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记得上次几欲匍匐在初亦身前时,以修是怎么拦着他的,他不能吓到他了。
初亦皱了皱眉,极端冷静地问他,“你会信吗?因科所有的居民会信吗?”
“当然,您是后神啊!”城长捧起双手。
初亦咧嘴一笑,“后神是谁?你信神吗?他和人人幻想中的美丽岛屿比,和这么多年坚定如铁的考核制度比,算什么呢?”
这么多天的感受来看,初亦很清醒为什么组长不从桃树刚成形时就把消息公布出去,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惧怕因科考试院的人。
他是个假神,仅仅可以把种子种到这片土地,面对军方的高技武器,根本没有能力抗衡。
因科也没有能力。
他一个人救不了他们,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止是植物回归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初亦自然得到一种逻辑:所以以修,在恰到好处地预先制造武器,他想反抗……
城长好似受到当头一棒,霎时睁大双目。
初亦沉下表情,又说,“如果这样,你仍说愿意相信我,那我就告诉你,否则说了也是白说,你觉得呢?”
城长失声,他又想起了以修曾经在实验室外问他的——
“别人说的好话,还没听够吗?”
他现在已经清醒了许多许多,不再计较会议不欢而散的事情。
他想得明白了,怪不得当以修说出迁徙这条路时,无论他怎么争辩,以修始终缄默于口,他不是没有理由,只是不屑于辩驳,他觉得他不会信。
是的,他不会听的……
而更关键的是,因科的居民更不会听——
大家都不傻了。
尤其是那些年轻人,那些愿意牺牲别人甚至是家人性命也要去考核的人,每日拼命活着,就是为了每月固定的日子去考核——
岛屿就能活着,岛屿就是全部,他们的目的早就变了,他们还需要植物来生存吗?
他给不出活路,保不全他们,而又固执地坚守……
他到底在坚守什么呢?!
“我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们!”城长终于承受不住,终究跪倒在初亦脚下,扑下身子痛哭。
“救救他们吧……救救因科吧!”
“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对不起因科历任城长的使命,我早已撑不住了可我救不了他们……我真得撑不住了……”
-
坚硬的大型拱桥横跨宽阔道路,拱桥两边的路灯电力不足,奄奄一息,各自照着方寸一点。
眼睛瞥到任何一处都还是黑的涡,混着白色烟尘,灰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再回头看我一眼乌林!”
一个男人追上他远行的爱人,爱人回头给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说,“谢谢你为我作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你们真幸运,居然一起通过了考核。”
“你们是同乡,到了岛屿就是姐妹,一定要彼此关照。”
两位削瘦的母亲互相搀扶。
集合鸣笛呜咽。
不知谁在此刻尖利地哭喊了一声——
“别辜负你杀的那些人啊!!!”
“城长分发了番兽肉,说明有了制服番兽的方法,虽然不是长久之计,短时间内也不至于饿死,等我有了科研成果或者功勋,我们就可以团聚了,就不用再像野兽一样,为生存胆战心惊!”一名裹着斗篷的远行人骄傲地宣布。
“岛屿,真得很好吗?”
“那是当然,你看看从岛屿派来的军人,他们健康精壮,头脑聪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里才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像曾经的因科一样。”
“可是他们同时也在制造战争……”
“只有活下去才能做选择不是吗?等我回来接你。”
“你看看这一批批上岛的,他们哪个有回来的音讯!因科真得没有人在等了,他们一个个倒下……不,等等!”
“奥娜斯!乖,微笑,跟我说再见。”
考试院专车下来士官,用指间坚硬的护甲使劲砸车门,大吼,“十秒钟内全部集合!”
所有人顾不得身后的阻止或告别,迅速奔跑上车。
车辆发动调头,后面的尾巴从黑涡中出来,跟着他们。
但很快,车速会让他们被迫分离。
车内的考核者有的回头张望,有的则骂骂咧咧,说“出路来了哭什么”。
快活和憧憬在某一刻,充斥狭小的车舱,前面的士官静默地看着他们,奇异的嘲笑罩在头盔里。
车辆拐出拱桥,崎岖碎石横亘轮胎下。
有人哼起因科小调,旋律轻松,夹杂生动口音,很快带动旁边两位一起唱和。
音调从车窗钻出,专车相继在某个路口汇合,前后奔考试院而去。
突然——
就在距离考试院六百米之地,急刹车杀出凄厉尖叫,吓得车内人纷纷静默下来。
“搞什么!”士官大骂负责开车的,说着说着,透过前车窗去看,一嘴话堵在嗓子眼。
刮开黑色浓雾去看,只见面前二十米外堵了一道人墙,一张张人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闪起幽光。
培妮站在最中间。
士官纷纷下车,备好武器,走向那排人墙。
有人举起枪械,正准备示威驱逐,就在这一刻,天地顿时闪耀一阵巨盛白光,脚下土地从深处震动,有什么碎裂了。
他们受过训练,知道那代表什么,是人为制造的弹药产生的波动,慌乱间努力保持镇定,低头躲避大地裂隙,但躲完发现土地完好无损,只是碎石崩裂,不住颤动——
是天上!前方!考试院!
所有人举目望去!
片刻,那阵白光瞬间消失,旁边的天际线忽地一亮,继而周遭只剩“柔”响,白雾聚集后——
砰砰砰,齐齐炸开,火光冲破低矮建筑群,照亮整片黑夜。
冲天炮火造成的建筑碎片刚刚好落到人墙身后,滚起的细白浓烟,代表了那场爆炸有多剧烈。
所有士官目瞪口呆,考试院……炸了……
前方,有人走来,那人装束,竟是考试院的领事者。
他扶着一名联络员。
“领事!发生什么事了?”
-
初亦回头看去。
城长睁开眼睛,他用粗粝虎口擦过泪渍,几乎是连跌带爬地摔到了窗前。
那片火光太过耀眼,他家在四楼,前面更高的楼房还有很多,距离考试院遥远,但焚起的光和烟,让他立刻就辨认出了位置。
“那是……”
初亦扭头看他,满脸错愕,他不知道那是哪,但这种和武器弹药紧紧相关的爆炸火势,几乎让他立刻想到了以修。
心当下捏得死紧。
“考试院……”城长满脸震惊。
就在此时,整座内城的警报拉响,高度警醒的高频率短促铃声扫荡过每一个角落。
城长后退半步,“大屏幕……大屏幕……”
他腿脚竟出了问题,爬起来走到门前,又摔倒,但他不死心,初亦过去帮他,两人一起来到楼下。
初亦以为他要去着火的地方,搀着他往车门去,谁知城长拉住了他,视线传达到前方广场处的一片矩形光芒间。
居民楼里相继有人跑了出来,他们本以奔跑的姿势前去,但见到了城长,便自觉跟到了身后。
风沙从辽阔的广场口往巷道里吹,一行人脚下迷茫,悄然前往。
挑空破旧的矩形灯,一排排照亮墙壁,人影一个接一个扫过去。
人们来到屏幕下,于广场处散开,有人习惯节省力气,直接席地而坐,有人牵起身旁人的衣袖,作支撑——
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大屏幕,已经随着劳动力的丧失,黯淡了不知多久了。
但习惯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走来。
到底怎么了?
城长居然也不知道?!
那会是谁……
人们像枯萎衰竭的血肉器官,经不起任何波动,但因为是衰竭的,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屏幕供电不足,画面一直从黑色中闪烁白光,发出滋啦滋啦的刺耳声响。
——析出故障音,竟还是能听到,对面有人在痛苦呻/吟。
因科内城每一处广场的屏幕下,人们纷纷抬头仰视。
人声,女声,渗透出来——
“我是培妮……”
城长微微皱起眉头,他从茫然中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黑色皮衣下的胸腔缓缓起伏。
“也许你们忘记了,我的丈夫叫做路生,十三年前,因杀害了两个欺负我的混混被捕入狱,没多久判决书下达,十日后便处以死刑,我成了寡妇。”
“敬爱的城长,我不知您是否还记得他……”
画面突然蹦出,后面的熊熊火光作为背景,培妮站在中间,苍白的脸部染上灰尘。
旁边还有很多人,前后左右紧紧挨着,望着他们。
——银塔奴隶窟东区一号楼死刑犯家属。
“如果你们身边有同样处以死刑的亲人,请和我一起为他们的灵魂祈祷,他们负有重罪,但法律赋予他们平等的灵魂……这才是大洲。”
城长低吟,“法律赋予他们平等的灵魂……”
“我是大洲人,我是因科人,我正站在我的土地上,向我的同胞说话……”
同胞,和他们一起饱受苦难的同胞——
屏幕下一张张脸神情严肃,身体竟然沐浴到了同胞所给的松弛中,她是那样温柔,双眸光芒跳动,她陪他们共同经历了所有。
“还记得因科人口第二次骤减时期吗?我们失去了很多人,无辜饿死的人,被杀害的人,以及……被处以死刑的人,我们踩在秩序里经历了那场人间地狱,痛苦没有尽头。”
“可良晋前来解救了我们,食粉送到濒临饿死的我们手里,这使我们更加信服岛屿,我们叮嘱下一代一定要去参加考核,为这群英勇善良的人献上一份力气。”
培妮嘴角勾出一个柔美的弧度,但往上看,屏幕里的她,眼神光芒汇聚,聚成泪滴悄然滑下。
“我们疏忽了城长和管理者们的贡献,这是不应该的……我想……他们也是痛苦挣扎过的,才会做出把死刑犯贩卖出去,以获得食粉给我们求生的事实!”
培妮突然拔高声音。
城长几乎要向后仰倒,他紧紧抓住初亦的手腕,努力支撑住自己。
身后的广场一片死寂,城长脊背却如针如刺。
他偏过头。
感觉黑暗中的那一双双眼睛,流出了金色的血液,灼烧着他。
“我的丈夫路生,嘉利的儿子休士,林奇的姐姐珍玛尔,露西的丈夫唐恩……他们作为……作为没有通过考核就上岛的罪人,十三年后,把他们在岛屿的生活经历,从岛屿可以允许大洲居民考核进入起,第一次!反馈回来!”
“我们……想请你们一起看一看……我们悄悄地看一看……我们的理想圣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城长仰起头,眉目颤动。
初亦注视着屏幕。
屏幕里相继出现了一张张新面孔——
他们穿着相同的白色宽松制服,腰背佝偻,疲乏的神情下欢笑着,嘴里念着故人名字。
以一种麻醉又坦然的口吻,讲述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们口口声声重复自己不是奴隶,诉说未来几天的那场活动带给他们的憧憬与快乐。
那场活动是什么?
屏幕前的人不知道,只从神情中感受到,那是一条不归路。
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忏悔自己的罪过,然后拥抱而来,消失……
下面有人认出了他们,零零散散记起他们的名字。
路生,珍玛尔,休士,唐恩……
奴隶……
画面骤然消失——
滋啦滋啦——
屏幕前的居民靠近一步,妄图进一步探知真相,但是消失了。
立刻,心魔压抑的人声,在这片夜空下沸腾。
“城长……这是真得吗……”
“先生!”
“珍玛尔,珍玛尔怎么变成了那副样子……”
“路生,父亲……他在良晋!他在良晋做了十三年奴隶……”
“城长!”
“城长……”
“城长!”
城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无数的人在叫他,整个因科都在呼喊。
他不敢回头,他靠在初亦身上,靠在后神旁边,路灯斜擦过初亦的斗篷,那是最接近光明的地方。
初亦用斗篷遮住他,伸手轻轻揽过,这个中年男士比他要高一些、壮一些,但此刻他发现,自己能让他不那么害怕。
在靠近自己的过程中,他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你撑住了。”初亦说。
“不后神,我……不需要再支撑了……”他闭上眼睛。
滋啦滋啦——
滋滋——
“我是……”
“……我是奥克林驻因科东区考试院联络员D11799……”
声音再次出现。
安静了。
橙色凝滞的雾,游荡大街小巷。
恒星的青色光芒,从因科上空照下来,像在虚无的建筑里点的一盏聚光灯。
每个人被烟尘缠绕,在信子里觉醒,挣扎。
屏幕背后,一个摘掉头盔、身穿奥克林雪白制服的人,蹲在地面。
他抬着头,好像在仰视什么人,但因为惧怕面目扭曲,不时因为哪里痛苦而哀嚎。
“……两天后,奥克林总部精塔,将派遣相关军种,轰炸因科。”这位D11799联络员说。
话语传出,时间仿佛被世界抽离。
接送考核者的士官听到这个消息,异样震惊。
“你说什么阿瑟尔!”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
“总部什么意思?”
屏幕终于析出画面,所有的考试院人员齐齐出现。
那一刻,所有屏幕下的因科居民,无论以什么姿势接收这个消息,都难以自持地从嘴里抽干空气,憋出一口全身发麻的呼声——
那呼声要多脆弱有多脆弱。
亲耳听考试院工作者说出来的,已定的死期……
突然到来的死期。
在因科罪犯被贩卖到岛屿当奴隶爆出来后……
广场下光芒闪烁,浓烟不散。
初亦彻底用了很大力气搀住城长,终究没搀住,这个人跪伏在他的脚下,双手扒着他的手——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联络员说话很吃力,他好像极不情愿说出实情,但受到谁的逼迫,不得已为之。
最终他站起身来,再次用铁拳反抗,却遭受重击,屏幕里砰地一声响,这人直接倒地。
初亦盯着屏幕,将那位联络者打倒又一闪而过的身影……是谁……
“以修……”
“岛屿已经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了,”联络员忽然暴起,抱着必死决心,“你们上了岛,也只是在渡区底层讨生活的累赘……”
他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盯着那个身穿领事者衣服的人,突然指着人群和考核者大吼,“你想让他们知道,那我就让他们都知道!你们这些躺在屋檐下等死的废物,吸食岛屿吸食我奥克林资源的废物,轰炸你们本来就在计划之内!我说出来了,你又能怎样?你救得了他们吗?”xǐυmь.℃òm
“你们跑啊?你们跑得掉吗!”阿瑟尔大笑,“奥克林不朽!”
“阿瑟尔你疯了吗!”
阿瑟尔忘记生存,他感觉脊骨与机器连接的地方碎裂了,下一刻就会瘫成一块废铁血肉融合的垃圾。
他看着那些同事,脑中闪过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多么可怕,那么多人,整个考试院,他一个人……炸了。
刚刚,这个人以领事者的身份,挟持着他,并命令这些战士放下武器。
他知道,这些人都活不了,他眼壳儿里有什么东西掉出来,走向他的同事,他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不是……领…………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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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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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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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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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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