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一来个个像吃了□□一样,进谏时夹枪带棒,然而坐在上面的人垂眉敛眸一言不发,他们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纷纷觉得没劲便也就罢了,只是接下来三四日早朝哑巴都是如此,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朝中大臣不知这是为何,早朝上委婉关心了两句,这位圣上便干脆一声不吭直接提前退朝,撇下一众大臣。
折子堆成了山,去华盖殿也见不着人,气得这群大臣吹胡子瞪眼就是没辙。
对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他们或许一开始心有芥蒂,但他勤政纳谏从善,对前朝老臣一视同仁,不好战不荒淫不奢靡,轻徭薄赋,若不看那张阴沉的脸和阴晴不定的脾性,也可称得上是位爱民如子的明君。
因此虽是气,但其实更多的是在担心,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这位还算贤明的皇帝忽而变得有些倦怠。
过了七八日,这日早朝皇上直接没有现身,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寝宫中老太监站在哑巴一旁干着急,这些日子他就这么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不理朝政不食不寝,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连圣口都极少开,偏殿那人的尸体还在放着,这天气整个宫中都弥漫着股怪味。
“皇上该早朝了,”老太监小心提醒,这次这人却没有一丝反应。
这两天随着宫里的怪味传开,消息也传开,朝中大臣才知那位小公子香消玉殒,难怪这些日子没再听到立后之事,知道原因后骚动的朝野也静下来,体谅这位皇帝。
只是这一天两天不早朝尚可体谅,五天六天都见不到人朝中开始不安起来,拾掇着人来面圣,最后他们看向年轻的礼部尚书,人人都知这位大人和去世的小公子有些交情,或许能得以面圣,劝慰两句。
事实也确实如此,然而并非哑巴愿意见他,而是此时无论是谁来,老太监都求之不得,都愿意冒着被降罪的风险放他进来。
“皇上已经十天不曾说一句话了,这几日更是颗粒未近。”老太监在侧前方领着路,边走边道,明初望向偏殿,在外面便闻到浓郁的熏香味,一进来才知为何会烧这么浓的熏香味。
老太监注意到他看的方向无奈说,“皇上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动小公子的尸首,只能用此法来压味。”www.xiumb.com
来到哑巴寝宫门口老太监留步,只明初一人进去,寝宫中这位九五之尊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那,明初平静问,“逝者已矣,你这如今又是做什么?”
哑巴眼皮低垂,一动未动。
“您是一国之君,您要因一个人将天下黎民百姓都置于一旁?既然这般看重这一人,当初为何又要带着他回来,而不直接随他回乡?”
“既然身居其位,您节哀,现在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在等着您。”
言尽于此,不管他是否听进去,明初转身离开。
“他们等的不是我,”沉寂幽远的声音是触动人心的孤清,是让人潸然泪下的冷寂,明初回头来,看着这空荡宫殿中的孤独身影,不禁有几分动容。
是啊,现在全天下只剩将他当皇帝看的人了,再也没有一人将他单纯的看做一个普通人。
可又如何呢?事已至此,那人已去,再无改变,望向不远的偏殿,浓郁的熏香难掩腐臭,这般自欺欺人又能骗到何时,明初低声说,“皇上节哀。”
说罢提步跨过门槛离开寝宫,他没有离开而是直奔偏殿,殿内混杂的气味更加冲鼻,一进去那气味熏得让人几乎难以睁开眼,忍着不适走到床边,望着已经开始腐烂的焦尸,缓缓说,“我来带你,入土为安。”
明初弯腰拉起尸体下的锦被,将尸体包起来,老太监与几个太监瞧见明初进了偏殿跟过来看看,一进偏殿见明初这举动,急忙跑上前阻止,“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明初镇定地推开他们,用锦被将尸体捆好,才转身平静道,“若是怪罪下来一切罪责我担着,让我把人带出去安葬。”
太监们一愣,此时殿外秋风起,两株枯败的杜鹃簌簌作响,枯黄的树叶离枝而去,飘远,飘过朱墙黛瓦,飘向宫外广阔天地,回到故土。
“哈哈哈哈……”
秋风染山野,天高气爽,打马走在山野中的青衫少年手执起马鞭胡乱比划,笑声清脆,偶尔回头看向一侧白衣人时,笑容中又多了几分欢喜羞怯。
离开皇城后的这十天他们一直在赶路,少年的兴奋劲一直没过因此也不觉得累,只是有些可惜这沿途的风景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不过能早一日回乡他又很开心。
“还有几日能到?”
白衣人瞥了眼生龙活虎无忧无虑的少年,看向前路神情淡淡,“若照这样赶路,最多五日便能到。”
坐在马上的少年拉着缰绳边走边想,五日就能到家了,回去后可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人,只是他会不会住不惯呢?一时又期待又忐忑。
下午路过一个小镇,少年以为和前几天一样买些干粮便继续赶路,没想到白衣人却牵着马带他来到一家客栈前。
白衣人瞧了眼这间普普通通的客栈和外面寻常的街道,对少年说,“接下来我们要改走水路,我去渡口看看明早船出发时辰,你先回房间歇一歇,我回来后去找你。”
少年一点也不觉得累,不需要休息,“我和你一块去吧,”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少年像小公子一样养尊处优白嫩的脸蛋深了几分,言行少了局促和内敛,多了些恣意自如的少年气。
这些变化白衣人都看在眼里,不过他看了眼外面,似乎在顾虑什么摇了摇头,“我来去快些,在客栈等我回来。”
兴奋过度的少年并没看出他的异样,有些失落,“那你尽快回来,我等你一块用晚饭。”
见他走远消失在街角少年不舍地转身走进客栈上楼,跟着小二到房间看到床,他眼睛一亮,几步走过去扑上去抱着被子舒服地打个滚,好久没有睡床了,他脑袋一沾枕头就很快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是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红霞落在窗纸上,整个房间映得红彤彤,揉了揉眼睛少年撑着床爬起来。
“终于醒了。”
屋子里忽然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少年还以为是做梦,反应迟钝地扭头看去。
茶桌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他姿态潇洒不羁,容貌俊朗笑容带着丝邪气,与少年过去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像,若真要找一个相像的人,便只有白衣人,两人其实外貌气质一点都不像,只是他们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特别,身上有种不真实的漂浮感,就像,就像,他们没有来处没有去处,没有根一样,像风像雪来去无踪,没有一股脚踏实地的实在感。
“江湖人称飞云鹤的白衣剑客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怎么身边忽然多了个小跟班?”青年起身走到床前,两指捏着少年的下巴抬起,低垂的眼中笑意盈盈,问,“你是他什么人?”
尽管这人笑容可掬,少年本能地感觉到这不是个善茬,瞄了眼他左手上的剑,他不敢乱动,轻轻问,“你是他的朋友吗?”
青年似笑非笑,感觉少年身体微微紧绷,低头凑近盯着这一双少见清澈的眼,“这么怕我?”
哐当!
这时房门忽然从外面推开,少年眼珠子立刻移动看过去,只见白衣人从门外走进来,一身寒意。
青年剑客直起身看过去,笑说,“看来师妹还是没有拦下你,我师妹只是想与你一战,一报当日被羞辱之仇,你若总这么躲着那我师妹可要伤心,她伤心烦的可是我,”
捏在少年下巴的手不紧不慢地移到少年喉部,手指忽然收紧,少年眼珠子忽然瞪大,用力挣扎。
白衣人握着手中的剑,眼底像是覆着层冰霜,让人不寒而栗,“以她的实力,也只是再受羞辱罢了。”
青年剑客一扬下巴,笑,“这我不管,我只知你得让我师妹泄愤,否则,”
低头看向痛苦扒着自己手的少年,说,“他不是江湖中人,一点武功都没有,要掐死他可真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躲到哪都没用。”
少年脸涨的通红,吃力地向白衣人看去,然而因为视线模糊什么看不清。
白衣人面无表情收回眼,转身面向门口走出去。
“那如你的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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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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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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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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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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