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渐垂,天幕暗沉,初秋的风带有几分凉意,携着落叶飘荡在空荡的大街。
打更人的声音从长街的另一端穿来,飘进硕大空荡的将军府。
禁宵的大街有少许空旷,秋意下显得几分凄凉,和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繁华相比显得更为真实。
仿佛告诉世人,这才是隐藏在繁华泡沫般表面下的真实。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许南安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镇国将军府的气压要比其他地方低上很多,空旷寂寥。
“宵禁已至。你是何人?”一旁巡视的护院侍卫看到许南安,上前询问。
修道之人五感敏锐,隐隐约约的刺鼻血腥味令他有几分反胃。许南安眯了眯眼睛,答道:“江南人士,天监司的首席弟子。替师长前来拜见镇国将军,只是路上的行程耽搁了,又早早的定了时限,便赶过来了。”
“那便请先生需要等上一会,先让人领先生过去。”侍卫之间的首头听到许南安表明身份,毕恭毕敬的答道。随即安排人来带路。
两个侍卫领着许南安,绕过几条廊道,三人前前后后跨过石坎,走近了后院。
入秋时,满园花草无人打理,杂乱不堪,破败萧条,结上了少许露珠和白霜。
西南角的书房反而点上了灯,火光在远远看着并不显眼,也不突兀,反而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像是冰冷的院落中此处唯一染上人情味的地方。
一道身影走出。
也许是刚刚洗漱过,发梢沾水,半贴在了脸颊上,穿着一身薄衫,草草的披着一件外袍。白色的衣裳下,整个人显得气质较为随和。
男子扫视过来,许南安脸有些发烫,原因无他,男子是在太好看了,足以牢牢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视线落到身上时,恍然间仿佛所有的念头都被看穿,无处躲藏。
一双天生的桃花眼显得有几分随性轻佻,隐约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感觉。
“拜帖我看到了。”男子开口道,喉咙有几分沙哑:“你就是许南安?柳暨嘱咐过的后辈?”
许南安又问道了血腥味,不是刚刚巡守的侍卫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浅浅的,夹杂着几分苦涩的药味。
“进来吧。”萧永月开口道,许南安连忙几步跟上前。
候在一旁两个侍卫之中突然飞出一把匕首,玄铁的锋利刀刃冲向萧永月,混在其中的刺客往自己腰间一摸,抽出了藏在里面的软剑。
“将军!”
萧永月头微微一偏,匕首划过耳畔,擦过脸庞,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白印。萧永月右手反手一抓,抓到了系在匕首尾部孔洞中透明的丝线,往回一拉——
匕首被抓在手中,反手挡下了刺向喉咙的软剑,软剑力道不足,竟无法在往前靠近半分。
刺客暗道一声不好,当机立断将另一只手腕上系的丝线切断,化掌为爪,往萧永月心腹一处掏去,却又被截住。m.xiumb.com
刺客见不成,软剑微转,绕过匕首,急于横砍过去。
短短几呼之间,便连断了三处杀招。
另外两人都反应过来了,守卫拔出剑来。
萧永月手中匕首一转,反而止住刺客的动作,卸掉软剑。刺客突然身形一凝,透明的丝线从他身上开始,不知何时绕住了脖颈,随着萧永月手上用力,勒出了一丝丝血痕。
守卫压下刺客,萧永月才松开匕首。掌心被透明的蛛丝勒出了一条血痕,渗着血,格外显眼。
萧永月的肤色白,但也不是那种透明白,手上因为常年握笔握剑持弓,虎口和手心处都有一层茧,一条血痕触目惊心,深入皮肉。
萧永月挑开刺客握线抛匕首的左手,发现里面过了厚布在手心上,原来是为了防止被人夺下,透明的蛛丝锋利,藏着小小的倒刺。
“这么有胆量?”
萧永月拿了块帕子草草的包了一下右手上的伤口,也没有在意是否会止住血,凑近了几分,“那就让我来猜一猜……”
刺客被侍卫架着,呸了一声,破口大骂:“萧永月!你这奸臣贼子!不得好死!放任蛮人掠劫,企图夺权篡位,扰乱大魏万代江山!百姓做鬼,我即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将军!”侍卫手上用力,压着的剑用力几分,点了刺客的穴,刺客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萧永月静静地听着刺客的咒骂狂言,看上去倒是颇有兴趣:“看来不太想开口啊……那就让我来猜一猜,雍都是世家的地盘,凌都容氏的人,内阁首辅林大人,御林军的军首费温还,再大不了就是上面坐的那位……”
萧永月勾起了嘴角。
刺客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差。
“我……”
侍卫明了,手中长剑横砍,轻而易举的斩下了刺客的头颅话语被卡在喉咙里,血液飞溅出来,喷洒了一地,染满了后院长上青苔的石阶梯,溅到了萧永月的外袍上。
许南安第一次看到飞溅出来的血液和鲜活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冲击着他的感官,只觉得呼吸困难,心中发颤,后脑勺发麻。
镇国军将军萧永月,突然带给他一种致命的危险感。和从小修道不知人间疾苦的他相比,萧永月少年出征,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长大,手上沾满无数鲜血。
“准备壶姜茶、还要一壶新茶。”萧永月吩咐道。
“见笑了,里面请。”
萧永月扭头盯住了许南安,锐利的双目刺破了许南安的想法,其他侍卫进来,如常的开始清理血迹。
再往前走,是光亮。
小小的一间书房,摆满点上了无数的长兴宫灯,照亮如白昼。书阁上摆满了无数典籍、手札、零落的卷轴,一捆一扎的包裹着的手抄本。巨大的木制沙盘摆放在一角,书桌上凌乱的堆放着各式书页,摆着羊毫笔,只有一口茶杯。
许南安知道世家名士讲究雅士风气,但从未见过如此杂乱不堪的书房,一时间束手束脚,再加上还没从刚刚刺鼻的血腥味中缓过来,半响不知道往哪里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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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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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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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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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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