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有个哥,但也不是亲的,是他爹当年捡回来的小孩儿。他哥走得早,但是生的孩子多,光侄子就五个,还有俩外嫁的闺女。不像叶老爷子,就生了仨闺女。不过这一家子相当和睦,叶老爷子带队伍上山打猎的时候,那些侄媳妇都轮流过来给柴氏作伴儿,跟自家儿媳妇也差不多了。
如今叶氏一族又添了三个小辈,叶老爷子脸上的笑都止不住了,一路咧嘴呲牙的回了家。
“丫头好点儿没?”叶老爷子手里拎着一兜子梨,“孙老头给的,给丫头煮个水喝。”
他嘴里的丫头就是陆兰儿,虽然之前嫌弃过这个孩子,但是如今发现孩子挺好,就真的当成自家小辈儿来心疼了。
柴氏接过他脱下来外面的厚衣裳挂到旁边的衣架子上,道:“刚醒呢,喝点儿面茶就该吃药了。那个梨水留着晚上单独炖一碗出来。”
雷松海三个儿子都改姓了叶,他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跟以前一样有点儿木呆。回来之后他也没歇了,直接脱了厚衣裳拎着斧子去院子里劈柴。院子里两只细狗围着他转了两圈,便无聊的走到门口趴了下来。
陆兰儿喝了一碗红糖面茶,没一会儿又灌了一碗苦涩的药汤子,肚子胀的溜圆儿。她有些内急,但是一屋子人又不好意思说,憋了半天脸都红了。
叶氏煮完药就和了一大盆子棒子面进屋来蒸窝头,蒸完一锅了洗了手想看看陆兰儿睡了没,结果就瞅见对方瞪着俩大眼珠子,整个人缩成一团,着急了,“闺女咋了??肚子疼啊?”
陆兰儿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娘,我,我想方便一下……”
叶氏一愣,恍然大悟道:“就你讲究,想解手啊?你等着我给你拿尿壶去。”
“娘!”陆兰儿羞的脸涨红,她旁边还坐着双胞胎,下面地上蹲着编陷阱篓子的爷孙俩呢。
柴氏嗤的笑出声,道:“年纪不大还挺知道害臊。行了行了,你们先出去,丫头不好意思了。”
叶鹤荣也有点儿脸红,他毕竟十三了,多少懂点儿事。一开始不好意思动弹,柴氏一张嘴立马就冲了出去,远远的躲开了。
柴氏不让陆兰儿下炕,一撩炕席子把叶氏拎过来的尿壶往上一放,“赶紧的,刚出点儿汗别又折腾冻着了!”
陆兰儿几乎不敢听这动静,方便完又用湿布巾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一头钻进被卷不敢出来了。
柴氏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睡吧,睡醒了就都忘了。”
很奇怪的,陆兰儿以为自己已经睡了一宿会睡不着,但是躺在暖和的炕上,听着柴氏叶氏絮絮叨叨讲八卦,还有细碎的切菜声,外面的劈柴声,叶老爷子给荣哥儿说话声。
一下子,就断片儿了。
再醒来是被叶氏喊起来的,她躺了一天,浑身骨头都酥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出了一身的汗,屋里烧了水先给你擦洗一下,换了衣裳再睡。”
叶氏的手很粗糙也很热,她说不上温柔的两三下脱光了陆兰儿的衣裳,然后把人按进了一个大木桶里。木桶很大,里面半桶都是热水,直接把陆兰儿整精神了。
“娘,有点儿烫!”
“烫烫舒服,也没有那么烫,我试过水温了。”叶氏拿着布巾给她搓洗身上的泥灰,“头发先不洗了,先洗身上。瞅瞅哎哟……这一条条的泥。”
陆兰儿哪里这么脏过,看着自己小细胳膊搓出来的泥条,脸都红了。
叶氏三下五除二的给她搓的浑身通红,然后用干净水浇一遍儿,就给擦干拎被窝去了。就这工夫,被窝里的褥子让柴氏换了个干净的,躺在上面又软又舒服。
陆兰儿洗完的水叶氏也不嫌弃,自己脱了衣裳进去洗了一遭,然后才把脏水都倒了,又换上干净的水,招呼从隔壁房间等着的俩双胞胎进来洗。
洗完双胞胎又洗荣哥儿,荣哥儿还不好意思呢,柴氏笑呵呵的拉了帘子他才快速的钻进桶里。荣哥儿洗完了才轮到雷松海,也没换水,凑合着搓完一身泥,再用一盆子干净水冲干净,换了干净衣裳。
一家子用大木桶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这在雷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在夏天才能晒上几盆热水给孩子们好好搓搓,女人家都是结伴去河里洗澡。等到冬天晚上烧俩劈柴热个炕,烧的水也就够一家子洗漱用,顶多洗个头。想洗热水澡?那是真的困难。
陆兰儿洗完澡也没有那么昏沉了,喝了叶氏给她炖的梨水,嗓子也舒服了不少。
“明天就能好利索了,”柴氏摸了摸陆兰儿的头,说道。
第二天,果然退烧了。
“爷爷带爹出去看陷阱套子了,如果能抓到大东西就回来摆席,否则只能去别人家买猪肉。”荣哥儿给陆兰儿解释。
虽然现在天也就刚亮,按照北方人猫冬的习惯,如今不少人还在被窝里呢。不过叶老爷子早早就起来了,带上雷松海和几个侄子进了山。那些陷阱套子是五天前下的,差不多也该有收获了。
陆兰儿套好厚衣裳,把被子也都叠好放去一旁,看着垂着头编着什么东西的叶鹤荣。自从她来到这个身体里,每次看到这个男孩子,他都在安静的编东西。不是藤筐就是篓子,或者簸箩簸箕之类。仿佛自从腿伤了,就带走这个男孩大半的精神气儿,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其安静的人。
柴氏跟叶氏在隔壁蒸豆子,这个时候蒸豆子可以做酱块儿,放一冬之后开春就可以下大酱了。除了蒸豆子,外面一打霜就要收白菜积酸菜了,现在家里多了好几张嘴,娘俩有的是活儿干呢。
虎头虎蛋毕竟还是小孩子,刚熟悉两天环境就跑去跟别人家孩子玩成了一团,时不时能听到他们因为兴奋而尖叫以及大笑的声音。
“你喜欢打猎吗?”陆兰儿又问。
叶鹤荣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不咋喜欢,但是打猎能换钱,也能有肉吃。”
“那你想读书吗?”陆兰儿套上鞋子,撩开门帘,推开门往外看了看。这屋子墙厚,门也是两层。现在大白天,外面那层厚重的大门就敞开着,中间的兽皮门虚掩,再就是最里面的厚门帘子了。
这个院子极大,除了两间住人的房子,旁边还有一间小屋,估计是存放一些杂物的。小屋门口放了几个大缸,里面放了蒸好的窝头菜饽饽之类。
而且这院子没有院墙,也没有篱笆。而是一丛一丛带刺的荆棘堆放了一圈,这样主要是防止山里的野物进院子,因为一般的篱笆是防不住那些东西的,就算是院墙有的野物都能爬上去翻过来。
外面有些冷,陆兰儿张望了几眼就把门又关上了。
叶鹤荣道:“想读书,但是读书很费钱。”
陆兰儿从墙角拿了扫帚打扫地面,因为这里又烧火做饭又经常过人,地面上都是泥土草叶,每天都要扫好几遍。她现在虽然退了烧但是也不敢就这么出去,万一被风吹了头没准还得再烧。
叶鹤荣挪了挪地方,把手里编了一半的篓子放到炕席子上面,然后跟着一起清理地面。
陆兰儿问他:“那你想读书,是只想认识一些字,还是想读明白?”
叶鹤荣没怎么听懂,好奇的问道:“读书……不就是读书吗?”
陆兰儿把那些脏东西扫到簸箕里放在角落,这才看向叶鹤荣,徐徐道:“如果你只是想认识些字,学些算学以后可以做个掌柜的或者好找活计做,其实读起来也废不了几个银子。可是你想通过读书明白事理,想跟那些很厉害的读书人,那些大儒们讲学问,就会花费不少钱了。或者说其实你只是想跟那边三郎一样,读了书就不用干活了……”m.xiumb.com
“我没有!”小少年好像是受到了屈辱般跳起来,“就算是读书也不妨碍干活啊,三郎读的那些文章我都能背不少了,我,我只是不会写而已!我想读书也不只是只想认几个字,我,我就想好好读书,若是能考个秀才,给咱爹娘长脸,不让爹娘总被人欺负!”
站在夹道原本打算进屋的叶氏愣住了,她伸着手原本想要推门,如今却又收了回去。
柴氏拉了她一下,两个人安静的听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你着急什么?”陆兰儿道:“你若是想读书,我跟爹娘努力赚银子供你读就是了。我只是怕你跟三郎一样,拿读书当做生意,到时候满脑袋算计。”
“我才不会变成那样!”小少年攥着拳头涨红了脸,“我只是想……想让爹娘以后能在爷爷面前抬起头来。不过现在……算了,咱家也没有什么银子,我瞅着爹娘在这边也不会被人欺负,以后大家日子都能好过不少了。”
陆兰儿突然嘻嘻一笑,她抬手拍了拍叶鹤荣的肩膀,小声道:“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想想有没有办法赚点儿银子。”
叶鹤荣瞪大眼睛,气道:“为什么要喊你姐姐?你比我小三岁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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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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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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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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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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