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晓东都告诉你了?”
谢蛮双手抱胸,脸色不虞,“我也不想问他,但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连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医生知道的都比我多。”
“你为什么只想瞒着我。”
就像他和秦松之的恩怨,原著里根本没有细写,她只知道是陆裕在家人出事以后走上歧路,行为冷血阴骘才导致了两人的对立。
但从今天来看,他和秦松之之间的事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她越想情绪便越发低落,视线移开盯着开始发热的蒸笼,有些委屈,“你是不是……”
觉得我没用……
“不是!”
陆裕猛的打断她,环视一圈狭窄的厨房里只有一条□□凳,他叹口气,像抱孩子一样双手搂着膝窝将人抱上了桌子,双手撑在她的身侧。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本并不想答应她。”
他亲昵的抵着她的鼻尖,闻着那股身体里似有若无的幽香满足的叹息一声。
但是老天都在帮许晴清,中午收到的那封信打乱了他徐徐图之的计划,他以治好陆奶奶为条件作为交换的是他的自由,哪怕上面要求的再过分于他的性格而言也不可能反口,况且陆奶奶还需要后续的治疗,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权利。
索性答应了许晴清。
时局变化的太快,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机会。
然而让他不安的是,B市是秦家的地盘,他一离开,秦松之下手时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他不得已答应了许晴清,只要将秦松之也拉下水,秦家投鼠忌器,能够保证谢蛮他们的安全,他就同意去岭南救人。
“许医生有一个妹妹……”他将谢蛮汗湿在鬓边的发丝拨开,略作思索还是将事情跟她细说一遍,江晓东也只是知道事情的大概,转给谢蛮可能更加笼统。
“和我爷爷的情况有些相同……当年出事的时候,许家所有的男人都要带走进行劳动改造,当时,怕许家断了香火,一家人把那对孪生兄妹换了身份,由姐姐顶替弟弟被带走……”
双胞胎中的姐姐不过才12岁,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加上长相一摸一样,还真就骗了过去。
这也是许晴清痛苦的缘由,当初父亲原本是要让她顶上去的,不想妹妹却挡在了她前面,用的就是一摸一样的长相这个理由,当时,许晴清已经15岁了。
她比妹妹更明白劳动改造的意义,这和古代的流放没有区别。
何况父母当时已经大致打听到劳动改造的地方是生活困苦的岭南山区,毒虫瘴气,落后民俗,繁重如牲畜任意趋势的农活……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她害怕了,在妹妹挡在身前时,缄口不言。
这一去,就杳无音讯,往后的这十几年来,她饱受煎熬。
陆裕双手流连在她后颈处摩挲,一手揉捏上触手莹润的耳朵,继续道,“这几年她陆续找人去过那里,也大致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
只是那边这些年一直都在盯着,一旦她有异动,随之而来的一切心血可能就会暴露。
“那她为什么单独找你,还找了你三次!”谢蛮凶道,咬着牙强调那个单独。
陆裕埋在她锁骨处哼笑,“吃醋了?”
谢蛮脸蛋瞬间飘上一层薄红,慌的手脚都没地方放,最后掩饰一般的提高嗓音,“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都没当回事!”
一边把黏糊糊贴在她身上蹭的男人奋力往外推,“你走开,走开,我不想理你。”
可惜陆裕纹丝不动,一手在她腰间钳紧了,任她软绵绵的挣扎都巍然不动,含笑听着小姑娘被揭穿小心思以后的顾左右而言它。
“好热,你挤着我了,松开……松开呀……”
陆裕就笑着看她在怀里左扭右扭,说着让他走开,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却一点也没松,扭扭蹭蹭的时候看他稍稍有松手的迹象就赶紧停一停往另一个方向蹭。
骄傲又粘人。
陆裕心底美的疯狂冒泡,那只钳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用力,像是想把她偷偷藏进怀里一半,偏头啄吻了粉色的眼脸,缓了又缓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声音微哑的继续正事。
“单独找大概是因为……不想在更多人面前放下自尊吧。”
为了妹妹她不惜低下头颅下跪求人,甚至将自己的往事和盘托出,除了怕陆裕多疑不肯相信外,更多是她知道陆家的不幸,想借此打动他的恻隐之心。
这样与她外表全然不同的清冷孤傲,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其他人看见。
谢蛮仰头,若有所思。
“可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求过江晓东?”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她既然能把她们这一行人都查了个底朝天,那就不会不知道江晓东的本事,尤其是在陆裕这里数次碰壁以后,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找江晓东,反而要一直盯着陆裕。
“因为……我优秀啊!”说这话的时候,陆裕神态自若,一张凌厉深刻的沉静面庞,眉头微挑,嘴角还噙着一丝吊儿郎当的笑意,有股说不出来的邪肆张扬。
谢蛮被迷的眼睛里瞬间就亮起了小星星,沉迷进去不可自拔,嘴里还小小声喃喃,“阿裕你好好看呀……”
陆裕彻底憋不住了埋在她颈窝里胸腔发出沉闷的笑声。
沉浸在美色中的谢蛮恍然惊醒又羞又恼,一张脸上全是烟霞色,别的词也想不出来,只会一叠声的嚷嚷,“你走开你走开,我不想跟你讲话了……”
“那我真走了?”恶劣心思悄然滋生,他后退了一步,圈着她的手挪到了腰间。
撇了撇嘴,谢蛮也不客气了,瞪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跟他呛,“你走啊,反正我不让你走你也会走的!”
陆裕一怔,不敢确信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在沉默中面色渐渐沉凝下来。
谢蛮在他紧迫盯人的视线里不自在的扭开头,嘴里还不依不饶,“怎么不走了?”
陆裕没说话,一双手在她腰间摩挲,喉咙滚动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骗子。”
他听到怀中女孩轻吐在耳边的声音。
“大骗子。”
“你明明答应我以后都不走了,再也不离开我。”
是回来的那天晚上,陆裕像今天一样抱她在怀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她,语无伦次,七零八落的允诺了一大堆。
结果才十几天,就食言而肥。
她心里愤愤,陆裕也同样纠结。
其实这事陆裕根本就没忘,他艰涩的想要解释一句,声音却像卡带了一样,除了一个‘我’字其他的什么都挤不出来。
自觉兴师问罪成功的谢蛮再度得意起来,长睫微垂,手抵着胸膛把他推开,一双莹白如玉的长腿在空中晃悠,追问道,“那天晚上你说的话还记不记得?到现在还算不算数?”
“算。”,哪怕小姑娘表现的悠然惬意,陆裕回这句话时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话音掷地有声。
谢蛮神态肆恣,继续道,“那你会不会骗我?”
是很漫不经心的口吻,然后陆裕却有些不安,他直觉她脸上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一旦他顺着话茬接下去,那双殊色明艳的小脸便会瞬间垮下来。
也许还会气哭。
他在感情上其实并不是一个很细腻的人,就像江晓东喜欢上妹妹的这件事他一无所觉,然而唯独对谢蛮,一颦一笑,莫名的了如指掌,他莫名的就是知道,现在表面上言笑宴宴的谢蛮真的生气了。
其实不是想不出办法糊弄她,只是……
在那双灼灼的目光里,陆裕闭了闭眼。
“我没有骗你。”
“是吗?那你就不能离开我哦……”她葱般纤长的指尖缠上发稍漫不经心又步步紧逼。
这回,陆裕彻底不做声了。
只是依旧没有把上头让他后天就走的事告诉谢蛮。
心底的失望一点点蔓延,胸口处憋屈又抑郁,谢蛮晃悠的双腿慢慢停下,她从桌上跳下来,澄澈的目光仰视着比她高了一个多头的男人,很生气又很认真的说,“陆裕,我真的生气了。”
她把人拨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摸了摸蒸笼,然后坐在□□凳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煤炉子。
没有跳脚大骂,也没有撒娇着哭闹。
“蛮蛮?”他跟着转过身,有些不知所以。
心下不安,他在谢蛮身边绕前跟后,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叫她。
“蛮蛮……”
谢蛮无动于衷。
“蛮蛮?”
一个眼神也没有。
“蛮蛮。”
不说话,也不理他。
这要怎么哄?
陆裕急的在原地团团转了几圈后突然间开窍了一样不要脸起来,开始轻手轻脚的在她身上戳戳捏捏。脸皮厚的要命,不管谢蛮怎么挥手要把他推开都能再次缠上来,半蹲一点在她腰间蹭来蹭去,手上的动作却很轻,麻麻痒痒感受的很鲜明又若即若离…………
全身都是痒痒肉的谢蛮又气又急,眼看绷着的小脸几乎要破冰再坚持不下去,谢蛮终于忍不住了。
“干嘛!”她超凶的喊,其实也就嗓门大了点,除此之外脸色红晕呼吸急促,一点气势都没有。
哪吓得到陆裕。
他松了口气,忍笑把马上要炸开的谢蛮连人带椅子抄进怀里,以为能慢慢安抚下来谢蛮裂开的情绪,不想平时抱抱亲亲就能哄好的谢蛮这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收拾好心情手脚并用,干脆利落的跳出了他怀里。
在他面前双手叉腰,脸色慢慢冷凝起来。大有今天不吵一架不肯罢休的架势。
陆裕眉头轻挑,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先前一直以为小姑娘在闹情绪,此刻反应过来立时收了脸上的不正经问道,“怎么了?”
“你说你不会骗我,那你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办?”
“除了刚才我问许晴清的事,你就没有其他的要和我说吗?”
这一次,奶凶的肉垫变成了利爪,软绵绵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陆裕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的想法和谢蛮不同,连带着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只是顺着谢蛮的话道,“说,我都说,蛮蛮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是我想知道、我问了你才会告诉我?”几天积压下来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她烦躁的挥开陆裕,声音尖锐地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临走之前跟我打个招呼就算是圆满了?”
“就像你上次走的时候一样,第二天走,前一天晚上才和我说,只是通知我一声。”
“这一次,你是不是也打算这么做?”
陆裕没做声,几乎是变相默认了。
他从小到大独惯了,平时妹妹也算听话,陆奶奶年事高了管不了他,来来去去都是自己拿主意,敲定了就走,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事事说出来,在他的意识里说出来只会徒增危险。
这大概就是男女双方脑电波不在同一个回路的问题,谢蛮有些无力,她可以不管陆裕要去干什么,他想要怎么去干,但最起码的,她应该知道事情来龙去脉。让她不至于在真正出事的时候两眼一摸黑,不至于没有一点准备,她想要的,仅仅是就某件事之间最简单的一种沟通。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不是一个死死的瞒着,一个拐弯抹角的试探打听。
然而陆裕根本无法理解,他看似让步,不温不火的点头应是,实则立场没有丝毫的动摇。
目光温柔宠溺,还带着纵容。
唯独没有她想要的认真。
这种吵不起来,又发不了火的郁闷憋的谢蛮胸口上下起伏,气上头口不择言道,“我跟你说不通,你要是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用跟我商量的话,以后我的事情你也别插手了。”
恨恨地又补充了一句,“谁也别管谁!”
这句话无疑让陆裕胸口泛火,他一把擒住谢蛮的双手,强迫她停在原地,怒声喝道:“谢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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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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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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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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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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