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早已偏离了她的预想。
敏贵妃却似乎不谷欠继续说这步摇,上下看了看唐才人,目光带着明显地打量意味。
“你还指望着穆淮会过来看你?”
敏贵妃语带嘲讽,一下便戳破了唐才人的那点儿心思。
唐才人此时也看出来了,敏贵妃压根儿就没有同她交好的意思,便不再装作一个好拿捏的晚辈,而是强硬了态度,让敏贵妃知晓她并非软柿子。
“敏贵妃如今困在这束玉阁中,想必也不好受吧?不如助我早日复宠,带我回毓秀宫后,也能暗里照拂你一二。”
唐才人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敏贵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忽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一阵后,才抬手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指着唐才人,向两个嬷嬷道:“你们听听,她还想复宠,还说复宠后要照拂我一二,我真是许多年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事儿了。”
唐才人皱着眉看着敏贵妃,觉得敏贵妃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
而在她眼里,敏贵妃这样,像个疯子。
疯子笑傻子,傻子看疯子。
敏贵妃笑够了,目光一沉,透出几分狠厉:“穆淮最是恨我,连让我死去都不准,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他将你送过来陪我,你还觉得自个儿会有可能复宠?”
见唐才人不解,敏贵妃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她身前,绕着她走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言语间带着些许玩味:“你还不知这步摇的来历吧?你也不知我同穆淮有何过节吧?”
唐才人只觉这敏贵妃言行举止像个疯子,颇有些戒备地看着她,并未答话。
敏贵妃也不在意她接不接话,只自顾自道:“我呀,是不想让穆淮如愿的,他将你送来,我便乖乖按着他的预想来折磨你?他倒是想的美。”
唐才人听了这话,虽仍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彻底松出去,就听得敏贵妃继续道:“可是我若好生与你相处,又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消遣,你说,可对?”
见唐才人神色紧张地看着她,敏贵妃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伸手抚上唐才人的面颊,又继续往上,摸到了她鬓间那支步摇,语气陡然温柔起来:“乖孩子,我正无聊得紧,便同你说说这支步摇的来历吧。”
唐才人被敏贵妃的神色吓得心中有些发怵,谷欠抬步往后退去,却被那两个嬷嬷抵住后腰,架在敏贵妃面前,动弹不得。
敏贵妃回身走到那木凳旁坐下,以手遮目,看了看头顶那尚还温和的日光,缓缓开了口,似是在同小儿讲故事一般。
“你知道穆淮的生母吧,温柔至极的一个人。她貌美、知书达理,又有容人的气度,怎么看都觉得这皇后之位该是她的。可我却看得分明,她呀,压根儿不爱陛下。”
“我虽家世不及她,可我比她更爱陛下呀,为何就处处被压她一头?她不过是母家比我好上几分,可她的儿子却因此能做太子、日后能做皇帝,我儿子再受陛下喜爱,最多也只是封个王而已,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敏贵妃说着,一直颇有些游离的目光忽地落到了唐才人身上,笑容愈发柔和。
“于是,我弄死了她。”
“可是我盼啊盼,凤印到了我手里,六宫被我管着,我儿子也成了最得宠的皇子,可陛下还是不肯把后位给我。”
“太子之位,也还是她儿子的。”
敏贵妃说着,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别无他法,只能对那个老糊涂下手了。”
唐才人心中一惊,颇有些不可置信。
敏贵妃很是忧愁的样子,缓缓道:“那老糊涂身子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听我的话,但就是不肯改立太子,我别无他法,只能演了一出戏,诱穆淮入宫,将祸事全都推去他身上,再让那老糊涂死在他面前,这样一来,穆淮便是弑父弑君的罪人,帝位自然落在我儿身上了。”
“可没料想到头来,妄图弑父弑君的人,却变成了我儿。”
敏贵妃忧愁地掩了面,似是谷欠落下泪来:“我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被穆淮轻轻松松化解了去,我恨呐。”
“人人都说我儿比不上穆淮,背地里说我儿太蠢,我都晓得的,可是这哪里是我儿蠢,他们不过是被那个老糊涂呵护得太好,毫无防人之心,这才会中了穆淮这等卑鄙之人的圈套!”
敏贵妃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一股厉色。
唐才人觉得敏贵妃简直是不可理喻,想转身跑回自己怀里,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敏贵妃见唐才人挣扎着想跑,忽地回过神来,面上又带上了那抹温柔的笑意:“你瞧瞧我,说了这么久,都还没说到这支步摇呢,等急了吧?”
敏贵妃说着,走到唐才人身前,对唐才人又怒又怕的神色视而未见,抬手取下了那支步摇,轻轻晃了晃,看它在阳光下映出流转的光华,眼中不禁带上了些许迷离。
“这步摇,原是那老糊涂特地命人为皇后的生辰而制,那日生辰宴前,老糊涂将这东西拿去了皇后面前,正巧被我撞见,我只当不知它的来历,缠着那老糊涂说喜欢。那老糊涂被我哄得晕头转向,皇后见拿不到这步摇了,索性做个大度的样子,送给了我。”
敏贵妃举起这步摇,似是在回忆过去:“从此啊,我便日日带着着步摇,尤其是去面见皇后的时候,为的就是能时时刻刻提醒她,告诉她今日我能抢走这步摇,日后我也能抢走她的一切。”
唐才人咬着牙,忽地觉得穆淮是有意送她这支步摇的。
一时间,唐才人分不清究竟是敏贵妃更可怜,还是自个儿更可怜。
“这步摇不是你从先皇后那抢来的,是先皇后不屑得要,给你的。”
敏贵妃捏着步摇的手紧了紧,冷眼看向唐才人。
唐才人也不挣扎了,回望过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敏贵妃就是要让她怕、让她痛苦,然后从她的痛苦中作乐。
步摇又如何,从前的宠爱并无几分真心又如何?她才不会让敏贵妃如愿。
敏贵妃盯了她一阵,又将目光落回到步摇上:“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得对,她从来就不想与我争。”
“可即便她不争,她还是皇后,她生的儿子还是太子,你说我气不气?”
唐才人别过头去,不理会敏贵妃。
也许敏贵妃见她毫无反应,便会觉得无趣,就不会继续抓着她,同她说这些了。
果然,敏贵妃见唐才人毫无反应,便撇了撇嘴,止住了话头。
待过了一阵,又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道:“皇后薨逝那一年,老糊涂带人去了行宫游玩,你可去了?”
唐才人抿了抿唇,并不答话。
敏贵妃猜得不错,她去了。
先皇后薨逝不过两月,先帝就带着几个得宠的妃子,又带了许多大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行宫游玩去了。
敏贵妃紧紧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神色变化,笑道:“晋国来的那质子,自打入了燕国,便被养在行宫里,若我记得没错,那年去的人里,有不少人随着我儿一起,以戏弄那小质子为乐。”
说着,敏贵妃叹了一口气:“我儿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嘴上过过瘾罢了,但我可是记得,有人对那小质子动了手呢。”
唐才人嘴唇一抖,幼年时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忽地清晰了起来。
那年她不过十余岁,随着父亲一道去了行宫。去之前父亲千叮万嘱,说四皇子与六皇子最得陛下喜爱,她定要好生哄着那两位皇子,若是年少时结下了情谊,日后若想飞上枝头,也容易许多。
她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同那些年岁相当的少爷小姐们一起,日日跟在四皇子与六皇子身后。
有一日,他们遇见了晋国来的质子。那质子原是被关在一处小院子里,那天不知怎的,偷跑了出来,却又倒霉地撞上这一伙人。
四皇子指着那质子骂了好一会儿,六皇子尚觉不过瘾,提议找个人出来,将那质子当马骑。
唐才人不知怎的,稀里糊涂被推了出去,见那质子趴跪在地上,又被人推搡着坐在了质子的背上。
旁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那质子身子骨格外瘦弱,跪在地上,像是随时会倒的样子。
唐才人想起了这些,不由得一个激灵。
敏贵妃将这些反正都看在眼里,好心帮她捋道:“你将那锦嫣公主当马骑了吧?那可是穆淮捧在手心里的人,难怪,难怪。”
敏贵妃故意不将这句话说明白,唐才人却知晓她的意思。
步摇也好,假意恩宠也好,束玉阁也好,全是为了帮锦嫣报当年之仇呢!
唐才人腿脚一软,险些站不住,愣愣地看了敏贵妃一阵,忽地笑出声来。
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为何穆淮从不留在毓秀宫过夜,为何穆淮从不提起晋位份的事情。
以她为饵,铲除了唐家,又能为锦嫣出一口恶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敏贵妃静静听她笑了一阵,也跟着笑了起来:“从此有人在这里陪我了,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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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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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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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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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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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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