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女子有些局促的坐下,在她身前的晚秋热了一杯茶,递了过来,笑着说道:“喝茶暖胃,姑娘尝尝?”
女子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拿着茶杯,半响不动,开口问道:“韩大人真的不在府上吗……是有些唐突,但奴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晚秋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也倒满了一杯,问道:“姑娘,我刚到府上不久,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位韩大人,姓甚名谁?”
自从木塔尔清醒了之后,就被萧永月安排和晚秋分开,分别住在靖王府的两个偏院里面。晚秋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看来想必是软禁起来了,晚秋倒也无所事事,但无奈山雨欲来风满楼,靖州府城中也略微萧瑟。
女子迟疑片刻,才答道:“是……韩寒玉大人。”
“姓韩……名寒玉,府上却是没有这个人。”晚秋见女子失落的神色,继续道:“相比是有事外出,不在府上,不知道有什么事,在下是否可以代劳?也不知道姑娘芳名几许?”
“奴名梨儿,原是慕南城人士……风月人士,”女子换了个用词,“我在慕南城时有一姐妹,留下了一个叫做小月儿的女孩,在狼部燕然大人手下为奴……只是最近……”
梨儿掏出自己谨慎的塞在怀里的布包,答道:“小月儿曾受过皇军恩惠,为镇北出力实属本分,可是突然有一封信给了奴,全都是血,奴不知怎办,只能来找小月儿曾提及一二的韩大人。此物重要……”
布包上透出了血,已经干涸许久,留下了暗褐色的印记,浓厚的血腥味散开。梨儿讪讪道:“此物一直在流血,前些日子却又突然停了,只是字迹本身就已经快看不清了……”
“无碍。”晚秋说道:“多谢,此物定然有用。”
。
廊道。
这里是前往北域六城即北苍的唯一入口,也是唯一的咽喉之处。两边都是崖壁,仅留着一线天险,昏暗无光。
南瑞麟没有带兵,镇北军被他留在了雍都,副将韩蔺伪装成了他的样子,和雍都的那些豺虎周旋,他身边的几人,皆是韩寒玉手下,他师傅留下来给他的暗卫。
一二三四五,加上原本就在北域的七八,整个暗卫营算上有名字的韩寒玉,也才仅仅十人,都是他师傅千挑万选、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最锋利的一把剑。
在往前……就是北域的地界碑了。
他不敢去赌玄门或者天鉴司帮忙镇压狼神魂的可能性,也不敢去赌那么一份的机遇,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师傅托付给他的地方。
及时萧永月在、镇国军在、君琉璃和天鉴司都在,他都无法假结与他人之手。
狼神魂的大封,才是他们的目标。
。
慕南城。
君琉璃站在城墙上,自从那次河谷遇袭后,右翼部队边撤边打,遇袭无数,退守到慕南城的地方。慕南城当时也遇上了百年难遇的突袭,双方兵马好不容易汇合,还得谨防轻骑,只能摸黑开城门进来。
虽然已经看过伤员了,大多兵将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严重的当晚就撑不下去,一命呜呼了。
也不奇怪,右翼虽然是先锋打前阵的,但一万人里面,满打满算参军三年以上的不足四成,其余的都是参次不齐的新兵,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及时武功稀烂,当上四年兵的都是数一数二的汉子,各有千秋。
也只有在任何一支军队的先锋里面,才都是人均满配的状态。
对于其他人来说,参军也是死,但起码有口饭吃。在战场上,他们的首要目标大多是想着自己怎样活下来,然后才是立功。这样的兵,怎么能和异族以杀人取血为目的的轻骑相比?况且君琉璃只觉得,这些人被镇北军巡防轮换的政策给宠坏了。
上战场?什么?这不是轮换值守的镇北军负责的吗?
混子多了,自然差了不止一些……
年近古稀的副城主颤颤巍巍的爬上了城楼,干枯如同树皮的脸迎着风,整个人似乎下一刻一把骨头撑不住要散架了一般,锁在了大褂里面,斑白的头发和仅露的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上去早已半只脚踏进坟墓,属于人老无用的范围里面。
的确无用。君琉璃心中暗想。
“大人,下官清点了粮仓和军需,原先守城的军队军需器皿还有八成新,够用。粮仓都是近些年岁收一点点攒出来的。恕下官直言,原先的城主和本地最大的豪族联通一气,如果真的是围城数月的话,粮仓里面算上各类粗粮,零零种种可以撑上两个半月。狼部打仗最忌讳便是战时拉长,定然会发起猛攻,南面城墙易破,唯有抽调人手把握住南面的两座大门和……”
老者虽然是副城主,没有实权,为慕南城算的上是鞠躬尽瘁,日夜操劳。原先的城主是地方豪杰大家的代表,风评不佳,给了好处就收。
君琉璃见老者开口滔滔不绝,连气都不喘一下,听了片刻废话,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右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长话短说。”
“下官认为,应当死守城门,等待援军。”老者早先年间的时候也是参过军、上过战场的,一下子就点明了守城的缘由,“粮多、缺兵、城池封城,死守城门当为上策。”
“上策?”君琉璃轻笑了一声,她早早就看过了物资军需的库务名目,无论是药品、农粮,都少,实际上,原本夏季大旱发下来的灾粮早已被大族私吞干净,城外村庄的百姓蜂拥涌入城内,除去军粮,他们的口粮又能支撑几日?所有的护城武器和装备军需上了战场都是在消耗,供给是否又能支撑一直万人的军队?
“庄大人,你怕是忘了。没有天鉴司的弟子护法加持,为了抵抗血咒的而开启的护城大阵从未有过超出五日的。”m.χIùmЬ.CǒM
君琉璃的声音很轻,音色因为常年旱烟沾染的缘故而略微嘶哑。分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阐述事实的话,却像是恶魔的呢喃,无情的宣告着最终不可改变的结局。
庄城主打了个寒噤,寒意从脊骨蔓了上来。
君琉璃抬头,远处的村庄早已尽数变成狼部军队的驻扎地,大片大片的田野被焚毁,留下裸露在外的荒地,土色焦黑。
天上无云,清晰可见,一直黑尾羽的讯鹰从旁边展翅飞过,在空中灵巧的翻身,躲过了从城上射出来的箭翎。
三部的旗帜在空中飘动,君琉璃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人马潜伏在外了。
这是个死局,从一开始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死局。
“慕南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准备实木滚油,死守慕南!”君琉璃略微疲惫的闭上了眼,简单的下达了守城的命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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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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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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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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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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