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登月楼的楼主、一个风情万种的笑颜女子,给靖王府留了一间位置极佳的雅阁包厢。
千灯花魁台的游街在千灯会的最后一刻,胜出者要先和其他人一起轮流上台,由看客们打赏是珠花玉来逐一分辨高下。
珠花玉是由碎玉珠用银线串联成的小花,一朵能值一两银子。这也是花柳女子赢不了大家闺秀的原因,为了这个花魁冠,不少人都会让自家的家仆拿着珠花玉给自己投票。
坐在登月楼雅间的不是靖王,而是韩寒玉,韩蔺和许南安暂居雍都,靖王手下的事务现在由韩寒玉负责。韩寒玉也在追查登月楼水源下毒一事,而梨儿也是她手下的线人。
她曾经和晚秋接触过,晚秋从她手上得到了狼部声东击西的动向。
韩寒玉从衙门那里拿到了调令和搜查令,虽然是独身一人在雅间里看戏,但手下的人已经封锁了消息搜查梨儿的闺房。
梨儿马上就要上千灯花魁台了,对此一无所知,她的脖颈上系着一个小坠,那是最后一颗“红丸”。
今年千灯花魁的参赛人数极少,她按照往年的名次逐一下手,为自己排除障碍。
韩寒玉从雅间的阁窗往下望去,很轻易的就从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线人,她还看到了不少熟人。
门被敲了敲。
手下走了进来,在韩寒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梨儿的闺房里没有任何异常,通常的毒药放置会腐蚀掉的药瓶也没有,没有任何的异味和出奇的地方。
唯一可疑的是她藏着自己赎身钱的木匣子,木匣子被卡进了床板里面,除了她一点点攒下来的碎银以外,还有一只小巧的香囊。
香囊上的凤凰秀纹绝对不是一个清倌的东西,这是代表着帝后身份的凤凰纹。
韩寒玉拿着香囊,脸色一变。这是皇后容琴的凤凰纹,历代皇后的凤凰纹都略微有些不同,细节上可以看的出来,这是皇后容琴的凤凰纹。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香囊,香囊之中空空如也。韩寒玉翻开香囊内侧,内袋壁上留下来红黑色的印记……是被毒药腐蚀过得印记。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不属于她的香囊里面,曾经盛放着毒药。
这种来自中州或南岭的奇毒……韩寒玉想,或许这就是她们查不出来源和解药的原因。
韩寒玉望向窗外,下令让人去抓梨儿,可已经在人流中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她要登上千灯花魁台了。
。
萧永月执意要去看花魁舞,南瑞麟跟着他。
他兴致上来了,随手挑了一个狐狸花面具带在脸上遮住了面容,付了碎银。
南瑞麟看着他,他们两人都是便装,在人流中,一时间和旁人没有任何分别之处。
大大小小的灯笼燃着,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在这么一条千灯会大街上,悬挂着的彩绸和红缨一起垂下,两旁街坊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楼台酒肆里传来浓厚的酒香和欢笑声,花街柳巷里的琴瑟声传遍整座城,高大巍峨的千灯花魁台上,穿着红衣的舞女正在献舞,红绸勾勒出娇好的身段,随着银铃的声响,面纱落下。m.χIùmЬ.CǒM
这是最真实、最温暖的烟火人间。
也是最会让人留恋的,萧永月心想。
萧永月买了块画糖,正在细细品味,垂下来的眼帘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糖快化了,但还是甜的。
“想不想去看花魁舞?”南瑞麟难得开口邀请道,他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狐狸花面具带在头上,只不过萧永月的那副用的是红朱砂,他的是黑墨勾勒。
“好。”萧永月想起了一些自己隐约有些印象的往事,主动拉进来话题,“我记得阿姊好像也参加过?似乎是和淮妃娘娘学的?”
好像在印象中是有一个清秀少女在上面舞过剑,红裙翻飞,脸带面纱。
南瑞麟突然听到他这句话,噎了一下,虽然确有其事,但和萧永月提起的相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他叉开话题,语气难得缓和软了下来,“我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你要吗?”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萧永月随口答道,“给我也买一支吧。”
南瑞麟神色复杂,买了两支糖葫芦,糖葫芦上根根糖丝分明,两支都递给了萧永月。
就连萧永月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两人都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像是一对相交甚好的好友。从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出所谓的隔阂和疏离。
南瑞麟很早就已经发现了,萧永月对于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记不住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已经忘掉了过去。
萧永月记不住自己喝醉后的事情,南瑞麟很早就知道,但萧永月早就靠着北域的烈酒练就了千杯不醉的功夫,除了加入酒曲的劣酒。
但很多平常的事情,他总是看到之后,才像系着绳子的一串珠玉被想起来,就像看到牌匾会想起书阁。
他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想起永安六年之前,那些被人为故意破坏掩盖掉的记忆。
他只记得个大概,事实却相差甚远。比如说君琉璃其实并没有登上过千灯花魁台,而跟着淮妃学会了祭神舞,还自作主张改成舞剑的人……是他自己。
南瑞麟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萧永月确实从小被萧余养出来的胃口,是他喜欢。
萧永月盯着手中的两根糖葫芦,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
“走吧,去看花魁。”
。
靖王府的府院大门前,来自南岭的使者通报了护卫,带着请帖走了进去。
他是淮王凤暮手下的人,专程从南岭来到北域给靖王殿下送信和请帖,同时他还带上了属于镇国将军的那一份。
淮王凤暮的生日寿宴,宴请众人参加。
这一份统一制式的烫金红底请帖,会送到不同人的手上。
靖王不在,但使者还是被好声好气的招待进来了。因为撞上了千灯会,他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他一人坐在一客厅前的矮凳上。
“叮铃。”
他听到了银铃声,下一刻怀中的两份请帖就被一只玉手中的轻巧的抽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什么人?什么时候?
须尽欢的右手夹着两本烫金请帖,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名目,红唇微微勾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那件祭神舞的华群。
她已经不再是豆蔻少女,衰老憔悴颓废的样子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留下了神秘。
她像是密林中的幽魂。
使者脸色一变,他有着南岭云颠的血统,是个混血。在家中老人祭拜的陶俑身上,他见过这一身衣服。
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看见她笑着开口,随手把两张烫金请帖塞回他的怀中。
须尽欢在笑,没有一点失了神智换了疯病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南疆之主的狗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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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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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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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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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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