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符,保平安。
昨日她从后山回来,特意去方丈那儿求来的。
希望它能保他一世平安。
芷念回了屋子后,反复磨搓着手中的荷包,想着下次再找什么样的借口给他送过去,反正这荷包,她定是要给他挂上去的。
照着目前的情况,芷念也摸不准沈昱沢他们还能在这成蓥寺里呆多久,之前她曾听计台说过,说的是会在这里待五日左右,但现在已经过了四日,离开应该就是这一两日了。
她现在又不住在沈府里,没有和他碰面的机会,也不知道离了成蓥寺后,能不能找到机会与他再碰上一两面。
芷念离开沈昱沢的那处屋子时,沈昱沢曾说了句,待会儿会叫计台过来给她送酥饼,不过她没记心上,只当他是随口说说,支个借口。
现下听见敲门声,拉门看见沈昱沢的那一刻,芷念都还不信似地揉了揉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昱沢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往她面前一递,道,“之前说给要给你送的酥饼。”
芷念双手接过,抱在怀中,低头看着上面的盖子,一时竟忘了说话。
“不请我进去坐坐?”倒是沈昱沢见她既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更没有要他离开的意思,先问了话。
“坐呀,坐怎么不坐?”芷念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回过神,立马恢复往日的那副灿烂笑容。
芷念侧过身,将门推开了些,外头正好的日光大片洒进来,照得屋内一方明亮。
“坐坐坐。”芷念一脚踢开碍事的物什,又将凳子给他拉好,献殷勤得很。
沈昱沢扫了眼简洁的屋内,“会下棋吗?”
芷念这才注意到他怀中还抱了一副棋子,暗想他这不会是专门来找她下棋的吧,但不应该啊,以往每次他对她都是避之不及。
不过芷念还是点了个头,说会。
说到底,下棋,还是他教的。
她一只猫,看书看书不会,顶多就是看一些有趣的话本子,写字写字不会,字迹比初学的小孩儿都还丑,就更别提那些琴棋书画了。
还是有次他心血来潮,见她一直在旁盯着他写字,提议说要教一教她。
最初,她连怎么握笔都还不会,胡乱握着一只狼毫,三两下就照着书本子上的模样,写了几个字,欢欢喜喜地拿到他面前去,想要得到一番表扬。
却是他拧着眉,一手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教了一些根本的。
不过她只光顾着偷偷侧脸去看他的容貌,再假意往后靠一靠,好好地一番教书习字,硬是被她搅得不成模样。
字该丑的还是丑。
但下棋的本事却是从他那儿学了个七八分,没别的原因,就是想着能跟他面对面地坐下,一人执一方子,静心偷渡时光。
起初他偶尔还得不着痕迹地让她一下,后来她本事上来了,也就不需这份让了。
就在芷念晃神的这番功夫,沈昱沢已摆好了棋子,将白子放到她的那边。
窗柩处透进来的日光,正好投在棋盘上,执子下落时,照得手越发白皙修长。
芷念专心看着棋盘上的情况,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白子久久都不下落。
从沈昱沢这儿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她脸上的小小软绒毛,两道微蹙的柳眉随着她察觉到机会下手时,瞬间舒展开,弯弯的。
“你怎么还不落子啊?”芷念正在兴头上,好久都未和他再对一局,却见他似乎望着自己发了呆。
芷念迷迷糊糊地摸了把脸,“我脸上没脏东西吧?”
“没有。”沈昱沢低头,这才重新去看棋局,黑子还未落下便道,“我输了。”
“诶诶诶,你别这么急呀,谁说我赢了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芷念阻止他要混乱黑白两子的行为,凭着记忆将棋子重新摆好,又拿起他手里的黑子替他下落,“你下在这儿不就可以了吗?”
芷念落完黑子后,又落自己的白子,“我落在这儿,你继续吧。”
沈昱沢勾了勾嘴角,“最后还不是得输,这有什么意思,重新来一局吧。”
“下棋本就是说不准的,那什么绝处逢生知不知道?这局未下完,成败都说不准,哪能这能早就知道?”芷念说完,又催促着他快些落子。
闻言,沈昱沢只好继续找着另一条“生机”。
最后,还是芷念一摊手,后背靠在背椅上,笑道,“看吧,还不是你赢了。”
“是你让的。”沈昱沢对于这点很是肯定。
芷念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混在一起,将黑白两子分好,“我哪儿会让二公子?要是赢了二公子的棋,多得意呀,对不对?要是我想让你,方才就让你了。”
芷念这副模样落在沈昱沢的眼中,就像是头街上那些耍混的,油嘴滑舌,不过更多的是一份俏皮,偏生他又还说不出来一两句反驳的话。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继续烦你,先回去了。”沈昱沢淡笑着起身。
芷念跟着蹭地立起来,“不烦,不烦,一点儿都不烦的。”
但不管她怎么说,要留的人,怎么也留不住。
芷念送着他出了房门,半个身子靠在门边上,两根手指躲在袖子里绞来绞去,“那你明日还来么?”xǐυmь.℃òm
薄暮落下,余霞成绮,身上点点暖晕,眼里怎么都带有点不舍的意味。
沈昱沢抿唇缓缓地点了个头。
芷念高兴了很久,坐在桌前将放棋盘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平不下去。
完全不去想他为何突然想起来找自己下棋。
只一心想着自己终于将他给捂暖了些。
-
第二日,芷念果真等到了沈昱沢来找自己下棋。
寺里的日子多少有些枯燥,能做的根本就没什么,难得的他来陪着自己下棋,芷念便一直借机拖着时辰,简简单单地一局,都能被她拖好久。
两人下棋时,谁也不说话,耳边只余落子的清脆声。
“对了,二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沈府?”芷念找了个空隙,抬头问。
“明日吧,你要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虽是一个问题,但芷念却莫名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两丝邀请的意味,扰了扰头,问,“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沈昱沢落下一黑子,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可是我已经离开沈府了呀?我都跟沈修明说好了的,今后咱们有缘再见,现在突然回去,怕是不妥吧?”
沈昱沢倒是对自家的这个大哥了解得很是透彻,“他倒是还希望你回去,说话现在整日在家中唉声叹气,想着为何没能留住你。”
芷念咬着下唇想了半天,于心而论,她是想回去,但说到底不过还是想着他而已,才借着一两丝的小机灵,从沈修明哪儿骗了个虚名。
之前再怎么说,她还能为沈修明做一两件事,现在她是一点儿事儿都不能做,回去也没用。
“不用了,我反正都出来了,就不回去了。”芷念长长地舒了口气,似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沈昱沢捏着黑子的动作微微一僵,又重新落下,“反正你也是要离开成蓥寺的,倒不如同我们一起回去,车马总比步行好。”
“好呀,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同你们一起回城,回城后再分开。”芷念啪地一声将白子落下,有这等好事,怎能不答应,想想来时的路上,她可都是靠着自己的这一双腿呢。
沈昱沢笑了笑,“好。”
两人又下了莫约半柱香的时间,门外一直有道影子在晃来晃去,却连个身形都不现出来,只是在躲在门外,露出那道影子。
芷念站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句,“谁呀?”
计台双手交叠在身前,磨磨蹭蹭地进屋,在沈昱沢耳边低语,说是家中老夫人来了信,说着叫他们快些回去。
芷念故意一直盯着棋盘,免得被多话的计台又说是偷偷打听别人家的家事。
倒是沈昱沢直接当着芷念的面,就说明日就回去。
这下,计台和芷念同时开口,“明日,这么快?”
她都还未玩够呢,虽然准确地来说,是同他一起下棋下够,好不容易才见着那么一丝丝的苗头,怎么就能轻易地让机会给跑了。
计台望望芷念,又去看沈昱沢,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她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芷念纠正,“是同路。”
她话落,沈昱沢跟着点了个头。
芷念弯了弯嘴角。
计台只好说着先回去收拾一下,走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道,“二公子,那只猫怎么办?需不需要待会儿它回来的时候,将它给关起来,免得明日要走的时候,它不见了。”
沈昱沢皱眉想了一会儿,“待会儿它回来,你直接将它关我屋里就是。”
芷念心里一咯噔,她倒是把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二公子,那个,那个,我不能同你们一起回去了。”芷念结结巴巴地道,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机会,没想到一眨眼,就被自己给打破了,真是可惜。
沈昱沢抬眸,“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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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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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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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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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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