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的确是有些无措,在安抚小姑娘这一事上,他属实没什么经验。
见姜宁灵因雷声而发抖的身子,穆淮只能将人拥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屋外的雨势不仅未有丝毫缓和的趋势,反倒愈发地猛烈。
良久,穆淮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便径直将人抱着站起身来,谷欠往榻上走去。
谁知他刚一起身,姜宁灵环着他脖颈的手便紧了紧,似是怕掉下去似的。
穆淮不禁逸出一声低笑,却顺着她的意将人往上拢了拢,稳稳当当地将她抱至榻边,而后掀开锦被将她塞了进去。
“朕去沐浴,你且等一会儿。”
姜宁灵轻轻“嗯”了一声,娇软的身子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只露出一张小脸来,模样乖巧至极。
穆淮心中一动,俯身在她光洁地额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离去。
姜宁灵躺在榻上,思绪有些恍然。
她之前从未进过勤政殿。
向来都是穆淮“偷摸”去永安宫,偶尔她来给穆淮送些点心吃食,还要被他装模作样地赶回去。
没成想眼下她直接躺在了龙床之上,身上穿着的,还是明黄绣龙纹的寝衣,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姜宁灵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想念。明明穆淮方才还在眼前,可她却有些想他了。
今夜不知怎的,好似一刻也离不开他似的。
姜宁灵想着想着,忽地想起方才被他按在怀里,被他手掌用力拢住时的触感,面上忽地有些烧。
待反应过来自个儿在想什么时,姜宁灵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将头埋进锦被里。
穆淮从里间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美人一张芙蓉面红得似要滴血,紧紧裹着被褥,眉头微蹙。
姜宁灵正用力闭着眼不去想那些事情时,忽觉额间被人覆上,而后便听得穆淮有些担忧的声音道:“面色怎的这样红,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姜宁灵一睁眼,就见穆淮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榻边,正撑着手悬在她上空,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宁灵面色登时更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臣妾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她原本就已经歇下,临时起意跑来了勤政殿,又折腾了好一会儿,眼下已比往常她就寝的时间要晚上不少,穆淮不疑有他,熄了房中的灯火。
刚一躺下,姜宁灵便自动自发地翻入了他怀中,穆淮顺手一捞,大掌在她背脊上安抚似的轻抚。
“睡吧。”
窗外雷声伴着风啸,雨点肆意狂舞。
姜宁灵一颗浮躁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困意来袭,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穆淮心中却有些燥。
他记得姜宁灵昨夜里才来了月事,今夜只能干看着。
偏生姜宁灵今日里格外黏他,睡觉了都紧紧抱着不松手。
温香软玉在怀,却动不得分毫。
穆淮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脑中开始过那些无聊至极的奏章,想以此分出神去。
待将今日朝臣们呈上来的大大小小事情都在脑中理了一遍后,穆淮忽地发觉,他方才丝毫未想起锦嫣。
明明为锦嫣的事情烦扰了许久,可自打见到浑身都被雨打湿的姜宁灵起,他便分不出神来再去想旁的人。
明明一直觉得此刻去见她只会更添忧烦,可一见到她时,他连为何事忧烦都想不起来了。
窗外又是轰隆几道雷声,姜宁灵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很是不安的模样。
穆淮敛了思绪,抬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而后俯首在她饱满的朱唇上印下一吻。
一室安宁。
姜宁灵这一觉睡得很沉,待醒来时,天已大亮。
门外偶有交谈声传来,却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似是怕扰到房中之人。
姜宁灵坐起身来,抬手间见身上穿的还是穆淮的寝衣,便扬声唤了若竹。
若竹很快便进了来,笑吟吟道:“娘娘醒了?陛下出去时特地吩咐过了,说娘娘昨夜歇得晚,让我等莫要打扰,娘娘若是还觉得乏,不若再睡一会儿?”
姜宁灵摇了摇头,撑着手从榻上起身道:“不早了,先回永安宫吧。”
若是在她的永安宫,无人拘着,那她自是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可眼下是在勤政殿,虽说穆淮发了话,可倘若她真倚着这句话恃宠而骄,总归有些不好。
见她要起身,若竹便捧了一身衣裳来让她换上,一番洗漱完毕,正要出去,就见九山带着人将早膳捧了上来。
见姜宁灵要走,九山忙道:“娘娘,陛下吩咐过了,让您用过早膳再回。”
顿了顿,又笑着补上一句道:“陛下正同几位大人议事,否则定要回来陪您用膳的。”
既然九山说了这些话,姜宁灵自是不好拒绝,用了些吃食后才回了永安宫。
雨已经停了,路两旁被风雨打落的花叶显然已被宫人清扫过,已瞧不出昨夜狂风暴雨的痕迹,只有空气中仍弥漫着水汽,无端叫人觉得有些闷。
姜宁灵未乘步撵,一路走回了永安宫。
昨夜里她有许多话想问穆淮,可当穆淮将她拥在怀中稍显生疏地安抚她时,她又有些害怕问出口。
待行至永安宫门口,姜宁灵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端方的几个大字被雨水洗过,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大气恢宏。
姜宁灵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无端生出些许类似于鸠占鹊巢的情绪来,颇有些复杂地抬脚迈过了门槛。
盛京城外,向西数十里的地方,一队人马收拾妥当,从驿站中重新启程。
连日来的奔波让人疲惫不已,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做好自个儿分内的事情,就等着领头的人一声令下,继续向前行去。
可一众人等来等去,等了许久都未见领头之人从驿站中出来。
队伍最前端一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转身来到马车前,扣了扣窗道:“太子殿下耽搁了许久,臣恐出了些什么事,还请公主前去看一眼。”m.xiumb.com
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一名月白衫裙的女子从里出了来,提着裙摆小心避开地上的泥泞,朝驿站里边儿走去。
这一行人正是晋国来燕的使臣,而这月白衣衫的女子,自是锦嫣公主无疑。
锦嫣提着裙摆,一路上至二楼,在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屋子前停下,抬手扣响了房门。
几声响后,并未得到回应。
锦嫣复又抬手连着扣了好几下,过了许久才听得里边儿懒洋洋应了一声,而后一阵脚步声过来,门开了。
只是从门口出来的并不是晋国太子,而是个身段妖娆女子,见锦嫣站在门口,便朝她妩媚一笑,步履轻快地走了。
锦嫣朝里看去,一股凌乱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眼便知昨夜里发生了什么。
晋国太子赵恒弥正坐在榻前套着鞋袜,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前的人,懒散道:“劳烦皇姐亲自来请孤。”
锦嫣皱着眉,见他面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窝深陷,下面带出青黑的一圈,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瞥了一眼便没再看,冷声道:“古大人已带人收拾妥当,在楼下侯着了,还请太子快些。”
赵恒弥不紧不慢地拿来衣袍套上,很是无所谓:“急什么?去盛京的路那么长,急这一时一刻又有何用?”
锦嫣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太子既然知晓路途遥远,便该动作利落些,若是赶不上燕帝的千秋节,那便麻烦了。”
一句话已然是很不客气了。
赵恒弥动作一顿,看向锦嫣时微微眯了眼:“皇姐这是在怪孤?”
锦嫣垂下头去,不谷欠同他争辩:“不敢。”
赵恒弥很是满意地看见她示弱,无所谓道:“赶不上千秋宴又如何,有你在,他还会动我晋国不成?”
说罢,轻挑地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笑锦嫣,还是在笑穆淮。
锦嫣咬了咬牙,跟在他身后一道下了楼。
出驿站时,赵恒弥脚下虚浮,步子不稳,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被一直等在门边的络腮胡扶了一把,这才免于摔倒。
赵恒弥轻飘飘地道了声“多谢古大人”,便袖子一甩,直接入了马车里。
古南见他这副模样,便猜到他昨夜里定是又疯了一阵,在心中叹口气,朝后边的锦嫣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才翻身上马。
锦嫣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另一辆马车,车轮滚动间,一行人朝着盛京慢慢悠悠走去。
锦嫣身侧的侍女方才跟着她一道上了楼,之前当着太子的面不敢抱怨,这会儿入了马车,才敢小声道:“太子殿下真是太荒唐了。”
锦嫣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玲儿,小心隔墙有耳。”
那名为玲儿的侍女瘪了瘪嘴,顿住了话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道:“公主这回去北燕,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比一直待在那破院子里好。”
锦嫣瞪了她一眼,玲儿这才住了口,不再说这事儿了。
锦嫣却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捏住了里面那枚她一直小心保管的玉佩。
玲儿说得对,既然来了北燕,她就没有再回晋国受苦的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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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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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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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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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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