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间疏风穿林,竹叶飒飒。当司无涯突然出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呆愣着站在竹院外,双手紧握,出神地看着。
未过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身蓝衫银带束腰的夜鸣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竹林前头,双眸在看到竹院前的人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丝毫不被岁月影响的容貌时,登时睁大,微张的口似乎想说什么,有好似被鱼刺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般,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多久不见了?”
夜鸣没想到自己憋了那么久的一句话被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给击破了,双目终于回了神,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轻声道:“三年了,不算久。”
司无涯闻言一愣,心想,这次倒是没那么久。司无涯瞧着这个停在数步外驻足不前的男子,五官轮廓更加俊朗了,比起原本那看出活力的眸子,现在的夜鸣朝看起来更加的稳重。
他道:“挺久的,你看您都长得比我高了。”
夜鸣朝没注意到他的称呼,似乎将心放在其他地方了。须臾,司无涯见他缄默不语,只以为他是又被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于是他环顾一圈后,问道:“跟上次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你呢,来小竹峰做什么?”
“我在…看到峰顶出现异样,所以上来看看。”
夜鸣朝垂眸道。
应该是玄天镜将他传过来发生的异样天象。
司无涯转眸间已然知晓,就是不知为何玄天镜要如此频繁将他传送,这跟重明所说有些不同。m.xiumb.com
时隔多年,司无涯沉思时喜欢轻轻来回踱步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夜鸣朝看着他,隐隐有欣然之色在眼眶里一闪而过,随后想似想到什么变得有些深沉。
“…好像每一次都是我任性后你就离开了。”
好不容易能再次见到,可五年来的彷徨与酸涩却是无人懂。谁也不知道当年的他隔日从凤羽师姐口中得知这人消失,是怎样一种心情。
若不是他有许多事还想不通,也不至于躲着。明明已经想通,才刚陷入自我怀疑与谴责中,得到的却是那人毫不留恋地离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当时的他只是一瞬间的失落,却也庆幸着司无涯的早早离去。
这样子,他便会回到以前的自己,将内心不为人知的秘密掩藏起来,不被他知道….可他自己终归是自欺欺人罢了。
司无涯刚一抬头,便看到怔怔望着他出神的夜鸣朝,他走近一步,照样伸出手欲打算想之前那样唤他回神,结果手掌才刚刚伸出去,还未挥动,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一把擒住。
他先是一怔,随后从那手背指腹相接的肌肤上,察觉到指腹间的老茧….他师尊从这么小,那剑茧就这么明显了么,他还以为是后来练剑所致呢。
说起来,他貌似没看见他师尊在他面前使剑过。
当然,除了那一次。
司无涯只是愣了不到片刻,便定神了手上微用力想将自己抽出,却发现无法挣脱。他抬眸疑惑看去——
被惊到了。
那双清浅的眸底蕴起一团他看不清的黑潭,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如同将万物吸纳的黑洞般,令人无法逃离。
这种压抑饶是他都难免觉得心悸,差点司无涯就被吓得退避三舍了。
“你干嘛,我又不是要打你。”
师尊啊,你知道你的眼神现在有多恐怖吗,那种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的视线,他只不过是想打招呼而已,至于麽….
话到嘴边,他才迅速改口,生怕自己的心思被自己无意识说出。
许是察觉到夜鸣朝似乎想说什么,司无涯猛力一抽,撤回手,忽然向左迈出一步,夜鸣朝紧跟其后,却被他条件反射喊出:“你冷静些。”
司无涯也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该冷静的不是他自己吗,为何他心脏跃动这么激烈,怦怦声仿佛就在鼓膜边响着般,清晰得可怕。
“你为何要我冷静?”
夜鸣朝还算听得进去,清冷的脸色如常,眸底却闪过一丝黯然。
司无涯他也不知道啊,所以他只能默然。
夜鸣朝看着他又道:“前辈,以前我没有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是因为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恶意..甚至觉得你会回来。”他顿了下,“…可我没想要你躲着我”
那语气仿佛被丢弃的路边幼犬,可怜地呜呼着,期盼着丢弃人可以回头看一眼。
司无涯嗫嚅道:“…我没有..躲。”
这是条件反射懂么!!不是他!真的不是!
少顷,他又朝夜鸣朝看过去,“这是不可控因素,恕我无法言明。”
他总不能说是来救您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不问。”
夜鸣朝睫毛很长,微阖着也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只是现在他只是想要掩藏住自己眸底那如决堤之洪水般涌出的炽热。
“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方式,我亦可选择自己的道路。”
司无涯当时不是很懂他师尊之话的意思,听起来似乎是在做某种打算,看他的眼神也丝毫不收敛,灼烧般的火热紧紧地锁死司无涯。
令他难以招架。
他说:“现在不行,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这个时候是他唯一能说的。他不能说他是来破坏这一切的因,那样他会消失的话说不出口,一切顺其自然吧。
竹林院外,寂静的空山中鸟语清风在回荡。
“不好了,夜师兄,凤羽师姐被阁主押往言堂正殿了。”
一声惊呼很是突兀地响起,司无涯同夜鸣朝两人不约而同看去。
司无涯心中更是大惊。这么回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看都没有看旁边的夜鸣朝一眼,直接大步流星要去言堂。夜鸣朝只是愣了下,也紧跟在后。
而那名弟子以为他是阁内的师兄或者是夜鸣朝的朋友,也没问。去言堂正殿的途中,恰好远远路径那个今后的皓雪庭。
也就是他住一晚就消失的清静庭院。
远远一瞥,居然瞥见一抹枫红。司无涯的脚下只是一顿,只是一会他便急匆匆撇下,要不是急着去看怎么回事,司无涯肯定会停下去看看那里是不是如同许多年以后不。
直到他踏上言堂的石道上,瞧见两旁的严谨肃然的弟子以及紧闭着正殿的大门。印象中的言堂是那种清幽之地,虽然他经常出入,但也只是偏殿而已,而今日有幸看见殿外与石道中围着众多弟子,中央威武的正殿十名身手不凡的弟子在外站定,面无表情。
司无涯定睛一看,这服饰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想了下,才惊觉这不是那日他师尊的亲卫剑士穿着吗?!
看样子是不允许人进去了。
司无涯停下脚步,收敛气息混在熙熙攘攘不明所以的弟子当中,除了脸以外,不过仙阁弟子大多数都长得不差。
司无涯觉得想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有些难,不说里头的天一老人,这外面戒备森严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溜进去就有些困难了。
倏然,一道身影自他的右方上前几步,司无涯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夜鸣朝,只见他冲着他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走向那些剑士。不消时便看见为首的剑士冲着夜鸣朝双手作揖,人也让开了。
他没有硬闯,而是躲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夜鸣朝双手推开门进去,紧接着厚重的大门嘭一声被用力关上了。在门开的那瞬间司无涯看见了一名青裳的女子跪在地上,看不见脸,但司无涯却知道那人就是司凤羽。
只不过她似乎状态有些不对劲,脑袋耸拉着,有气无力的模样,是受到什么打击了么…..没等他看清,门就在他眼前被重新关上了。
看样子他还是来迟了。
是上次他贸然之举让所谓的天道察觉到了么,才会将他传送到这里来。
这样子他师尊是不是又会成为那个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起来的玄君…..
内心越是焦虑,时间过得越慢。
昏日下,原本站在外头的弟子有些散去,整个广阔的殿前广场此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人了。看来散云仙子应该不是今日才回来的,不然围观的弟子不可能表现得如此,一向受天一老人重用的大师姐,突然被押下,怎么想都会觉得震惊,可没有,这些人的神情更显得心事重重。
司无涯撤回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上。身边的人小声议论也渐渐传入他耳边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司无涯屏息凝神聆听,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
“师姐不知道这次怎样了?上一次回来就与阁主吵了一架,现在又是被阁主押往言堂,听说三位长老都惊动了。”
这小弟子说完,又有一个人接过话头,道:“这次凶多吉少吧,本来上一次阁主就被师姐不满了,这次听小竹峰上的人说师姐在外头有了身孕…”那人还神神秘秘地低下头去跟另一个人说:“好像还是魔族的。”
“什么?!那这样阁主岂不是不会让师姐当少主了?!这样一来夜鸣朝当上岂不是铁板上的事了。”
几人的碎言碎语传入了司无涯的耳畔,他轻轻蹙了下眉。
那声音接下去又说了起来。
“不过,也不一定,前两天阁主不是说了么,只要师姐交代,过往不究。”
“师姐也是倔,说出来也不会什么,指不定是师姐一时被骗了而已,何必呢,那男人连出现都没有,可想而知是多么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司无涯身子一顿。
天一老人居然说过这话,那这样不像他在北冥听到的那样,散云仙子与正道一起合谋设计傲奉啊。
难不成真如他猜想的那样,一开始風说言就是为了动摇他。
这样倒是说得通。
许久地站立令他腿部发麻,没想到会久到夜幕降临,华丽的宝殿大门,依旧紧闭着,也不知是有什么阵法没有,在外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他师尊进去也没了消息,真是令人着急。
随着人群的减少,司无涯也渐渐受到了瞩目,有人小声的议论被他听了去。
“咦,那位师兄怎么没见过?你们见过吗?”
他的疑问同时引起其他的关注,司无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却想要不想溜等会再悄悄地来。司无涯才刚一动,就有人喊住了他。
“这位公子不是仙阁中人吧。”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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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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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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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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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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