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楚妃虽待她不薄,却只是将她当做为赵恒弥铺路的踏脚石,并未倾注什么感情;而赵恒弥虽口口声声唤她皇姐,心中却将她与那些粗使奴婢没什么区别,这母子二人对她好,无外乎是因为穆淮看中她,谷欠借穆淮之势,稳固赵恒弥这晋国储君的身份。
她若是想借赵恒弥的人去打探当年之事,那么赵恒弥势必会追问,若真打探出来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只怕赵恒弥第一个就推她出去顶罪。
锦嫣心中顾虑颇多,皱着眉回到了房门前,玲儿为她将房门推开,一瞧见里边儿地情形后,主仆二人齐齐吓了一跳。
赵恒弥大喇喇地坐在屋中,仿佛这是他的屋子似的。
锦嫣心中正担忧着怕他瞧出端倪,此时冷不丁见着他,顿时感觉心惊肉跳,忍不住有些慌张。
好在她此时仍未解下面纱,遮住了神情,叫赵恒弥看不出端倪。锦嫣稳了稳心神,对赵恒弥道:“太子怎的到我房中来了?”
赵恒弥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抬眸看向锦嫣:“今日见着燕帝了,如何?”
语气紧绷,带了些审问的意味。
锦嫣不喜他这语气,却还是模棱两可地答道:“叙了叙旧。”
赵恒弥闻言,眼中一亮:“可表了情意?”
锦嫣听得他这般直白的话语,皱了眉道:“不过是年少时有些交情,何来情意不情意的?太子言重了。”
赵恒弥指望着能靠着锦嫣的旧情来给自己带些好处,这才迫不及待地来了锦嫣房中等她,就为了能在锦嫣一回来时便盘问得清清楚楚,省得等着抓心挠肝的。
此时见锦嫣这般不配合回话,赵恒弥不禁有些恼,也不管什么情面不情面了,冷笑道:“你与燕帝当年的风流韵事谁人不知?皇姐在这儿同孤装什么傻?”
风流韵事?锦嫣气得面都涨红了,深吸了几口气,到底没敢发作,忍着脾气道:“我同燕帝之间清清白白,今日相见,也不过是说了些儿时的趣事罢了,太子若想让我提什么聘礼不聘礼的事情,未免也太过急进了。”
赵恒弥闻言,多少有些失望,劈头盖脸道:“清清白白?孤为何带你来燕国你不知晓?端着清高的架子做什么?”
锦嫣听得他这般直白,忙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这里是燕国京城,不比在晋国,太子请慎言!”
赵恒弥骂了两句,听锦嫣这么一说,也觉有些不妥,恐隔墙有耳,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闭了嘴。
锦嫣见赵恒弥这急迫样,心念一转,斟酌着道:“太子在这京中应当布了眼线吧,可否借一两人给我,差去打听些事情。”
说着,不等赵恒弥问,又立刻道:“过两日荣王府的宝明郡主过生辰,燕帝邀了我同去,我总得打听打听宝明郡主的喜好。再说,若那日碰见皇后,我也须得知晓她底细,省得被看轻了去,太子说是不是?”
赵恒弥原有些恼她居然胆大到敢向他要暗卫,要知道这些暗卫可是他们出发燕国前,楚妃担忧他安危,特地去向晋帝求的。求了好几回,好容易才求了来,她锦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张口就敢要暗卫?
待听得“燕帝邀我一同前去”这句话时,赵恒弥心中那股气又生生压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对锦嫣道:“既然是燕帝亲自邀你同去,皇姐可要好好儿把握住这次机会,千万莫忘了孤这回带你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也可千万莫辜负了父皇多年来的栽培呀。”
锦嫣听得他将晋帝都搬出来施压了,心中也是一阵气闷,却还明白自己在燕国只能靠赵恒弥,只得咬了咬牙,当做没听见他话里边儿的阴阳怪气:“太子放心,养育之恩不敢忘。”
赵恒弥这才满意一笑,起身朝房门走去。
锦嫣听他半句暗卫也未提,不自觉有些心急,从后边儿唤住他道:“暗卫一事,不知太子可同意?”
赵恒弥摆摆手,一副大权在握地模样:“一会儿孤便拨两个暗卫给你,你要打听什么,细细交代清楚便可,莫要浪费了那劳什子郡主的生辰宴。”
锦嫣道了谢,见赵恒弥身影拐过门口,这才同玲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门掩上。
待房门合上后,玲儿才敢出言抱怨:“太子也太无礼了,竟然悄悄来了公主您的房间,孤男寡女的,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可如何是好!”
锦嫣也沉着脸,显然很不满赵恒弥的举动,却又不敢大声数落,只得狠狠揪着手中的锦帕撒气。
赵恒弥总算有些信用,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其貌不扬、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过了来。
锦嫣虽先前已向赵恒弥解释过一番,说她要这暗卫是做何用,可眼下也不敢将真正意图直白地告诉二人,毕竟这二人到底是赵恒弥的人,虽说暂借给她,可赵恒弥那等生性多疑的人,定会叫他二人回去,细细盘问。
锦嫣思索一番,叫二人去探听宝明郡主的喜好,再好好儿打探打探燕帝与燕后感情如何,以及先前燕后是如何被选中为后的。
那二人领命去了。
锦嫣坐在房中,回想着姜宁灵的容貌,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与锦嫣的坐立难安不同,姜宁灵这一觉睡得挺沉。
她在美人榻上躺了一会儿,无端觉得屋中有些闷,便让殿中的小太监将榻搬去了庭院中,放在树荫下。
偶有微风吹来,仿佛能吹散疲惫,教人心中舒爽。
姜宁灵便在柔和的风与枝叶簌簌的响声中,沉沉睡去。
勤政殿内的宫人都放轻了手脚,恐扰美人清梦。
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落下,在风中变成跳跃的金色光斑,柔柔笼罩在大地之上。
美人榻上的女子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正闭目沉睡着,乌发散开,眉间一朵芍药灼灼,仿若落入了凡尘的懵懂花仙,如稚子般宁静清澈,却又天生带着夺人心魄的明艳。
穆淮一踏入勤政殿,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见穆淮忽地顿住脚步,九山起先还未反应过来,待看见庭院中女子的纤细身影,立刻便明白了,忙对后边儿的随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轻手轻脚些。
见穆淮回了来,院中候着的宫人纷纷谷欠行礼,都被穆淮抬手制止了。
一时间,庭前静得只剩风声。
穆淮走上前去,至美人榻前停下,略略俯下身,去瞧姜宁灵。
只见她呼吸绵长,定是睡得沉。
“怎的睡到外边儿来了?”
虽然穆淮目光未离姜宁灵,但口中话语显然是问两旁的宫人,若竹小声回道:“回陛下的话,娘娘原是在屋中睡着的,后来觉得屋中闷,便将这美人榻搬出来了。”
穆淮又瞧了一会儿,只觉外头这太阳有些晒,他的皇后细皮嫩肉的,还是回屋里去比较好。
这般想着,穆淮便将姜宁灵从榻上抱起,大步回屋内去了。
姜宁灵睡得不浅,可抵不过穆淮动作大,刚被他抱起来,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偏偏穆淮还没有半点扰人清梦的自觉,笑道:“醒了?”
姜宁灵朦朦胧胧地应了一声,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待被他放在房中柔软的榻上时,下意识便朝内滚去,谷欠再睡上一会儿。
可穆淮显然没打算让她继续睡,从她身后拦过那纤细柔软的月要肢,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姜宁灵被他闹得有些痒,不自觉便往里躲,又被他一把捞回来,困在双臂之间。
“你今日这妆,倒是有些不寻常。”
姜宁灵被拉了回来,仰面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心之这觉是没得睡了,便顺着他的话道:“陛下可喜欢?”
只是无端被人搅了清眠,姜宁灵话语间多少有些不耐。
穆淮听得她带了些脾气的问话,心中不仅不恼,反倒有些愉悦:“醋着了?”
姜宁灵不知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在说什么,黛眉微蹙,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穆淮抬手抚上她眉间花瓣,声音轻得近似耳语:“朕很喜欢。”
姜宁灵眉头蹙得深了几分,觉得他更没头没尾了。
喜欢她眉间花钿,还是喜欢她醋着了?
还未等姜宁灵细想,便觉穆淮的吻落了下来。
姜宁灵想也不想地推开他,正色道:“臣妾眉间这株花儿是吟南拿胭脂画的,陛下还是小心些,若是不小心吃进嘴里,只怕对身子不好。”
穆淮见她一本正经地说起这些,顿觉有些无奈,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朕如今在你榻上,你便只想着胭脂不胭脂的事情?”
姜宁灵自然知晓他想做什么,却故意偏过头去,不理会他。
她侧过头去,细腻的脖颈便一览无遗,穆淮俯下身去,惩罚般地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红痕。
“从前你刚入宫时,朕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倒敢同朕叫板了?”
姜宁灵听他越说越没边儿,回过头去没好气道:“还不是陛下昨儿夜里不知节制,臣妾月退还酸着呢。”
穆淮轻笑一声,伸指在她挺.翘的鼻间刮了一下:“长本事了,还敢同朕呛声?”
姜宁灵也不接话,就这么看着他,最后穆淮败下阵来,在她饱满朱唇上落下一吻:“罢了罢了,朕宠着你还不行?”
见穆淮迟迟未有起身的打算,姜宁灵心知这一回定是躲不过去,忽地又想起方才御花园中他与旁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心中难免酸涩,便不再推拒,有些贪恋地细细感受穆淮身上独有的龙涎香气。wWW.ΧìǔΜЬ.CǒΜ
一阵交融过后,姜宁灵眉间的花钿已然晕开,不复方才的精致华丽,却又生出一股靡乱的媚来。
穆淮定定地瞧了许久,见姜宁灵身上一片斑驳痕迹,到底没再动作,将人拥入怀中,哄了两句。
姜宁灵早没了力气,只有在他怀里小口喘气的份儿,过了一会儿,又觉腹中空空有些难受,便向穆淮提了要早些用晚膳。
穆淮自是应了,而后又想起什么:“荣王家的宝明郡主,你可认识?”
姜宁灵点了点头,从前她尚在闺中时,常会受邀去一些夫人小姐们设的宴会,对于京中有名有姓的贵女,几乎都能算点头之交。
同宝明郡主自然也见过几回,只是不算熟稔。
穆淮“嗯”了一声,仿佛也就随口一问,并不多在意她究竟是否认得宝明:“过两日是宝明的生辰,朕打算好好办一办,到时你也同朕一道去荣王府。”
帝后特地出宫去王府,只是为了给一个从前并不见得多得宠的郡主庆生?
姜宁灵不知穆淮谷欠意何为:“还有两日便是宝明郡主的生辰,怎的先前未听人说起这事?”
穆淮挑了她一缕墨发,绕在指尖把玩:“临时起意,的确有些匆忙。”
姜宁灵心中忽地升起一股预感,正斟酌着要如何问,便听得穆淮直接开口了。
“届时锦嫣也会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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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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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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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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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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