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她心中划过,是她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
“恬恬!”路士杰激动的站起身,有些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
元氏则是根本顾不上路士杰了,直接冲过来抱住路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的孩子,真的是你......”
听着元氏压抑又思念的哭声,再看路士杰抬着颤抖的手伸向她,眼眶也已经溢满泪水,路恬不由鼻子一酸。
哽咽的喊出两个字,“娘,爹......”
云珟看着,垂眸,悄悄把路恬怀里抱着的纱裙拿走,而后转身退出房间,眼底神色幽深不明。
“恬恬,你哥哥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你怎么会在京城?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路士杰和元氏抱着路恬哭了好一阵之后便拉着路恬坐下,关心的问一堆问题。
“哥哥在参加科举,明日就能出来。我和哥哥刚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就是来参加科举的。”
“科举。”路士杰轻叹一声,“我都不知道科举竟在今年。”
“哥哥三年前考上了秀才,我们不知道要去何处找爹娘,所以就来了京城。原本是想着,哥哥考到一个好的名次,爹娘肯定会知道。或者,等哥哥做了官,我们也有能力去找爹娘了。”
“呜呜,恬恬,对不起,是爹和娘对不起你们,我当年不该丢下你们兄妹不管,我应该回去接你们一起回京。”
路恬拍拍元氏的手,“娘,别伤心了,你看我和哥哥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和哥哥都明白你们的难处,没事。”
见到这一对过的并不是很好的父母,路恬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想着她没资格责怪和原谅两人。如今见到他们,她反而不在意那些了。
天下父母都是挂念儿女的,他们有他们的无奈和难处。
现在找到了人,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恬恬,当年没有人去村子里接你们吗?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们,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还没来京城。”
“嗯?接我们?”路恬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随后摇头,“好像没有。我不太记得了,等明日我问问哥哥。”
“是,你那时候才刚七八岁,可能真的不记得了。”元氏用帕子擦擦眼泪,“当年我找了镖局的人去大河村接你们,让他们护送你们来路家。后面一直没等到,还以为你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费氏从中作梗。”
“如今见你们都平安,娘也就安心了。”
路恬听着这些,也不去琢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很多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
“爹,娘,你们在路府怎么样?我听说现在整个路府都是费氏掌管。你们有没有吃亏?”
路士杰摇头,“放心吧,她虽然掌管路府,但不敢在明面上对我们如何。我和你娘在院子里很少出门,有什么事交代下去他们也不敢不办。”
“唉,就是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想给你们传个信都有所顾忌。所以,这些年,为了不让费氏顺藤摸瓜的找到你们兄妹,我和你爹一直不敢给你们写信。”
路恬理解的点点头,“那爹娘能不回去吗?我在京城有院子,爹娘跟我去我那边,明日就能见到哥哥。”
哥哥见到爹娘一定会非常开心。
她这时候想不了那么多,她只希望哥哥也能看到爹娘,让哥哥放下心来。
“恐怕不妥。”
元氏正想点头,路士杰开口拒绝。
“费氏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她已经知道了。”路恬淡淡道。
路士杰闻言,眸色一紧,“知道了?!”
“嗯。就是因为费氏针对我和哥哥,云,渊公子才帮我查到了你们。不然,我也不可能找到你们。”
虽然现在不是很确定这一点,但已经十之八九。
当年路士杰和元氏根本没有跟他们兄妹说过自己的身份以及在京城的情况,她和路言自然不可能知道。
“对,确实是这样。那费氏对你们做什么了?”元氏有些紧张的问道。
“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路恬思索着道,“爹爹说得对,咱们偷偷见过的事情不能让费氏知道,爹娘也不可能出来。”
就算路士杰两人想出来,路老爷肯定也不会让两人离开。
路士杰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还生着病。他若是让两人离开,在别人眼中就是嫌弃这个残废的儿子,把人赶出府了。
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真的心疼儿子,路老爷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路士杰看着路恬很快想到其中深意,欣慰的点点头,“恬恬长大了,一转眼就长大了。”
元氏泪眼朦胧的赞同,“是啊,都长这么大了。我们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让你和言儿受了那么多的苦。”
就算不知道路恬兄妹两人经历过什么,想到兄妹两人单独来京,她也心疼的不能自已。
“士杰,如今恬恬和言儿都回来了,咱们回府跟父亲说一声,让恬恬和言儿回路家可以吗?”
听到这话,路恬微微蹙眉。
路士杰看着自己女儿,拉着元氏摇头,“这样不妥。就算父亲同意,费氏那边恐怕会阻止。到时候,恬恬两人不能回路府,你我在府中都不会安心。”
路恬点头,“娘,爹说的对,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我和哥哥现在挺好,就算费氏已经知道了我们,她也不能把我们如何。”
“今日咱们见过的事情只要不传到费氏耳中,她就不会轻举妄动。”路士杰也跟元氏解释着。
同时,他也明白,费氏不是不想动两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位公子......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暂时别回路府,你们还是在外面比较安全。”
“爹,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了许多,不出半年时间肯定能恢复。”路士杰看到女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感觉自己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
“我给你看看。”路恬说着话从凳子上起来,蹲下身子。
“恬恬,别看了,已经好......”
“爹,我现在会医术,过段时间我和哥哥要在南街二十八号开医馆,叫悬医阁,你让我给你看看。”
“恬恬会医术?”
“跟谁学的?”
路恬抬头看着惊讶的两人,“可能我比较有天赋,看了许多医书,慢慢的就会了。”
“那,你们这几年是怎么生活的?我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只给你们留了二十多两碎银和几件首饰,你们兄妹俩根本不够用。”
她刚刚见到女儿激动的都忘记问了。
“隔壁的常婶一家经常帮我们,来,爹,你站起来试试。”
路恬暂时不想提以前的事情,今日路士杰和元氏两人情绪已经够激动,还是以后再说吧。
路士杰慢慢站起身,在这不算很稳的船上竟也非常顺利。
“是没什么大碍了,骨头是正常的,血液也畅通,之前应该是被什么药物影响,爹坚持锻炼,几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对,恬恬快起来,再跟我们说说你们兄妹的事情。”
路士杰一脸不舍的把路恬拉起来,让她坐下。
“我们现在很好,有铺子,有银子,什么都不缺。如今找到了你们,我相信哥哥肯定也会开心。”
“是,咱们一家人总算是见到面了。那明日你哥哥出来,我们再出府来看看。”元氏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路士杰却要冷静的多,握着元氏的手,“恐怕不行。咱们今日刚出来,明日言儿科举出来后天都黑了。若是这么晚还出门,费氏那边肯定能猜到什么。”
“那,后天,咱们后天再来这边......”
“娘,同样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
“唉难道咱们一家人以后都要偷偷摸摸的见面不成?”元氏难受的落泪。
路恬抿唇,和路士杰对视了一眼,思索着。
“爹,这五年来,费氏不希望我们回府,不是还有路弘康吗?为什么他也不让我们回府?”
娘说得对,他们是一家人,偷偷摸摸的见面像什么样子?
就算有费氏盯着,那路老爷难道也不认自己的亲孙子?
路士杰听到路恬直喊父亲的名字,觉得不妥,却也能理解路恬心里的埋怨。
“不知道费氏与你祖父说了什么,你祖父......”路士杰脸上有些为难。
元氏接话,“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肯定是费氏挑拨的。”
元氏拉着路恬,自己眼眶红红的,还是跟路恬解释着。
“因为接你们回府的事情,你父亲与你祖父闹过许多次不愉快。这件事其实也跟你外祖家有关系,另外就是,当年娘和你爹并未成亲,我们是私奔去的大河村。”
“如今费氏不承认我是路家儿媳,加上你外祖父一家因为一些事情被抄家发配边境,我也被看成罪臣之女。”
“而你们,自然也不被重视。不过,你外祖父绝对清清白白,并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情。元家被陷害,这件事跟费家也有关系。”
“恬恬,你祖父因为那些闲话一直不想把你们接回来,加上有费氏在,我们根本不敢透露任何关于你和你哥哥的事情。”
“恬恬,对不起,都是因为娘,让你们受苦......”
路恬听完元氏的话,心中许多结也都解开了,摇头,“娘,这些事情不能怪你,也不怪父亲,我都理解,我相信哥哥也不会怪你们。”
“娘亲想见哥哥的话再等几日可好?我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几日后,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见面。”
“恬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办法了吗?”
路恬颔首,没有多说,“爹娘相信我,咱们今日见过的事情不要让费氏知道。”
“好,娘自然相信你。不过,你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娘放心。”
“恬恬,等你爹好了,我......”
咚咚咚......
“路姑娘,船靠岸了。路家的几个小厮就在外面等着。”
元氏听言,眼眶一湿,满脸不舍,“怎么这么快?”
“娘,别哭了,要不然会被看出来的。见到我你应该高兴,我和哥哥都是平安健康的,您没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路士杰帮着元氏擦眼泪,“对,恬恬说得对!香儿别哭,孩子长大了,咱们可以放心了。听恬恬的,咱们再等几日。”
“好。”
路恬没有出房间,怕岸边那些小厮看到她。
几个婆子帮忙扶着路士杰送元氏两人出去,还低声交代着。
“路公子,路夫人,今日救下两位的是长公主府的人,您二位记着这点就成。”
“啊?”两人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多谢。”
把两人送走,路恬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打算去洗掉脸上黏黏的泪痕。
一转身......
“嗯!”
撞在云珟身上,加上船有些晃,路恬身子不稳,直接往后倒。
云珟反应极快的伸手搂住路恬的腰身。
而路恬也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云珟肩膀处的衣服。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身子微斜,一股淡淡的青竹味道钻进路恬鼻中,路恬心口突然跳动,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
隔着面具,看不清云珟的表情,但是暗色的眸中藏着的点点柔情,让路恬看的有一瞬恍惚,眼睛缓缓睁大。
云珟看着眼前的小脸,精致的眉眼间夹杂着少女的纯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难以察觉的吸引力。
往下,娇俏的鼻子与红润的唇,看的云珟眸色不由深暗,顿觉口干舌燥,心口更是不受控制的波动。
路恬往后退了一步,眨眨眼,抬手拿下云珟脸上的面具,“我说五皇子殿下,你悄无声息的站在我旁边,想要吓死我呀?!”
云珟松开路恬的腰身,眼底划过一抹柔和,“本来是怕你伤心,想安慰你一下。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路恬把手里沉甸甸的面具塞到云珟手里,“我才没那么脆弱,本姑娘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点小事算什么!”
路恬的坚强让云珟心口生出些许涟漪,“你本就是一个娇弱的女子,有时候可以适当的......”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路恬瞪眼,打断云珟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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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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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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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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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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