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板着一张脸端坐在正厅的沙发上,双手杵着一根拐杖,浑身散发不怒自威的气势,身边的佣人垂下头噤若寒蝉。
秦柏之贴在墙壁惦着脚尖从楼上往下这么一扫,看清他爹严肃的老脸暗道不妙。他一觉睡醒已经是十点钟,饿的不行了才爬起来匆忙洗漱,正要下去抓些糕点垫垫肚子,女佣及时拦住了他,暗示老头子的心情可能不太美妙。
下楼的步伐就这么停滞了下来。
他老爹早就看不惯他晚上熬灯油,白天睡大觉的行径,平时没少拿这事说他,气急了有时候还要上手。他要是现在下去,说不定就触了霉头,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秦柏之叉开双腿坐在楼梯上,借着栏杆的掩护,时不时扫一眼老爹的动静,奈何早年从军的老爷子别的不行,就这个毅力特别出色,半个多小时了,就这么干坐着不说话,连个姿势都没动。
饿的秦柏之又灌了口水。
转头问边上还在拖地的佣人,“我妈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佣人摇摇头,最近男女主人一直在冷战,双方脾气都不好,有时候战火不受控制的就会波及到他们,底下人为求自保都不敢凑上去,哪能知道去了哪。
瞅着佣人歉疚的眼神秦柏之小脸一跨,少年的短腿往几层台阶上一摊,破罐子破摔,等佣人按他的吩咐把枕头送过来,他比划了一下,索性躺在了楼梯上跟他爹耗。
他是这么寻思的,老年人的膀胱一般都不好憋不住太长时间,等老爹一走,他立刻偷溜出去,装作一大早就出门晨跑的样子。
他忽略了他爹才五十多岁,这个岁数离膀胱不好的老年人还有一定的距离。
于是老少两人楼上楼下活活耗到了十一点半,秦柏之饿的前胸贴后背,终于,大院里响起了汽车声。
少年一个机灵,飞速爬起来把枕头往屋子里一扔,返身回来时,赵月刚好踏进家门。
脸上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愉悦,佣人上前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子,赵月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这才注意到老头子今天有些不对劲,脸色沉沉,看着她的双眼怒气勃发。
赵月嘴角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的吹了吹新作的的丹蔻指甲,提腕给老头子续上了一杯新茶。
杯子轻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也是这一声触发了秦峥的临界点,他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不满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大早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话是什么意思,佣人不是人啊?赵月心里吐槽,面上还是淡淡。
“您着什么急,离饭点不是还有点时间吗。”
她说着撩起眼皮警告地扫了眼趴在栏杆上看戏的儿子,转头又道,“放心,您那宝贝儿子肯定能赶回来。”
说完,她看也不看秦峥一眼,顺手捞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起身上楼。
这么多年老头子的冷脸她已经贴腻了,现在她早已经无所谓。
苹果扔给傻儿子,购物袋子放了一地,赵月斜倚在沙发上一件件查看今天的战果,女人果然对一些衣服首饰有着天然的向往,自二十多年被秦峥从歌舞厅里带回来以后,为了迎合他心目中贤惠持家的小女人形象,赵月一张脸就一直素着,不施粉黛,不加珠宝。虽然上天厚爱她天生丽质,却依旧也免不了岁月的搓磨。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还好秦峥当头一棒打醒了她,赵月唇角溢出一丝冷笑,顺手挑了一个盒子打开,带着岁月痕迹的指尖挑起一抹白色膏体,对啃个苹果就一脸幸福感的蠢儿子吐槽,“饿死你得了,你就不会让佣人给你带点吃的上来?”
秦柏之鼓着腮帮子抬头,咀嚼的动作一顿,想了想附和道,“是哦……我怎么没想起来?”
还是哦?赵月扶额,一指头戳过去,“是个屁,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哥,人家都敢跟你爸打起来,你连跟他大声说句话都不敢。”
秦柏之一甩脑袋,啃着苹果满不在乎,少年气十足地撒娇,“你再凶我我就生气了哦。”
“你生吧,我害怕极了……”
阴阳怪气接了一句,赵月白眼一翻,挑出几个袋子扔进蠢儿子怀里,“拿着东西赶紧出去,把这身衣服换了……等会你大哥就回来,你爸肯定又要被气的半死,你最好乖一点,要是被当作出气筒……妈妈可不救你。”
“回来就回来呗。”
“我爸是不是病了?”秦柏之含着苹果口齿不清问道。
“你爸病了?”赵月往手背上摸膏体的动作一顿,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我猜的。”少年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我觉得我爸是真的有病,他连我签名不对他得眼都要骂我一顿,动不动就想揍我,我觉得他比隔壁那个40多岁的阿姨都要暴躁。”
“真的,妈,咱家也不差钱你就带我爸去医院看看吧,最好多住几天院,我快受不了他了。”
赵月:“……”
她嘴角微笑再也保持不住,扬手一巴掌拍在蠢儿子的大脑门上,“我看把你送进医院还差不多,再胡说八道就让你爸把你也塞进部队。”
那巴掌根本就没什么力道,秦柏之耸耸肩抱着衣服袋子往卧房,临到门口突然顿住了,“妈,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赵月漫不经心道,“有吗?”
秦柏之:“有。”
赵月:“说说看。”
秦柏之伸手一指地上精美的袋子,“你以前出门都是为了给我爸买些什么土鸡土鸭养身体,再不然就是千辛万苦弄些什么药膳偏方……哪一次看见你出门逛街过,买了这么多东西,居然都是衣服鞋子,还有……
“这里面是不是没有买给我爸的东西?”
赵月轻笑,“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你觉得他需要这些吗?”
“可你以前才不会管他需不需要,你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
“嗯哼?”乳膏均匀的涂抹在每根手指上,赵月已然对儿子失去耐心,她蛮力撕扯开香薰的包装,“以前是我乐意,现在老娘不想伺候了不行吗?”
“可……”
一根细长的手指带着淡香抵在蠢儿子的额角阻止他在说下去,赵月轻舒一口气,把人转过去推着往外赶,“走吧走吧,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秦柏之:“我都十六岁啦!”
赵月:“十六岁怎么了,还不是每天都在管我要零花钱?”
秦柏之:“我也不想伸手要啊,可我出去工作你们又不同意……”
赵月:“好啦,话这么多……快回去换衣服,等会跟我一块下去。”
打发走而已,赵月合上了房门,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的神色变幻,最后把那瓶香薰点燃,整个人陷进软椅中。
她揉着太阳穴让自己平静下来却突然无功,不仅精神绷直,眉间还闪过一丝冷意,直到香薰柔和清淡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赵月那被儿子勾起来的心火才逐渐缓下去。
她慢慢站起来环视本来是用来待客的房间,屋子里随意摆放着各种针织摆件,蕾丝布套,鹅黄色系的床品交织着温软而放松,熏香缭绕若有似无,任谁一进来就知道是间女人的屋子。
从她和秦峥冷站,她顾自分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秦峥从来都没有踏进过这间屋子,他也就不知道同床共枕的妻子究竟有多大的变化。
他这辈子没有哄过赵月,无论妻子如何生气暴躁,从来没有,他习惯了赵月的小意温柔,还再等着赵月主动低头去哄他。
可惜,再也不会了。
赵月深嗅了空气中的暗香,隔了二十多年,这比金子还贵的香她终于又用上了,不必再有所顾忌,就像她伏低做小的面具一撕开,内里馥郁芬芳。
敲门声传来,蠢儿子在门外低喊她。
赵月应了一声,拢上一件半开衫的针织外套,拉开房门,母子二人准备下楼。
与此同时,院子里再次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来的当然是秦松之。
他进屋时继母和继弟都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弟弟秦柏之小声和他打了招呼,而继母只是冲他笑了笑,一反往日的热切。
他谁也没搭理,只淡淡的喊了一句,“爸。”
然而却不防老爷子猛的将烟灰缸砸了过来,还伴随着一声怒吼,“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还知道回来!这家你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当老子的骂了你几句你就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以秦柏之的身手,他想闪过着种程度的袭击是再容易不过,他甚至脚都没挪动过,只是偏了偏头,淡定地回答他爸,“这里不是我家。”
“混账东西!”
这一回,老爷子连拐杖都扔了出去,邦的一声在砸在地上,还顺势滚动。
秦松之依旧轻松避过,老爷子气的脸色通红上下急喘他仿佛没看到,气定神闲地问道,“什么时候开饭?”
负责做饭的佣人为难的看了秦松之,又看了一眼浑身怒火的老爷子,低下头不做声。
秦柏之:“……”
不愧是我哥,戳完亲爹的肺管子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还能吃的下饭。
他又扫了眼,往常八面玲珑善于打圆场的老妈沉迷于她新做的指甲,眼风都没往这边瞟一眼。
以至于秦峥和儿子的对峙不上不下。
秦松之倒是无所谓,低垂着头,身姿挺拔,俊秀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峥就难了,今天他假意冲着儿子发火就是为了做个赵月看,安抚安抚赵月,顺势把两人前几次的冲突带过去,所以语气虽然看着凶狠了一点,实际上不过时装装样子,只要赵月一开口,他就能顺势而下。
毕竟这大半个月下来没了赵月细致的照顾,他这日子明显过的不顺心。
只是可惜了这一场戏演下来,赵月却完全不收这台。
空气中徒留尴尬。
这气氛,哪怕是秦柏之的榆木脑袋也反应过来了,他爸平时逮着他训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骂上半小时绝不松口,而且他偷听过他哥吵架,战况可和今天不太一样。
这事有蹊跷啊。
此时秦峥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骂道,“不是你家你就给我滚出去!”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秦松之冷声道,他也不明白他爸抽的是什么疯,明明昨天两人还父慈子孝的商定了计划。
这下秦峥彻底尴尬了。
他瞅了眼无动于衷的妻子,叹了口气,沉默继续蔓延。
不知多久,壁钟指向十二点,清脆的钟声十二响把秦钟解救出来,他虚咳了两声,沉声道,“行了,都过去吃饭吧,今天是中秋节,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的才好。”
他拙劣的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快六十的人健步如飞往餐桌走,像是忘了那场虎头蛇尾的训斥。
在他身后,赵月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子,跟了上去。
这戏太乏味了,不如假戏真做的好看,坠在最后面的赵月幽幽一叹,眼底闪过一道冷光。xǐυmь.℃òm
她拍拍蠢儿子的头,“待会儿得委屈你了。”
秦柏之憨憨的回头,“?”
“待会你就知道了。”
早在秦松之进屋,佣人就已经摆放好了碗筷,到老爷子松口吃饭,饿了前胸贴后背的秦柏之头也不抬的开始扒饭,赵月更是没有团圆的心思,动作优雅,吃饭的速度也一点都不慢。
秦峥再次气结。
往常吃饭有赵月活跃气氛,时不时给他夹菜添饭,虽然大儿子不配合,但小儿子却是个活宝,接茬聊天高谈阔论,他虽然不怎么插话,却实实在在的享受这种气氛。
而现在,这个中秋节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吃饭。
老头子终于坐不住了,他抿了一口酒,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变得和蔼,问,“小柏啊,你的瘦金体练的怎么样了?”
突然被点名的秦柏之一震,虽然抬起了头,腮帮子鼓囊囊的还有些没回过神,赵月踢了他一脚。
秦柏之:“啊……唔……嗯……挺好的,我练的挺好的。”
秦峥:“那待会吃完饭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秦柏之:“不用了吧……”我可一个字都没写。
秦峥:“嗯?”
秦柏之:“……”
他真是怕极了他爸肃着样子,刚要咬牙答应挨上一顿骂,赵月出声了。
“小柏下午跟我去城南,让他晚上再拿给你吧。”
“去城南?”秦峥一愣,旋即道,“一家人都在,你们大过节的去城南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一家人’之一的秦松之讽刺的掀唇。
赵月淡道,“小柏也大了,总不好一直让他伸手管家里要钱,城南那个杂货店我准备让他看几天,挣的钱都算他自己的,也让他吃点苦头知道这日子不容易……”
“没有必要。”秦峥打断,“我打算过些日子鸡腿让小柏去上学,他还是个孩子哪吃的了做生意得苦,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他,他要钱多给点就是了。”
这话听着真像个宠儿子的亲爸啊。
赵月心里冷笑,面上却别别扭扭的装作欢喜的样子,道,“真的吗?小柏也能去上学了,什么时候啊,我提前给他收拾东西准备着,别到时候乱了手脚。”
喜滋滋的模样让秦峥松了口气,赵月比他小了近三十岁,自他把人娶过来这二十多年,她还是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现在终于给了一个笑脸,他自觉两人算是和好了,口风一松,“快了,过几天,过几天。”
“那太好了,之前听人说能拿到推荐信去上大学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赵月嘴角扬起一抹笑,“小柏,还不谢谢你爸,”
她笑吟吟的样子仿若秦峥已经将这件事情办妥了,这时候秦峥再想把事情圆回去无疑回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更僵,秦峥皱了皱眉,目光葱赵月身上移回来,看向了大儿子。
赵月唇角隐晦的翘起,像风吹过水平面,掀起片刻的涟漪后归于平静,看不出一丝痕迹。
她装模作样的给秦峥加了一筷子菜,似乎冰释前嫌的样子,桌子底下却踩了傻儿子一脚,示意他快点吃完。
这是母子俩约定的暗号,秦柏之会意,在撂下筷子前忙往嘴里塞了几块拔丝香蕉,赵月这才起身道,“你看这孩子,一听能去上学就坐不住了,高兴的连饭都吃不下……”
连饭都吃不下的秦柏之努力吞咽腮帮子里的拔丝香蕉,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饭桌,起身往楼上跑一边喊,“爸,我吃完了,这就上楼拿字……”
秦峥扫了小儿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唇角含着一丝宠溺的赵月,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般给儿子打掩护,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秦松之和他爸想的一样,以为赵月护着让秦柏之早早吃完上去赶作业。
他这个继弟对他从来不具备任何威胁,当初如果不是打掉会危及赵月的生命,他爸是绝不可能容许赵月生下这个孩子的。
为了不威胁到他的地位,这些年秦峥将小儿子拘在宅子里,只随便请了几位老师教些花鸟虫鱼,比起秦松之少年入伍,一路摸爬滚打下来可谓天差地别。外人看不出还以为秦峥多么喜欢这个老来子,十几年下来,根本用不着秦松之出手,他这个弟弟,已经废了。
饭桌上三人心思各异,赵月对秦峥了如指掌,他喜欢看温柔小意她就演给他看,嘘寒问暖,夹菜乘汤服侍的周到,就是秦松之偶尔也会说上几句,有她在表面上这顿饭看起来温馨圆满,只是席间三两句话都不离秦柏之上学的事。
到下午,赵月揉着额头假意小憩上了楼,茶室里就剩下了秦峥父子两人。
演了两个多小时的赵月实实在在有些疲惫,她进了儿子的卧室,秦柏之还在临时补作业写字速度飞快,但质量堪忧,赵喆好好的瘦金体硬是让他些成了狂草,看的赵月额头直抽抽。
“儿子,咱别写了,老老实实挨顿打吧。”赵月不忍直视道。
秦柏之头摇的飞快,“不行不行,不写爸会打死我的。”
赵月轻呵了一声,“难道你以为写成这狗样就不会挨打了?”
秦柏之:“妈,你不懂。”
就见秦柏之莫测高深道,“如果我写了,就算写的不好看,只不过是水平问题。如果我写都不写,这就是态度问题……两者挨打的程度不一样,你挨的打没我的多,经验没有我丰富……”
赵月:“……”
这种丰富的经验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谢谢。
母子俩聊了一会,赵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条手帕,里面包着一大把瓜子。
在秦柏之惊鄂的注视下,赵月又拖了一把圈椅坐下,双腿优雅的交叠,神情闲适的磕上了瓜子。
少年的眼睛瞪的溜圆,平日里他妈虽然在他面前里是要潇洒肆恣了一点,但像今天这钟处处透着怪异的行径还是很少见的。
他忍不住凑了过去,“你不对劲!”
赵月磕瓜子头的动作一顿,“你声音要不要再大点?”
赵月:“我怎么不对劲了?”
秦柏之盘腿席地而坐,认真道,“你装模作样的时候比以前多多了。”
以前除了对着秦松之,他妈妈的笑容会有些敷衍在,但对着他爸,至少那笑容是真诚的。
他说:“都已经半个月了,你们吵架还没和好啊?”
赵月眼帘微垂,反问道,“你觉得……你爸对你怎么样?”
“挺好啊。”少年灿烂一笑,他没什么心眼,偏头靠在赵月腿上,一只手从他掌心里拿瓜子磕,“要是不看我看的那么紧就好了……”
他爸像看姑娘家一样,生怕他出门丢了,自他有意识开始,出趟门是难上加难。对于这点,他颇有微词,却毫无办法。
他没注意到赵月此刻那微妙的表情。
还沉浸郁闷中的他只听赵月道,“别急,过不来多久你就可以出去了……”
秦柏之:“你是说我把同意让我上学的事啊?不是我说你啊小月月,你太天真的,我爸随便哄哄你你就相信了……”
不怪被他活活骗了这么多年。
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
赵月剜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没大没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胜券在握,“我说能……就能!”
秦柏之:“你要跟我爸吵架吗?”
他想不出除了这条路子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赵月:“当然不是……我跟他吵有用吗?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秦柏之:“那怎么办?”
赵月轻笑一声,细长的手指竖起,“嘘……你听~”
秦柏之懵头懵脑的看赵月,还没等他再次发文,从楼下忽然传来了尖锐的一声响,很快就传来了熟悉的吼声。
断断续续的。
“大学……再等等……让路”
“……你是不是……女人和家里作对?”
“我说过,我可以给她另外找一份工作!”
“……我看……鬼迷心窍!……轻重……”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听到着,终于传来了秦松之的声音,比之前完全压低听不见的不同,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他说:“从你娶戏子生杂种的时候,我早就没有老子了!”
……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吵,知道最后大门被人用力带上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秦菜汁似乎能感觉到房屋都在震动。
紧接着,大院里再次传来引擎发出的声音。
他还没回过神来,赵月却理了理裙摆站起身,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句戏子,嘴脸依旧噙着笑容,“你看……机会不就是送上来了?”
秦柏之唇动了动,没作声,他年纪还小,做不到对那句小畜牲无动于衷,尤其是他亲爹都没有为他们娘俩辩驳一句的情况下。
他盘腿耷拉着脑袋,有些难过。
赵月安抚的默默他的头,轻声道,“儿子,妈妈能力有限,我没有办法让你去上学…………但是我能让你飞出这幢别墅。”
“我听说……高考快要开放了。你以后肯定能凭自己的努力去上学,妈妈会在这之前,把你爸摁下去!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阻拦你的。”
她提起裙子出门,站在栏杆旁往下看,脸上是满满的讥讽。
她早就知道儿子不可能去上学,秦家的人脉已经在顾明颖身上用了一次,如果再求上门,多久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明白的,秦峥也明白。所以她才步步紧逼,当着秦峥的面欢天喜地的样子,果然,秦峥骑虎难下,提出了以秦柏之代替顾明颖。
父子不可避免的会吵起来。
吵吧,这不过是个开始。秦峥当年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会一点点全数奉还。
她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提着裙摆拾阶而下。
该轮到她表演了,表演的好,儿子就可以出狱(出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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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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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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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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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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