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突然想起《梦中的婚礼》背后有个贼拉不吉利的悲剧故事,深以为绝不能用在结婚典礼上。
罩铭倒没太大所谓,只要和他走红毯的新郎不换人,曲目《婚礼进行曲》还是《小兔子乖乖》其实没差。
但邱霖书很紧张,在屋里来回走了十来分钟了。
“俗了。”他问说:“你有什么想法?”
罩铭:“……”
罩铭伸出条腿勾住他的腰,顺手将枕头一扔,灯的开关“啪”地关上。
邱霖书无奈倒在床上,接力摸黑踢了一脚,枕头跌到床上。
罩铭接住枕头,扯了个不相干的话题,说:“我刚开始觉着你胆子很小。”
“猜着了。”邱霖书语气里的焦虑淡下去些,脑袋和罩铭合枕,“你能心甘情愿跟我进进出出,我能猜不着?”
罩铭被告知早被识破了,也不恼。
邱霖书聪明,情商高,在很多甚至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刻悄悄照顾妥帖了他的情绪,他都知道。
他接着道:“咱头一回见面,你缩在器材室里头走不动道儿,记得吗?”
邱霖书笑了,肚皮嗡嗡地,震得罩铭腿肚子打颤。
“记忆深刻。”邱霖书边笑边解释,“也不是一开始就走不动、动不动就犯病的,刚停下看心理医生呢,没个准儿的不太稳定,我原本开着门的,让阵风给关上了,好家伙,我眼睛一懵就抖上了,看着特蠢吗?”
“没有。”罩铭摸上他的脸,“那里头关了门黑洞洞的,但你眼睛里有……有光。”
罩铭说完自己笑了。
“这么抽象?”邱霖书肚子又抖了抖,“那里头就一排风扇,又乱,我还缩着......不是‘鼠目寸光’那种光吧?”
“当然不是了。”罩铭把腿收回来,身子往上挪了挪。
邱霖书顺势抱着他的腰托了一下,两人搂着躺在一块儿。
“那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光么?”
罩铭和他脸贴脸的凑得很近,屋里关了灯,窗外流淌的月色温和宁静。
“永不言败……”他和邱霖书相望,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永不屈服……的光。”
·
初见那天午后,他原本的计划是翘了体育课去做书店的兼职。
结果当天店莫名其妙被查了,他未满十八岁,老板直接结清了帐让他走人。
罩铭还挺郁闷。
书店兼职是他手里最轻松的活儿,薪水一般,但好歹是份收入,中午还管饭,对他这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来说算是个美差。
有句话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罩铭向来嗤之以鼻。
这句话是说给运气好的人听的,他以自己十几年的苦逼人生为据,对这句话的理解是:上帝关了你的门还不够,顺手将窗户也堵死了。
他打从投胎运气就不好,浑浑噩噩混着日子,阿姐不让退学就念着,阿姐的理想是做个老师,老师就成了他的职业理想。
生活和家庭提供不了任何动力,他像一颗被人抽打得团团转的陀螺,不知道前进一步脚要落在哪里,为什么要落在那里。
世界混沌无章,他在里面茫然四顾,黑暗似乎永无止境。
后来想起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全部的运气都用来打开体育器材室的那扇门了。
一闭上眼,邱霖书的微笑记忆犹新,他的声音甚至是轻微颤抖的,但眸子里却坚强地闪烁着光芒,那是对罩铭来说奢侈品一样的青春华彩、向阳而生的光。
空气稠热地覆着着身体,汗珠沿着他下巴的弧线滴落下来,划过鼓动的喉结。
罩铭怔怔看着,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穹顶阴暗的云层仿佛撕开了一角,微光迸发而出,那扇上帝掩上的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邱霖书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罩铭抚上邱霖书的脸,“哭了吗?怎么不说话?”
“快了,这不是听你讲故事呢嘛。”邱霖书抓着他手亲了下手心儿,“没想到你也记得……”
“记得的,和你有关的每件事儿我都记得。”罩铭说,“也不是刻意记的,就是记下了,分开那几年反复翻出来来回倒腾地琢磨,发现自己是这时候对你有感觉的,被吸引了。”
分开头些年,罩铭好几次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每次靠想着邱霖书撑了下去。
“我有阵儿常梦到和你在教室上课,就是醒了知道是假的,心情也特好。”罩铭笑了笑。
“怪不得总说‘跟做梦一样’。”邱霖书凑得更近,用鼻子拱罩铭脖子,攥着他手,叹息一般,“唉……听着心疼死我了。”
他不再被婚礼上的事儿拿捏住心绪,罩铭舒下心来,勾着他指头一节一节地揉捏,“你会梦见我吗?”
“会啊,我的梦比较直接……”邱霖书在他耳边低语,“都是些不穿衣服的画面,酱酱、酿酿的。”
罩铭笑呵呵抬手圈住他乱拱的脑袋,刚要开口,又听邱霖书说:“那喜欢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高二去庙里那次......”罩铭被他咬了咬肩膀,语气猝不及防地乱了。
邱霖书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笑,“我掉坑里那次?多狼狈啊。”
“还早一点儿。”罩铭揪着他后脑勺头发让他喷出来的气息离自己远了些,“你掉进去之前,烧香那会儿。”
庙里拜佛,罩铭晕头转向,一会儿是老师喊一二三拍照,一会儿是和尚指引朝拜步骤,还叫不上名字的同学们摩肩擦踵,罩铭被踩了脚,几次不想呆了。
笑盈盈的小沙弥往他脖子上挂了个黄色三角形的东西,告诉他说这是护身符,庇护安康顺遂的。
他捏了捏这个陌生的护身符,眼睛不自觉地去寻找邱霖书。
没见着人,他朝小沙弥解释清楚情况,多要一个。
小沙弥垂着眼合掌,十分和善,爽快道:“稍等。”
罩铭学着他的样子合掌道了谢。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到寺庙粒,陌生又有几分新鲜,黄色墙面严肃和谐,仿古的屋檐呈波浪状延绵到天际,正殿中央供着一尊大佛,兰花托指,体态充满佛性,微微眯着眼,怜悯而慈祥,淡然地俯瞰着众生芸芸。
罩铭不认识佛像,心中却颇为震撼。
忽而风起,庙钟响动,庙里四处的经幡重重鼓扬,烟缕被吹散了又接起来,略长的发梢挠着他的眼尾,他转身避开风向,转身的一刹骤然对上了庙外举着电话的邱霖书的视线。
邱霖书竟然愣住了,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风吹得他发丝乱舞。
不过也只是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如常弯起了眼睛。
罩铭不知道邱霖书他自己知不知道,每当他看着他,目光总是饱含着笑意和温情,正如此刻荡然在山间亲吻翠□□流的草地的风。
那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不久前邱霖书那只盖在他头顶欲下不下的手掌,闪过邱霖书变着法儿找理由送他的各种零嘴餐食,以及学校顶楼推门而入,打破他孤单屏障的片段。
上课、下课,篮球场上,足球场上,操场草地、校外......邱霖书的身影竟然不知不觉中填塞满了他记忆中的每一处场景。
猛然间他心脏狂跳,在佛经震荡的重钟响彻天地之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隐秘、兴奋,却似乎可能永远无法宣之于众的可能——
他喜欢邱霖书。
“害怕吗?”邱霖书在亲吻中气息不稳,紧紧和他相贴。
“不怕。”罩铭双手扣着他肩头,猛吸口气。
“那时候我许愿,希望你也喜欢我,佛谅众生,你看......”邱霖书将他翻了个身,顺着腰线摸下去,“我的愿望实现了,这是上天的安排。”
罩铭闭着眼,和邱霖书十指相扣,“这是最好的安排......”
·
结婚这天天气大好,仪式还没正式开始,罩铭和邱霖书一身款式相同的白色西装,牵手穿过布置好的花架。
邱霖书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可这一天罩铭还是觉得他笑得太夸张了,起床就没停过。
罩铭很少穿西装,一直不适应,感觉被捆住了,尤其对脖子上的领带意见很大。
邱霖书给他换成了领带,这才好点。
这衣服除了领结和领带是黑的,其他全是白色,罩铭打从试过便决心说绝对不能发胖。
邱霖书问他为什么,他直言因为膨胀起来看着会像北极熊。
邱霖书笑得都要打嗝了,一手揉着他脑袋顶,一面告诉他说就算变成北极熊也很可爱。
罩铭晃着脑袋,虽然get不到他的笑点,但镜子里的自己也无意识提起了嘴角,小酒窝里填可蜜一样,整个人甜兮兮的。
“罩娃儿今儿这身够劲儿!有我老头子当年的风范,哈哈哈!”孙大爷正装出席,带了把折扇,还真能看出年轻时儒雅大商的气貌。
邱霖书半扬起眉,笑呵呵地:“孙大爷蹭我们造型师了吧?”
“这不是不能落了我们罩儿的面儿吗!”孙大爷嘿嘿笑,抓了把头发,“手艺不错的咧!”
“啧!”肖骆伟把他手打下来,“上发油了!”
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进场就东张西望,兴奋问道:“啥闺蜜团伴娘团的在哪儿呢?漂亮小姐姐们呢?”
“你想什么呢?”罩铭无语地看着肖骆伟,“我们哪儿来的闺蜜团伴娘团?”
“让你失望了,除了我妈和——”邱霖书指了指小花童里头那个女孩,“她,别的女性都是和伴儿来的。”
肖骆伟听了大失所望,头毛都耷拉下来了,罩铭把旁边沙滩的套票送给他,他头毛马上支棱回来,箭步打着旋儿去找孙大爷愉快地吃吃喝喝。
皎然和陈翡玨也到了,大家伙儿静默几秒,几个女孩子尖叫声几乎冲破屋顶。
“可以啊邱霖书!连皎然小可爱都请到了!!”
“还有陈主唱!这婚礼太厉害了!!”
邱霖书哭笑不得道:“托阿铭的福,都是看阿铭的面子来的。”
皎然朝大家笑了笑,压低帽子往罩铭处小跑去,“送套房送套房,阿铭小哥哥想去哪里住……”
众人欢呼的对象即刻变了,眼睛都直了。烧烤架上了,厨师们撒了把孜然,又将人群吸引去那里。
一群年轻人咋咋呼呼热热闹闹的,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到入口处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慢慢地一颗两颗脑袋都向那里抻长了脖子。
罩铭虎口夺食和邱霖书合力抢到串鸡翅,扒着他肩膀也看过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覃勇舟,阿姐的丈夫。
他嘴里的鸡翅突然没衔住,“啪嗒”掉了地,覃勇舟目光找了找,瞧见他了,小心翼翼从包里掏出一块黑皴皴的牌板。
罩铭今天戴了隐形眼镜,一眼就看清了,须臾间,更为丰富的潮涌激红眼眶,万千回忆附庸而来——
那是罩家敏的牌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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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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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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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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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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