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陶艺室内,墙上贴有如何制成一件陶艺品的流程图,架子上摆着形色各异的陶品,可以看出手艺有些笨拙,也许是往届来军训的学生制作的。
一排二排的学生们在板凳上坐正,他们面前的桌上有几盆湿润的泥土可以发挥。
基地并没有提供工具给他们制作陶品,教官美名曰手捏雕塑,让学生们自己用泥土自由创作。
“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捏陶土,好好玩吧。”
吴教官说完,就跟二排教官一起出去外面聊天,不管他们了。
宋尔雅挖了一大勺泥土,放在木板旁边,她打算捏一个小狗狗。想着自家闹闹的模样,宋尔雅就像小时候玩泥巴那样,先揪出一把泥土来做狗头。
宋尔雅正全神贯注地创作,完全没有注意身旁坐下一个男生。
“尔雅,你在做什么?”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宋尔雅吓了一跳,手上的力度没有控制好,大拇指在狗头上按出一个深坑,她只能重新搓泥土了。
宋尔雅忿忿地转过头,对上喜气洋洋的叶澄呈,讶异地说:“澄呈!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两人自暑假告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叶澄呈就在隔壁二班,但宋尔雅却没有看见过他。
叶澄呈委屈地说:“我在学校看到你好几次了,可是每次你都是在跟其他人说话,我叫你也没有听见。”
“我真的没有听到。”宋尔雅有些抱歉,“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跟你说话呀,教官只让我们在这里玩泥巴,又没说一定要坐在哪里。”叶澄呈难得遇到宋尔雅,想要跟她好好聊天,“你在做什么?”
“做小狗。”宋尔雅手上的泥土还没有成型,完全看不出小狗的形状。
“那我做橡皮擦。”叶澄呈将一块泥土在木板上拍平,切成一小块,他就做好了四块方形橡皮。
“等回校上课,我猜过三周就会有第一次月考,”叶澄呈最惦记的就是考试,“到时候我的分数一定会比江择高的。”
宋尔雅专注地捏小狗身体,敷衍道:“那你很厉害。”
“可惜我们两个人没有同班,不然我可以教你不会的题目。”叶澄呈还记得暑假考试宋尔雅做错几道题,认为她的成绩比自己差,他可以好心当个小老师教她。
坐在宋尔雅左边的袁朵儿听到一个男生说个不停,心烦地转头看过来,娇声说:“同学,你吵到我啦。”
“那我说小点声。”叶澄呈抱歉地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为什么坐在我的位置?”肚子不舒服的何兰兰从洗手间回来,看着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生,不大愉快地质问他。
“啊,不好意思。”叶澄呈尴尬地站起来,“位子还给你,尔雅,我回去我们排了。”
宋尔雅只差一步就完成小狗身子,她随口道:“嗯嗯,拜拜。”
叶澄呈兴高采烈地来找宋尔雅,回去时有些灰头土脸。
“澄呈,”宋尔雅突然叫住叶澄呈,她擦了擦手,将口袋里的一颗牛奶糖扔给叶澄呈,“给你糖果,下次我去找你聊天。”
叶澄呈手忙脚乱地接住糖果,扬起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好。”
袁朵儿不喜欢叶澄呈,她跟宋尔雅说:“尔雅,你不要跟他一起玩。”
宋尔雅不解:“为什么?”
袁朵儿振振有词地说道:“你看他戴着个黑框眼镜,人又矮,还没有我高,哪有男生那么矮,还没有那么礼貌。”
袁朵儿身高有156cm,叶澄呈发育慢,他的身高还不到150,站在女生之中都显得娇小。
袁朵儿还在列举她自认为的缺点,宋尔雅很不高兴,也不想捏小狗了,停下来打断她:“澄呈才不是这样的,他人很好,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也跟你道歉了。”
袁朵儿不屑:“你跟书呆子做朋友,你也会变成呆子的。”
“袁朵儿,书呆子惹你了吗!”何兰兰将泥土往桌上一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袁朵儿,她因为近视戴眼镜,认真学习而成绩好,经常被大人说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现在听见朵儿的一番话,火气就上来了。
袁朵儿无辜地看着她:“何兰兰,你不要这么暴躁好吗?我只是跟尔雅在说话,又没有说你坏话。”
何兰兰:“我就是看不惯你,装腔作势。”
袁朵儿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她也站起来,哀怨地问道:“兰兰你干嘛骂我,我哪里得罪你了?”Χiυmъ.cοΜ
何兰兰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想继续列举袁朵儿做作的事情。
宋尔雅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冷静,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两人。何兰兰也不想闹大,深呼吸几口,刚要坐下,只听见袁朵儿拉着宋尔雅说:“尔雅,女生应该温柔,不要那么泼辣,最好是留有长发。”
短发的何兰兰忍不了了,她将宋尔雅拉到自己旁边,明讽道:“尔雅,你不要跟绿茶玩,我们女生就该大大方方的。”
朵儿使劲拉宋尔雅回来,说:“男人婆,你不要带坏尔雅。”
何兰兰也用力拉:“绿茶!”
袁朵儿跺了跺脚,紧紧抓着尔雅的衣服,气愤地说:“你这个丑八怪!”
何兰兰反击:“总比你心灵丑好。”
在两人斗嘴不久,陶艺室里其他同学的声音愈来愈小,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她俩谁都不服输地拉扯着,听她们的声音也一个比一个大声。
夹在两人中间的宋尔雅头都要摇晕了,她双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挡住双方,让她们停战。
何兰兰察觉尔雅不舒服,猛地松开手。
没有拉力,袁朵儿顺利将尔雅拉过来,可尔雅一个趔趄,昏头昏脑地往她的方向倒去。
袁朵儿下意识用劲将尔雅推开,尔雅没有站稳,又被脚下的板凳绊倒,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后背靠在架子上。架子微微晃动,中间摆放着的一个空心陶球在倾斜的瞬间滚动下来,直直地砸在宋尔雅的额头上,最后掉在地上啪地碎成一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何兰兰没来得及反应,等她看到宋尔雅额头肿起,顾不上地上的碎陶片,着急地蹲在她身旁询问,班上要好的几个女生也担心地围过来。
袁朵儿心虚地将手放在背后,怔怔地站在女生外围。
江择跟宋尔雅隔着半个陶艺室,他听到动静就跑过去,好不容易穿过同学,尔雅又被围在最里面,看不到情况。
宋尔雅现在头晕脑胀,她抓着兰兰的手才能站直,她看见有三个兰兰在自己的左边,围在眼前的同学们都看不清脸。关心的声音不断传中耳朵,可她一句也听不清,就像是有水不断地往脑袋里灌。
何兰兰说:“大家散开吧,都围在这里,尔雅更难受。”
女生们看尔雅没有流血受伤,询问了几句后,才回到各自的座位。
江择这才看清楚宋尔雅,她的额头一片淤青,隆起一个小角。
宋尔雅看见江择,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说:“我好惨呀。”
走廊的教官听到动静,看到教室里一个女生哭得稀里哗啦的,扫视一圈,严肃地说:“怎么回事,你们谁来解释?”
江择打破安静,说:“教官,我带她去医务室。”
教官摇摇手:“快去快去。”
叶澄呈大胆地跑到门口,等宋尔雅走过来,担心地问道:“尔雅,她们是不是欺负你?”
宋尔雅摇摇头。
“我也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宋尔雅用手抹掉眼泪,她不想叶澄呈看自己哭的模样,“你快回去,有阿择带我就可以了。”
江择附和道:“我一个人就行了。”
叶澄呈看着两人的背影,大声地说道:“那我明天再找你。”
教官从同学们口中了解来龙去脉,他对袁朵儿和何兰兰说:“你们俩人到走廊站着,一人站一边,站到陶艺时间结束。”
袁朵儿心里不服,可对上教官凌厉的双眼,撒娇的话只能咽进肚子里。
何兰兰很愧疚,如果自己不跟袁朵儿计较,宋尔雅也不会受伤,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走廊最右边站直。
两人走出小洋楼,江择站在宋尔雅面前,屈身说道:“来吧,我背你。”
宋尔雅不客气地趴上去,让江择背自己到医务室。气成小河豚的尔雅将刚才的事情从叶澄呈出现到她受伤,详细地告诉江择,最后心累地说:“为什么受伤的都是我,我不想受伤了。”
江择第二次说道:“以后不准跟袁朵儿玩。”
宋尔雅点点头。
晚上一排解散后,在回宿舍的路上,何兰兰才有时间跟宋尔雅说话:“对不起,我不该跟朵儿吵架,还害得你摔倒。”
“没事啦。”宋尔雅把委屈哭出来之后,又恢复成那个活泼的小太阳,“又不是你的错。”
何兰兰幸灾乐祸地说:“我跟你说哦,袁朵儿今天罚站时不好好站,被教官逮到偷懒坐下,被罚了五十个深蹲。”
宋尔雅没有接话,她觉得被娇宠的袁朵儿一定很委屈,她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安慰。可是她又不想跟袁朵儿玩,唉,有点愁呀。
回到宿舍不久,袁朵儿拿着两包零食来跟宋尔雅说话,宋尔雅不想跟她说话,躺在床上说自己要睡觉了。
袁朵儿完全不看脸色,她把零食放在一遍,将宋尔雅拉起来,挽着她的手臂说:“尔雅,我把我剩下的零食都给你了。”
“不用啦,你可以留着自己吃。”宋尔雅不想收下。
“尔雅,我对你很好吧,”袁朵儿自顾自地说道,“我有零食给你吃,还借小说给你看,你以后就跟我当朋友,不要跟何兰兰玩,好不好?”
“不好。”
宋尔雅摇摇头,她犹豫地开口:“我不想跟你玩。”
袁朵儿伤心地看着她:“我们可是舍友诶。”
“对不起。”
“哼,那我也不跟你玩。”
袁朵儿被人拒绝,发脾气地甩开宋尔雅的手,她把零食都带走,跟其他女生说话。接下来的时间里看到宋尔雅也不理,把她当做隐形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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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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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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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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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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