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城一中第一届班级数学竞赛初赛,开始。
说是考试,还真像考试。
第一份试卷是单选题,一共12题,限时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将答题卡收上来后,就考第二份,第二份是多选题。以此类推,当把第五份简答题的答题卷收上去后,初赛就结束了。
虽然说是考试,但跟平常考试还是有一点感觉上的不同。因为,这次的成绩不仅是自己的,更关于一个队伍。
题目有易有难,和高考难度差不多。
说没有难度是假的,江从在做题的过程确实碰到了一些问题,花了一些时间。但可能是性格原因,江从不容易慌张,条分缕析地把关键步骤列了出来,并一步步寻找答案。
一场初赛下来,江从整体感觉不错,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当然,这些其他人并不包括楚执。
或许有人会说他狂傲。
但江从知道,有资本才会狂傲。
老杨要避嫌,所以在外面等他们。
走在前面的是卫文祥,老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卫文祥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但是当着这么多竞争对手的面还是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装作干巴巴地说一句:“还好。”
老杨当然懂,看了看他们剩下几人的表情,没有垂头丧气,脸色正常,就说明都还不错。
卫文祥忍了会,还是忍不住,走出综合楼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觉得我们会拿第一。”
楚执接话道:“那必须的啊。”
说完他又笑了一下,戏谑说:“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老杨听了这话笑着拍了拍他说:“也不看看我教的是谁。”
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午的课刚上完,班上的人看见他们进来,一个个欢呼拍掌起来,成绩都还没出来,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
楚执倒是很坦然接受了掌声,说:“谢谢啊。”
有人问:“楚神你觉得我们能翻身吗?”
楚执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的,笑笑说:“咸鱼才要翻身。我们是被雪藏的鲨鱼。”
卫文祥也很激动:“等着吧,绝对惊喜。”
卫文祥的事江从听富贵讲过。卫文祥以前成绩一般,踩线上的一中。上了高中之后就爱上了数学,每天百分之九十的学习时间都是花在数学上,对数学的热爱或许并不比楚执少。但是因为他基础比较差,所以成绩还是比楚执差些。毕竟楚执也花了不少时间在数学上。
这两人自信满满,夸下海口,要是被打脸那也是真疼。
虽然江从也是像他们这么觉得的。
但他没说出口啊。
中午红旗家里有事,跟他们一块去饭堂混饭。
对此,富贵表达了他一亿分的同情。
红旗却说:“其实我听说饭堂要整改了。”
富贵很震惊,看着他说:“什、什么叫整改,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曾霖也说:“昨天我听我们宿舍也议论过这件事,听说学校贴吧上有人发了帖子。”
富贵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孙敬问:“为什么突然要整改了?”
富贵立刻气哼哼说:“肯定是太难吃太抠门被告了。”
说完,他看了眼自己自认为已经干瘪的肚子说:“都把我给整瘦了。上周回去我爸还说我一点富贵肥都没了。”
红旗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五人看着他。
只听见红旗压低了声音说:“上次你们被飘飘叫去办公室,我跟大翔去打探了一下你们的安危,然后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文科班的班主任叫李林慧,本来她是不知道打架的事。但是有个老师跟她说,说看见他们班一群学生迟到了,脸上还有红痕,像是打架了,她才知道的。”红旗说,“这学期评市名班主任,学校有两个名额,一文一理。她想要名额,但自己学生打架这件事肯定影响她的评奖,所以她才特地找麻烦,想把事情推给你们,让她的学生成为被害人。”
富贵忍不住感叹一句:“最毒妇人心啊。”
曾霖小声说:“她那天被执哥和从哥气了不少,不会私下报复吧……”
富贵“哼”一声,说:“要真是这样,我看她连老师都没资格做了,还名班主任呢。”
楚执刚才听着,一直没说话,这会才开了口:“其实我差点先动手。”
他看了江从一眼说:“但是江从拦了我。”
富贵立刻拍马屁:“从哥真有先见之明啊!”
曾霖笑着说:“其实我觉得从哥最后踢的那一脚,很拽……也很帅。就……没想到。”
孙敬不明白,问:“没想到什么?”
曾霖看了看江从说:“我就是觉得从哥是个好学生,没想到他也会动手……”
江从说:“你这观念是跟楚执学来的吧?”
楚执说:“没动手的是你,人家又不怂。”
两人同时说话。
他俩愣了一下,同时转过头,盯着对方,都是一副“为什么我说话你也说话”。
红旗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疯笑起来:“不是,你们俩这表情简直了……哈哈哈……”
江从率先收回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一飘然而独立的翩翩君子竟然跟上楚执的脑回路……果然飘飘说的是对的,不能被他的傻气所影响。
曾霖本来也想笑,但是他执哥一记眼神杀过来,他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其实楚执也有点想笑。
楚执吃了口饭,平缓了一下情绪,扭头看着江从,问:“你是不是早就想揍他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激怒他?”琇書蛧
江从笑了笑说:“事后你还是有脑子的嘛。”
楚执挥着筷子指向他,说:“滚。不过……其实我也有点意外。”楚执说到最后声音小了,像是只说给他听一样。
“不用意外,以后你会发现好学生会很多的。”
“你很嚣张啊好学生。”
“没你嚣张,大鲨鱼。”
“……”
因为一群嚣张的大鲨鱼认为初赛一定过,所以他们下午继续训练。
今天高一同样举行数学竞赛,不过是个人竞赛,每个班级推一个人参赛。老杨去给高一竞赛评卷了,所以下午的模拟决赛他们自己安排。楚执找了曾霖给他们计时,他们先训练接力赛。接力赛时长两个小时,但是他们这次的结果不太理想,比他们上次模拟的成绩还要差。
“你们前面浪费太多时间在难解的题上了。”楚执皱了皱眉说。
接力赛题目没有简答题,都是选择题和填空题。题目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难度依次递增,但是要求必须按顺序解决每一道题。如果一个人没有算出第四题,那么就算下一个人算出第五题,分数也只能给到第三题。在接力赛中,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按照他们说好的,实在不会的,就留给下一个人。因为不同人会有不同的思考思路,采取不同的方法,可能更容易解出来。楚执压轴,就是为了解决前面留下的空题。
但是卫文祥不同意:“我们不可能每一道题都跳,全都留给你吧?”
算数学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总是想死磕一下,有的时候总是解到一半不甘心。况且每个人只有二十分钟,说不定这题算出来了,要是换一道题,不一定还有时间算,毕竟难度是上升的。
楚执说:“但是你耗那么久也是什么分都拿不到。”
这次模拟卫文祥只解了两道题,失分很严重,心里本来就不太好受,被楚执这么直接一戳,更不好受了。他脸色沉了沉,说:“如果每个人给你留一道题,你就有时间都解决吗?别大家喊你神,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了吧。”
听到这里,其他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卫文祥自己说完都察觉到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楚执轻笑了一声,说:“谢谢啊,无论从哪方面看你好像都还没有资格质疑我吧。”
卫文祥:“楚执!”
卫文祥脸色又青又白:“少狂妄自大了!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你就是欠摔。”
楚执双手撑在长桌子上,身体前倾,看着另一头的卫文祥,勾唇笑了笑说:“那也比没爬起来的人好多了吧?”
楚执说完,没看卫文祥的脸色,整了整领口,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下巴,摔门走出去了。
旁边几人紧张得掐手心,很想说句话缓缓气氛,但找不到插话的地方。他们已经做好了拉架的准备,没想到他俩没打起来,只是楚执走了。
江从知道,有矛盾很正常,他俩都有理,只是说话的方式有点呲火。
楚执的想法确实存在漏洞,要是他补不完空题,那么后面算的分也是白算。楚执肯定明白这一点,但或许就是老涂说的——他个人情绪太强。
人人都说他性子傲,江从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因为楚执太随性了。直到这时,他才真切感受到。因为有人重重戳到他的点了。
江从下意识想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的身体僵硬地顿了顿,站起来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不过没有人察觉他的不对劲。
曾霖急匆匆地放下了计时器,跟卫文祥说了句“大翔消消气,执哥就这脾气”,就跑了出去。
他差点忘了,曾霖是楚执最好的朋友。
自习室里面还剩下他们五人,气氛里填满诡异的沉默,好像谁说了话就会换来一场尴尬。
江从还是站了起来,伸手去拿那个计时器,清零,放下,然后又坐了下来。
他翻开老杨给他们的题集,继续写,旁若无人,一脸淡然。其他三人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
毕竟都这个关头了,不能浪费时间。
卫文祥拉了一张办公椅在一旁角落坐着,翘着二郎腿,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气肯定还没消。
楚执和曾霖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他们训练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老杨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表现得还真不错,成绩出来了,真的是第一。”老杨笑着说。
几人都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都笑了起来,那仨还激动得自己给自己鼓掌。
老杨看起来挺开心的,跟他们一块笑了会儿,才发现了有点不对劲:“楚执呢?”
几人忽然沉默了。
老杨说:“他耍脾气了?”
江从开口道:“发生了点争执。”
江从便客观地把来龙去脉给老杨说了。
老杨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比赛也好,生活也好,都是这样,面临很多选择,有时候你的孤注一掷,并不能被别人所理解。”
老杨看着卫文祥说:“这个时候闹矛盾对整个团队肯定不好。你也别气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你俩这件事上都有问题,团队赛肯定不能是过于注重个人感情,我到时候找他谈谈,你也好好想想。”
卫文祥闷声“嗯”了一句。
老杨又说:“快到时间了,你们也早点去吃饭吧,记得把门窗灯关好。”
几人点了点头。
江从走出自习室的时候才想起来,一般这个时候他是跟楚执一起去饭堂,现在楚执跑了,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饭堂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人还没有散,不过打饭的人少了。
江从找了个角落坐下,角落的人相对少,也比较安静。江从刚坐下,坐在他隔壁的两个女生原本正常音量聊天,忽然就开始窃窃私语。
他刚把汤喝完,那两个女生就过来搭话了。
“同学,你是几年级的?”一个麻花辫的女生说。
江从对她礼貌微笑了一下,简洁地说了句:“高二。”
说完,他又低下头吃饭,态度温和,却让人觉得疏远。
那两个女生却热情不改,笑着说:“师兄好,我们高一的。”
“嗯。”江从不冷不淡地应一句。
“师兄几班的?是理科班的吗?”麻花辫问。
“嗯。”
麻花辫露出了很愁苦的表情,说:“高二我也想选理科,但是我觉得理综有点难啊,师兄有什么好的方法么?”
江从笑笑说:“聊学习不太能下饭吧。”
江从说的时候突然想到楚执,他在想,如果是楚执会怎么拒绝。
或许他会说:“多读书,少说话。”
又或许他会说:“不好意思啊,我普通班倒数第一。”
……不过,为什么楚执一定拒绝呢。
说不定人家会耐心教导。
……好吧,耐心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两个女生似乎被江从的话逗笑了,掩嘴笑了起来。
麻花辫一边笑一边说:“那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江从想说,别聊了,闭嘴吧。
但他没说,他只是笑了笑。
然后那两个女生自顾自地说起来,特别自来熟,开始给江从分享她们遇过的趣事。
她们聊的,江从完全无感。
甚至觉得她们有点烦。
本来他可以十分钟吃完饭,然后洗手走人回去刷题,被她们这么一搅和,他还得陪聊。
这个时候他挺羡慕楚执。
因为楚执绝对不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师兄你说是吧?”
江从也不知道她们问什么,内心很敷衍,表面还是抬头很温和地说了句:“嗯,我觉得你们说得……”
他顿了顿。
“……挺有道理。”
他看见了楚执,打了饭,正朝这边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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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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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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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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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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