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巧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抬脚朝梨香院走去。
她到的时候,见段音娆也在那,似乎正约着段音离一起去竹香院找段昭。
拾月自她手里接过了衣服:“怎么是林姑娘送来的?”
“姨母原是吩咐红叶将衣裳给表妹送来的,只是我正好要过来同表妹说说话,是以便顺路将衣裳给她带过来了。”
“有劳林姑娘了。”
拾月捧着衣裳进了里间。
她心想,这位林姑娘可真逗,还同她家小姐说说话,她家小姐明明就不爱说话好嘛!
方才二姑娘来找她,那也是个闷葫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了半天,最后决定一起去找另一个闷葫芦大公子。
拾月想,得亏自己话还多些,帮他们调节调节气氛。
殊不知那兄妹三人心里想的却是:这丫头话可是太多了!
几人走出梨香院的时候,正好碰到段音挽要去家祠罚跪。
段音挽见她们成群结伴的好生艳羡,脚步不禁渐渐慢了下来,像拖着两条无形的锁链,生生坠的她迈不开步子,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惜……段音离无动于衷。
段音娆视而不见。
也就只有林念巧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不如……就让挽妹妹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闻言,段音离看向她,特别想回一句“她去玩,难道你去替她罚跪吗”,可想到这是娘亲的外甥女,便只得压下这句话,抿着唇保持沉默。
段音娆倒是拒绝的干脆:“不行!”
“但你看挽妹妹多可怜啊。”
“可怜也是她自找的。
如今罚跪,总好过将来闯下别的祸事连跪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段音娆心里又何曾真的像她口中说的那么冷漠!
她也是不忍心的。
但她拎得清。
她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
挽儿从小到大都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三叔三婶只宠不教;爹娘恐他们多心纵是看出有何不妥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大伯父和大伯母,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他们这些小辈向来宠爱有加;祖母更甚。
如今有个阿离收拾收拾挽儿,段音娆觉得挺好。
她本就面冷,这些话她若不说旁人自然难以知晓。
比如林念巧就误会了。
她只当段音娆和段音挽关系不睦。
去到竹香院,段昭教段音离读书,林念巧与段音娆对弈。
可对弈的过程中林念巧却发现,段音娆时不时就转头瞄一眼段音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念巧猜,段音娆应该是想和段音离下棋。
她心下暗忖,阿离的棋艺竟如此精湛吗?
她虽没打算同对方一较高下,但想着自己也不能较之这府里的小姐差太多,遂下完这盘便离开了竹香院,转而回了客院去找自家兄长。
林思儒方才从外面回来。
他喝了些酒,脸看起来有些红。
林念巧倒了杯茶给他:“兄长又出去应酬啦?”
林思儒倚在窗边吹风醒酒,接过茶时点了点头:“没想到段昭那个傻子看起来闷声不响的,文采竟如此惊人,我已凭他那几首诗闯出了些名号。
这两日酒局邀约不断,虽有些累,但心里是欢喜的。”
“兄长冒用段昭的诗可要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嗐……无妨。”林思儒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长安城人人都道他是个傻子,谁会相信一个傻子能写出那般不俗的诗词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府里的人不比外头那些不知情的。
我瞧阿离对段昭十分上心,难保她日后知道了不站在他那边。”
“段昭是她堂哥,我是她表哥,若论亲疏远近,我自是比不过段昭的。
可你别忘了,我能娶她,段昭却不能。
那么堂哥和夫君比起来,你说她会帮谁呢?”
听林思儒提起了婚嫁一事,林念巧恍然,忙将之前藏的那个妃色肚兜拿了出来:“这是姨母刚给阿离做好,还未上身的,你快仔细收好,留待将来有用。”
林思儒迟疑的接过,有些闪神。
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如何,眼前竟似浮现出段音离那张风华绝代的小脸,看得人的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兄长!兄长?”林念巧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只得推了推他。琇書蛧
他这才回神:“怎么了?”
“你手头可还有银子吗?我手里近来紧的很,丫鬟婆子各处都要打点,衣着首饰也许久没有添新的了!”
“你与阿离交好,她就没说送你一些?”
“唉……别提了。”一说起这事林念巧就郁闷不已:“我倒是见她妆盒里放了一堆价值不菲的钗环首饰,可不管我怎么暗示她从来不曾开口说要送我。
也不知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在那跟我装糊涂!”
“依我看瞧阿离的性子,她大抵是真的没明白你的暗示,我约莫她喜欢直来直去,你下次不如直接要。”
“直接要?!那多丢人啊!”
“这你就错了。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小姐的身上是丢人,但在阿离那,她绝不会如此看待你。
她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又爱屋及乌,你去要,她不止会给,说不定还会因为你的率真与你更加亲近。”
“……真的吗?”
“你难道还不相信兄长的话?”说着,林思儒自怀中掏出了一小包碎银子塞给了她:“这些你先拿着,我近来再多在外面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寻个赚钱的法子。”
如今春已过半,眼瞧着就要入夏,过了夏便是秋闱,不少学子都想在考试之前闯出点名头,那样即使落榜,说不定日后还能混到个被举荐的机会。
他准备利用段昭写的那些诗假作自己的为旁人代写,以此来赚取银子。
虽说冒险了点,但这却是一条来钱很快的道。
这兄妹二人密谋之事自然无人得知。
尤其是被算计的段昭。
他这会儿满心教导自家妹妹念书作诗。
他已为她示范了一遍,刚想让她自己来一遍,却不妨前院小厮传话,说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召段音离即刻进宫。
段姑娘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太后等不及要吃那延年益寿的药。
拾月一听就慌了:“怎么办啊小姐,您到现在还没弄完呢!”
段音离瞥了她一眼:“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弄完,我是压根就没开始弄呢!”
拾月:“……”
您答应人的事儿不办还有理了是咋滴?
拾月不知,段音离是有意如此。
延年益寿的药诶,若是那么容易就研制出来先不说太后会不会信那药的功效,怕是日后她有事没事就会让自己弄给她吃,跟吃饭一样。
届时自己累不说,卖假药的事也会就此暴露。
是以这药不能急,得慢慢来。
段音离优哉游哉的跟传旨的公公进了宫,意外发现湘王傅云辞也在慈宁宫呢。
二人再见,彼此都没有对对方的身份感到惊讶。
一个淡定的施礼请安,另一个云淡风轻的受了礼。
虽说当着傅云辞的面,但段姑娘在太后问及那药时,撒起谎来还是面不改色。
她说她制的这个药啊,需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的花蕊,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其余诸如蜂蜜和白糖之类的自不必表。
太后一听这么玄乎,心里不禁愈发期待起来。
可等她爽快的应下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儿,要凑齐这几样东西,那得等上好几年光景呢吧?万一自己活不到那时候咋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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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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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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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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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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