸣朝吩咐道：“朝儿，即是你的朋友，好生招待才是，下去吧。”
“…是。”
司无涯没想到，还能这么直接赶人，措手不及间人就被夜鸣朝带了出去。被拽住时他还侧首看先里头的天一老人，突然发现老者的背影在烛火摇晃下似乎有些颓然，一时失神就被人带了出去。
等到他们出来，正殿大门再次关上，月色打在石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在后。司无涯站定后才问道：“你师姐呢？”
夜鸣朝面无表情，手指却轻微地屈伸了几下，似乎是无意识的，但司无涯却知道夜鸣朝这个习惯，当他面对不想回忆的事就会这样一个小习惯。
两人所站立的地方还在门口剑士所见范围之中，司无涯看了眼门口，伸手攥过默然的夜鸣朝，一路上经过苍郁的林木，好巧不巧，一路上来，最终他们停在皓雪庭前。
“你师姐被带去哪里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司无涯有些急，不止是因为无缘无故的人消失在殿中，更是因为夜鸣朝的神情真的很不对劲。
忽然之间，风声沙沙，吹动着树叶舞动着。
就在不远处，树上还留着些许红枫的大树随着这股风吹落，在这死寂中，夜鸣朝缓缓回过头，看向司无涯。
“我也不知道。”
以为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随便敷衍他。司无涯有些郁气，道：“你在里头跟我说不知道？”
见人一动不动，司无涯甚至有些冲动地上前，刚掰过他的肩膀，结果入眼是对方一副死气沉沉的木讷样，仿佛被什么打击到了。
司无涯这才不得不重视起来，愣不过片刻，他双手改为紧攥住夜鸣朝的手臂，将人转向他，语气不由软了下去：“你…算了，我知道你为难，别想了。”
可夜鸣朝丝毫没好转，依旧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司无涯垂眸一会，凝指微微在他额间散发着柔和的灵力，金色的光芒在夜鸣朝额间缓缓流窜着。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凝气静神。”
可下一刻，一颗脑袋却是直接俯下，靠在他肩头上。司无涯只是一僵，却没有推开他，双手保持着原先的动作。没过一会，夜鸣朝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今日很晚了，你先在这皓雪庭休息。”顿了下，肩膀一轻，他也终于抬起头来，“我明日再带你去见凤羽师姐。”
原本司无涯还想着今晚偷偷去探查一番，没想到夜鸣朝居然会这么说，他先是愣下，便应了声，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样子是他多虑了，司凤羽好歹是天一老人后继，应该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原书中司凤羽可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出事了。
可司无涯却无法接受等来的司凤羽居然变成一个人偶般，只会挺着看得出月份的肚子坐在摇椅上对任何人不见的女子，那个聪慧巧心察觉到他与夜鸣朝别扭情绪，会极力缓和他们之间的女子，那个第一次见面对他的尴尬善意解围的女子。
可让他震惊的是那仿若不久前还一脸仇视后来与他相性挺合的超宇，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了，据说是为了保护司凤羽。
脑海中闪过那次他出现时，一名稳重的男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将司凤羽护在后头的青年这一次也护在了司凤羽的前头。
“是谁？”
司无涯从院中远远看到摇椅一动一摇，上面的女子面色平和，右手来回抚着自己的肚子，丝毫察觉不到他们气息，就连在她旁边照顾她的弟子，都被她忽略了，这与当初的司凤羽相差过大。
“…….”
夜鸣朝垂着眼睫，像是在听，又像是神游他方，雕刻般的轮廓是一片冷冰冰，可在曾冰冷之下却难以察觉的迷茫。
而在屋头，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司凤羽身上唯一不变是她唇边的笑容。
到底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昨日在言堂正殿中发生了什么！
司无涯心头隐隐约约猜想正在形成。
原书中司凤羽就是因为怀孕不肯暴露孩子的生父是谁才会遭到软禁，而天一老人则按照剧情应该是得知仙门百家不知从哪的来的消息，前往围剿魔尊傲奉，然后在此后被抓再被楚逸飞暗中救下，然后再他师尊一挑众多魔族，建立起威名。
可现在这情况原书中并没有详说，司无涯也搞不清到底是原书的剧情还是因为他的蝴蝶效应。琇書蛧
看着一语不发的夜鸣朝，他现在有些彷徨，到底他的出现是帮助他师尊还是害了他。
也许，只有玄天镜能给他这个答案。
司无涯无声地叹气，心想自己真的越活越过去了，居然期望一块死物给他意见….
昨夜夜鸣朝说要带他来见司凤羽，他还在想着天一老人居然能让人随意进出小竹峰？！单单看对方昨日的态度，司无涯怎么想也想不通。
两人踱步来到皓雪庭中，昨夜一直在想的就是这皓雪庭越来越像日后他师尊的住所了，但也有不同，比起他师尊的皓雪庭，不知因为刚刚修建的缘故，里头处处透着崭新，就连户外的石凳都是没有顶的。
嗯…还有那棵红枫，都掉落了，一点也不像他师尊那棵。
两人坐在石凳上，夜鸣朝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住得习惯吗？”
“…还行，就是一方阁里面东西太多了。”司无涯愣了下便直接回答，谁知，夜鸣朝的下一句却惊出他一身冷汗来，只见对方抬眸微蹙眉心道：“一方阁？你是说那个阁楼？”
糟了，难不成一方阁还不是这个时候取得？！
正当司无涯想着怎么圆回去，就听夜鸣朝淡淡地道：“挺好的，名字。”
….您觉得好就好吧。
良久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的涩然。
“你不问我昨日发生什么了？”
“超宇的事…”
二人几乎同时问出口，问完皆是一诧。
司无涯诧异是他以为照昨夜的情形，他师尊也许不会同他说什么，问也是白问。
至于夜鸣朝为何也是一脸诧异，他就不得而知了，但转念一想，或许夜鸣朝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超宇吧，毕竟他与他们的交集只在那短短的几日。
“超宇师兄是被魔族所害，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夜鸣朝的面露坚忍，目光冷下，隐隐杀机闪动。司无涯静静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着他。
“昨日是我情绪没控制住，让你…看到不好的一面…”尾音未落，夜鸣朝早已收起了那冷冽的杀意，面露赧然，似乎让司无涯看见那样的他是多么不好的事情。
师尊啊，你这模样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司无涯忍住心中的吐槽，圆润干净的指头在石桌上敲着，低眸若有所思一会，才道：“你猜到司姑娘的….是谁了。”
他语气笃定得仿佛夜鸣朝心中早已答案。
若是他师尊没忘记的话….
夜鸣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避而不谈道：“你离开的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凤羽师姐与师尊的矛盾也许早在两年前就有了，只不过现在师姐的所作所为更是触发了这一点。”
司无涯心里想着是，天一老人对待司凤羽确实很看重，而天一老人面对自小养在身边的夜鸣朝能力多少有些舍不得。虽说他在段玉清的口中得知银峰谷与云涛仙阁本为一体，但那都过去多少年了，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银峰谷或仙阁的阁主会不会心生不满。
似乎对司无涯的走神浑然不觉，夜鸣朝突然话锋一转道：“你是因为听说凤羽师姐的事才回来的吗？”
司无涯微诧，不明白为何他会这么问。还没回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鸣朝师兄，阁主说有事找你。”
来人目不斜视，对司无涯的所在也只是轻轻地一鞠，便朝夜鸣朝急道，似乎他口中非常急。
“我可以自己去小竹峰吗？”
在夜鸣朝临走前，司无涯忍不住问道。夜鸣朝回头看了一眼，应了下，因为司无涯知道现在除了天一老人，在仙阁做主的就只有他师尊了，先打个招呼以防万一。
所以等到司无涯再度往小竹峰时，摇椅上对他的到来浑然不知的司凤羽依旧呆呆地坐在那，身旁那名照顾她的弟子也不见了。
他走近数步，来到了窗檐边，眺望着远方那云雾不清的锋尖，忽然开口道：“你是清醒的对吗？”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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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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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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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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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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