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离当然也是乐意的,但她没敢答应。
认个义母倒是容易,可她就怕不小心搭进去一个师父。
虽说她小时候馋好吃的的时候也动过卖师父的念头,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不用卖师父就能吃到许许多多好吃的了,是以师父不能乱卖了。
说话间的工夫,戏已开锣。
长公主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先看戏,这事儿稍后再说。
我是真的很喜欢想收你当义女,但并不是逼你给我当女儿,是以你好好想想再回我。”
“……是。”
段音离心说如今这什么世道啊,还得四处认女儿的?
她依言在长公主身边落座。
台上的戏已经开唱了。
这是一个新戏码,讲的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宠妾灭妻,妾室将正室欺负的抬不起头来,那正室膝下有一双儿女,儿子后来飞黄腾达给她撑腰的故事。
这戏大部分都围绕这兄妹二人展开。
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那夫人便将小女儿送进了一个高门当妾,于宅斗中经过一系列悲惨的遭遇最终死于非命。
段音离“科科”地嗑着瓜子,对于自己编的这出儿狗血大戏十分满意。
她看得舒心,却架不住有人看得惊心。
林念巧越看眉头越紧。
这小女儿的命也太惨了吧。
原本可以嫁给那个青梅竹马的公子的,结果愣是被送进了高门中为妾,接着又是被禁闭、又是被毒打,还不容易怀了孕还流产了,第二次又怀孕竟难产死了。
可怜是一方面,关键是她觉得这个人物同自己很像。
之前自己一门心思的要去给太子殿下当通房丫头,想的都是得宠后的意气风发,何曾想到了那宫斗争宠的艰难戏码!
娘亲竟也同自己一样异想天开!
思及此,林念巧一愣。
娘亲是真的没有想到宫中处境艰难,还是想到了却没告诉自己?
她其实巴不得自己去给太子当通房丫头吧,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为兄长的仕途铺路了。
林念巧忽然觉得心底发寒。
她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掩在袖管下的手紧紧的绞着帕子。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兄长的附属品吗?
越想心里越乱,后面的戏她甚至都没心思听了,连几时落了幕她都没注意。
楼上楼下掌声雷动,打赏不断。
拾月瞧着两眼放光。
她忍不住想,下次该拖个麻袋里,看完戏直接到后台从五爷手里接过那些打赏,省的事后他还得特意给她家小姐送去,一来一去甚是麻烦。
说起打赏,自然是没人比得过崇宁长公主。
她就差把公主府安个轱辘推到清音面前了。
唱完了戏,清音照例来向长公主道谢,看到段音离在也没有感到意外。
甚至当着长公主的面儿就将她赏赐的东西给了段音离。
段姑娘难得迟疑了一下才接。
长公主却无所谓的笑笑:“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下次我不赏给你,直接命人抬去段府送给阿离。”
清音也没跟她客气,拱手笑道:“那在下就替阿离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一家人”三个字倒把清音给说懵了。
段音离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殿下要收我为义女。”
闻言,清音轻松道:“这是好事儿啊!快答应下来!”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段音离心说师父您答应的好随意啊,都不需要仔细考虑一下的吗?万一长公主殿下另有条件要您入赘怎么办?我都打消卖您的念头了结果您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清音不管那些,只一味催促段音离应下。
段音离想着师父自然不会坑她嘛,遂俯身朝长公主拜了拜:“多谢长公主殿下不嫌臣女愚笨。”
长公主肉眼可见的开心,伸手将她扶起:“还公主殿下?还自称臣女?”
“嗯……公主娘亲?”
“诶!”脆生生的应道:“我一会儿就进宫去见陛下,求他给你赐个封号。
日后你成了郡主,寻常的朝臣家眷见了你都要给你行礼请安。”
“阿离多谢公主娘亲。”
“真乖。”长公主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眼尾闪动着一丝晶莹。m.χIùmЬ.CǒM
长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了要进宫去给她讨封号便没耽搁,又同他们师徒二人闲话几句便离开了畅音阁。
她这话叫不远处的抚远侯夫人听到了。
她也紧随其后起身离开,准备回府去将此事告诉抚远侯。
崇宁长公主若认了段音离为义女,那就等于是站到了太子那边,这对于朝臣而言可不算一件小事,必然会引起一场风波的。
而引起风波的段姑娘却全无一丝紧张感,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和自家师父聊闲天呢。
“五师父,您知道七师父近来上哪儿去了吗?他消失有段日子了!”
“前几日方才见了他,说是近来盯上了一个大户,想把人家一窝端了给你弄点嫁妆。”
“这样啊……”
段音离想,比起赌,她家七师父似乎更喜欢偷。
出来了小半日,眼见日头往西去了,段音离等人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回到段家之后,她照例去老夫人的画锦堂用膳。
吃完饭回自己的小院看看书、练练字,绣绣花。
林念巧过的就没有她惬意了。
自打她回府开始,江珧便一直追着她屁股后面问段音离今日出府是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她可曾借光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面了之类的。
若换了以往,林念巧必然事无巨细一一道出,完了还得认真听江珧给自己分析。
可如今她先是中了厌情蛊,后又看了那么一出冲击力极强的戏,这会儿内心全是波澜。
江珧问的急,她便有些不耐烦了。
“您别问了!我是不会去给太子殿下当通房丫头的!您就死了这个心吧!”说着,林念巧“腾”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就进了里间。
江珧被她这反应弄懵了。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嘛,才一夜过去这是怎么了?
江珧眼观鼻鼻观心,想着也许是林念巧白日里受了冷落是以心中带着气。
她笑着走进里间,语气轻松的安慰她:“娘亲知道你许是受了委屈,但人家是什么身份啊,那是太子殿下,他想怎么就怎么,咱们得自己给自己宽心,可不能使小性子。”
“娘!您别提太子殿下了,我心里烦得很!”
林念巧自己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总之一想起太子殿下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她心里就躁得慌。
像是有一条小虫子在爬,让她难受的想拿刀子划破他那张美的过分的脸。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平白无故嫉妒一个大男人做什么!
阿离那张脸也生的倾国倾城,她却从未这般嫉妒过。
江珧见她是真的心情不好,只得压下到了嘴边的话,沉吟半晌方才又说:“你既是不愿意听,那娘亲就不说了,你收拾收拾早点歇着吧。
听娘亲的话,快别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
若实在静不下心来,你便再绣两方帕子,多练练女红日后嫁了人也好叫人夸你贤惠。”
偏她不多说这一句还好,说完林念巧更气。
茶盏摆件什么的打了一地:“嫁人?!亏您说的出口,您有打算过让我嫁人吗?您一直安的心思不就是让我去给太子殿下当通房丫头吗?
为了给兄长铺路,您就把我往火坑里推!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偏心的娘!”
“念巧……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啊?
快别砸了!打碎这么多东西不要钱啊!”
“钱钱钱!您就知道钱!”
忍了小半日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爆发了。
门外,站着面沉如水的江氏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段音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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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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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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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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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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