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锋年脸上阴滞了半刻,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将手上的碎银子一子儿不漏,全装进了手中的荷袋里。
夜影就这么看着。
本以为这人终于要提起身旁的狼牙棒,孰料,下一刻,对面这人竟将整个荷袋都扔了过来。
夜影条件反射,伸手接下。
“……”还真给啊……?
楼锋年站在楼梯上,不耐道:“现在可以滚了?”
夜影:“……”
都过了这么久,房里的人应该早就跑远了,夜影再拦,就没道理了,况且这个叫楼锋年的,虽说讲话难听,十句有七八句都是粗鲁,却也没伤人,单是方才那一来一去,夜影倒觉得这人颇有几分意思。
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嗜财害命之人。
这山匪让他当的也是挺失败的……
夜影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荷袋,起身让开了。
只见楼锋年回头朝下,刚准备招呼,就看见楼梯口四个人鬼鬼祟祟,脸上浮夸的笑意灿烂得跟四朵大王花似的。
怪恶心人的。
“干什么呢!笑屁啊笑?麻利的赶紧给老子上来搜!”楼锋年一脸凶恶,朝楼下大吼。
四个人被吼得三魂七魄皆是一震,四朵灿烂的大花当即蔫儿了,调整调整面部表情,屁滚尿流地上去了。
“楼哥,搞定了?”
楼锋年手上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戳,发出咚的一声重响,简短嗯了一声,冲二楼抬了抬下巴。
四个人鱼贯而上,经过的时候,还逐一朝着夜影和楼锋年点过一遍头,低低道:“恭喜楼哥,恭喜恭喜。”
楼锋年看着他们上去,撇着嘴抱臂靠墙,一脸的鄙夷。
有啥好恭喜的?
夜影看得出,这人属于藏不住情绪的那种人,此刻更是不知原因地憋着一肚子火,心里不停盘算着什么,思绪烦躁间,又回头冲楼下吼了一声。
“拿个钱这么慢,手没用的话就直接剁了晚上炖肉吃!!!”
掌柜的一只手早已压在装钱的木盒子上,被吼了个哆嗦,手没稳住,自己把自己的钱盒子给掀了。
——满地都是钱。
掌柜的傻了。
盯梢的那人更傻了。
——这他妈也太穷了吧?!
没有半块碎银,全是铜板!!
这他妈得捡到猴年马月啊——?!
“大……大当家的……”盯梢的那人战战兢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钱拿到了,全是铜板子,就是,洒……洒了一地……”
楼锋年:“……”
四个人在二楼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搜到,也回来了。
“楼哥,没有。”
“楼哥,都搜过了,连个鬼都没有。”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这是要亏成马啊……
“咳……那个……”楼锋年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却死死钉上了夜影手中的荷袋。
就在一盏茶前,这个荷袋还像个乖宝宝似的在他怀里睡着香觉,所以他是抽了什么疯才把自己的宝宝都拱手给出去的???
有病啊?
夜影神色如常,十分的淡然,对楼锋年那一脸的不自然,全然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咳……姑娘,你能不能……把……”
话到一半,楼下的门被轰然倾倒!
接着,一个人飞了进来,歪摔在断成几截的门板子上。
好家伙……m.xiumb.com
掌柜的半百年纪,本就被吓得哆哆嗦嗦,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站在柜台后边直接就给吓跪了,膝盖磕在地上,被一地的铜板硌得龇牙咧嘴,也愣是憋得严实,一声都不敢吭。
楼下的除了被逼到墙边缩凑成一堆的无辜食客和店里的厨子小二,其余人等,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朝着大门,立起十二分的警惕。
“什么人!!”站在柜台旁盯梢的那人两手并握着一把长刀,对着门外大喝道。
“……大师父,就是这里,就是这群人打家劫舍,你们别怕,我找高人过来救你们了!!”门外的声音大声道。
被围堵在墙边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探头,蠢蠢欲动,看守的几人见状,拿着手上的兵器又将人全都恐吓了回去。
“干什么?都老实点!”
夜影猜测,门外说话的那人十之八|九就是方才从二楼跳窗逃跑的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人不仅没跑,还去搬了救兵过来。
只是,这方圆几里都没什么人烟,他打哪儿搬的救兵?
夜影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等等——”一个尖薄的声音幽幽慢道,“你不是说,这儿有大|麻烦吗?怎么,你口中的麻烦,就是这么几个山匪?为师平日里教的,还不够你对付一群山匪的?”
夜影心下觉得好笑。
在好奇这大师父到底是何来头的同时,又感叹他真是收了个“资质极佳”的徒儿。
逃跑忘了关门可还行?
作死连累他人,又怎么算?
只是听着这声音,却叫夜影觉得有些耳熟,定是在哪里听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印象中,他对这个声音的感觉并不好。
“大师父,您就帮帮我吧。”那人急切道,估计他大师父不乐意,他便急中生智,特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回头我将那锭金子给您便是,您就帮帮我吧,这间客栈的买卖契我都拟好了,不能再毁了……”
这话是附耳说的,若放在平常,店中吵闹的情况下,夜影是断然听不见的。
但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破门,里外皆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不费劲地,这话落进夜影的耳中,听了个明明白白。
一锭金子……
真阔绰,可别白便宜你大师父了。
“咳咳——既然如此,为师就帮你将这些悍匪赶走吧,教你的东西,还没忘吧?且看为师实践给你看,下次要是再犯怂,你就是给我多加……咳!我也懒得救你!”
“哎哎哎,弟子知道了,拜托您了。”
这声音,夜影越听越耳熟,是在骷陵吗……不对,不是,应该还要再久一些,是西坡子镇吗……可他们在镇上笼统都没见过几个人,更别提声音了。
那到底是哪里……
直到门外的人走进来,夜影才恍然。
这个人,不仅声音听过,他还见过——
走进来的人高高瘦瘦,尖嘴猴腮,脊背微弓。
那是在西娘河旁,川陵姬的迷阵中。
她便是因此,抱憾而死……
一行七个猎魔人,正是在此人的号召下,虐杀了川陵姬的孩子,引来魔物报复,惹了杀身之祸。
而那七个人里,除了贺秋在他们的拼力下堪堪捡回一条命,便只有这个最该死之人还活着。
夜影还记得,这是个独字级。
……
天色渐暗,夜影在心里骂人,果真是入夜就水逆!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种人,他宁可被一群大凶包围。
单枪匹马还能杀个痛快,但若碰上这么个道德败坏的同僚,被他知道自己目睹了他私收报酬,出手伤人,指不定要怎么针对他。
他倒不是怕被针对,他是嫌麻烦。
只是现下这两拨人对上,以独字级的身手,楼下那群人均不过十八的小屁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倒是眼前这个叫楼锋年的还有点希望。
将沉甸甸的荷袋放在手上掂了掂,夜影低声道:“拿棒子的,听我一句劝,带着你手下的孩子,赶紧走吧,恶人戏演得不错,这袋钱,还给你。”
说完,便将手上的荷袋毫不犹豫地扔给了他。
楼锋年一怔,本能伸手,稳稳接住,看了一眼,满脸不耐,咬咬牙,又扔了回去。
“施舍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还有,你不报名字也就算了,还乱叫别人的名字,我不叫拿棒子的,老子有名字,叫楼锋年!小乞丐我告诉你,老子手底下的人没一个怂蛋,你以为我们每个人都跟门口那家伙似的……”
他咬着牙,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夜影瞧,明明自己演得不错,怎么就叫他看出来了?
话音方落,楼下大片摔砸声顿起,紧接而来就是一阵阵痛苦的低嚎。
一直关注着楼下战况的四人都看傻了,紧贴着扶手挤成一堆,透过栏柱间的空隙小心翼翼往下看。
这个尖嘴猴腮,生得奇丑的家伙竟只身一人,就将楼下的一干人等全都放倒了!
“楼楼……楼哥,要不我们……逃吧?”四人中,一个人咽了咽口水道。
“说什么屁话呢?阿甲,我平日教你们习武自保,何时教过你们临阵脱逃?平日练武不勤,现在就得活该挨打!”楼锋年年近三十,却依旧是一腔炽热,血气方刚。
阿甲……?
莫不是叫甲乙丙丁吧……
若真的是,这……可真是比鱼和熊掌还要随意了……
夜影心里轻声笑叹。
“行吧,楼锋年。”夜影晃了晃刚刚被反扔回他手里的钱袋子,看着他道,“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楼锋年鄙夷,摇了摇头。
夜影靠在楼梯旁,回头朝身后漫不经心地斜望下去:“他是猎魔人,独字级,现在知道了,还打吗?”
楼锋年脸上惊异之色流露。
片晌后,他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不是说猎魔人不能伤人吗?那他在干嘛?”
夜影耸耸肩:“还能干嘛,你不是看到了?打人啊。”
楼锋年气恼:“魔物那么多他不打,跑来打自己人作甚!?”
夜影轻声嗤笑,自己人?
他抬手向后指了指,语气很轻,却极具嘲讽,他嗤声道:“你觉得他是自己人?”
楼锋年一怔,随后理直气壮:“他不是吗?”
废话,当然不是。
确切来说,就算之前是,现在也不再是了。
酒馆明令禁止猎魔人私接委托,酒馆有绝对的处置权,一经发现,便视作叛徒,逐出酒馆,过程若有反抗,生死不论,后果自负。
酒馆在这一点上,态度坚决明确,毕竟,有时候,身外之物的诱惑力是远超乎想象的。
而私接委托的判定标准,便是有无钱物交易。
酒馆成立至今,所有入过酒馆的猎魔人都会载入名册中,存放在祭猎阁,供后人阅览。夜影曾翻阅过那些名册,他印象极深,其中有一页几乎是全空白,只填了一个名字。
而那一页所记录的,便是被驱逐出馆的猎魔人,也就是说,酒馆立馆至今,几百年来,也仅仅只有一人背上了背信弃义的骂名,留下了那不光彩的一笔。
今日之后,便有两个了。
夜影叹气。
何必呢?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了,因为待会就算撕破脸也不用顾虑什么了。
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楼下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全都是楼锋年手底下的人。
“徒儿啊,看清楚了吗?要是没看清的话,那为师也没招了,总不能再把手下败将从地上拉起来,再给你演示一遍,你说对吧?”尖嘴猴腮的男人兀自说笑道。
不等瑟缩在门外的人回答,他便自顾自地又继续了:“哦——对了,我真是没有礼貌,看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鄙人姓巫,号尊师,你们今日可记好了,下次再碰上我,别忘了,要绕道走。”
“——走你|妈的!!”楼锋年终究是按捺不住,提了狼牙棒,疾步跨上二楼,从廊上一跃而下。
他自知自己功夫可能难敌对方,但气势不能输,即便今日不敌,也绝不能任人羞|辱!
夜影看着他大步流星,几步上前便踏上扶手,疾疾俯跃而下,心道这楼锋年看着虽莽,但想法还是不错,借着自上而下的惯性,给他手上的兵器制造最大的优势。
只是这人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像是头脑能转得这么快的,莫不是本能……
夜影心里一笑,弄不好,这人可能真是个天才。
“啧,怎么还有?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啊?!”巫尊师似乎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有些始料未及,脚下一个踉跄,堪堪就要歪倒。
夜影倒不着急,拨开了堵在楼梯口上方的甲乙丙丁,上了二楼,倚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巫尊师……
夜影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能给自己起出这种听上去能叫人尴尬到抓心挠肝的名字……
“嫂嫂,你怎么就在这看着啊……大哥可是在下面拼命呢,你……您不去帮他吗?”甲挤在离夜影最近的地方,一脸的可怜,低声看着他道。
夜影皱眉:“你叫我什么?”
甲一愣,木木一瞬:“嫂……嫂嫂啊。”
夜影:“……”什么鬼??
夜影盯着他看了半晌,甲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您要是不满意,就,寨主夫人……?”
夜影:“……???”到底吃错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么诡异的想法?
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道欠揍的白色身影。
楼下打得热火朝天,楼上气氛降到冰点。
“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们嫂嫂,也跟你们大哥没半点关系。”夜影冷淡道。
甲雄着胆子,目光落在夜影手上的荷袋,声音却一下比一下低:“嫂嫂挺害羞,聘金都收了,还不承认呢……”
夜影听见了。
他“啧”了一声。
甲乙丙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直觉,这位一路乞讨过来的嫂嫂不能惹,也惹不起,赶忙纷纷闭了嘴,不敢再言。
这气场可跟方才楼哥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果然,还是只有楼哥能镇得住!
全然不知这群大毛孩子在心里嘀咕的东西,夜影专注于楼下,那一招一式,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输谁的打斗。
但独字级毕竟是独字级,不是寻常习武之人所能比拟,所以即便开场时借了力,此刻,楼锋年还是占了下风。
夜影看得懂,心里更是清楚,可身后的甲乙丙丁就不是这样了。
甲身后的小个子两只手扒着甲的肩膀,踮着脚往楼下望,眼神专注。
“嫂嫂,你也是习武之人吗?”小个子便是乙,他一边看,一边问道。
夜影皱了皱眉:“不是让你们别这么叫?”
乙微微一愣,回了神:“嫂……额,抱歉,那个,我是阿乙。你说,你不愿我们叫你嫂嫂,可我们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叫喂吧……?”
夜影方才不过随便一猜,结果还真就叫甲乙丙丁。
“……”
低眸想了想,他道:“我叫阿黑。”
甲乙丙丁面露愁色。
姑娘家家的,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怪难听的……也怪难叫。
乙苦思片刻,看着他,言语犹带着试探:“那叫你黑姐姐……?”
夜影的眼角抽了抽。
但转而他便心道算了,都是些孩子,没什么好计较的:“不是嫂嫂就行,其它的随便吧。”
“那,黑姐姐,你是习武之人吧?你能看得出来楼哥和那巫名谁更厉害些吗?”
夜影:“……巫名?”
“嗯。”乙点点头,“这人我见过,之前经常出现在我原来住的村子里,因为名声太臭,我们大家私下里就给起了这名字。”
巫名……
污名……
别说,还挺贴切?
“你说名声太臭,为什么?”夜影问他。
乙低头不语,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后,他道:“说来话长,说句不好听的,这人经常混迹在我们村子附近,表面看着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一久,有些传闻就出来了。”
乙说:“我原本的村子叫做界华村,相邻的村还有好几个,相互之间隔得不远,我家中做的是柴火生意,平日里就由我挑着四处去卖,路上就听见几个村里的老人都在说,有一个姓巫的高瘦男人最近经常在村子附近打转徘徊,说是在收魂。”
夜影皱眉:“收魂?”
“嗯。”乙点头,“他说我们那儿有脏东西,不收走的话,必然要为祸一方,会有灭顶之灾。”
夜影听着,若有所思。
“你可曾见过他收魂?”他问道。
乙抿了抿唇,目光微不可察地闪躲了一瞬,摇头道:“不,不曾见过。”
夜影眉梢微挑,心中却已了然。
前面的甲抬手用力往后拍去,责备他:“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
乙委屈得很:“我只见过这人几回,哪里会记这么清楚……”
看着楼下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甲乙丙丁纵然心中焦灼,却也帮不上一点忙,急得四个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夜影盯着楼下看,突然,一个东西朝甲的脑门上直直飞来,甲一个条件反射,蹲了下去,乙见甲蹲下去,反应更快,几乎是同时也跟着弓了下去,就是苦了身后的丙和丁,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反应又慢,呆呆站着,直到东西当啷一声落在脚边才反应过来,吓得差点当场尿了。
楼下的打斗声滞了片刻,楼锋年的声音急吼吼从楼下炸上来:“甲乙丙丁,你们没事吧!?操,你个死尖嘴猴,打不过老子就偷袭老子的手下,要不要点逼脸!!?”
“他们没事。”夜影淡淡的声音从上面传出。
楼锋年悬着的一颗心立马稳当了,握紧手上的狼牙棒,抬袖草草抹去一把汗,又冲了上去。
“哼,不知好歹的家伙,让你几步罢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去死吧——”巫尊师尖声喝道。
就在他避身闪过狼牙棒疾猛攻击的那一瞬间,巫尊师不动声色,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宽袖,电光火石间,两人交错而过,对向而立。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但那一瞬间的小动作在夜影看来却是肮脏极了。
那本该是用来对付魔物的东西。
也不知是村里的老人们太有眼光还是怎的,随口起的诨号,却跟真名相差无二。
这个人真的叫巫名。
祭猎阁的名册上除了名字,还有各自对应的级别、武器和能力。
猎魔人大多都是先天异于常人的,夜影则是特例,他是因为被天罚之力所影响,后天转变的。
但猎魔人依然还是人,只是相比普通人来说有些许不同罢了。
而关于巫名的能力,不得不说,却实有些麻烦之处。
这人不像他和辰风,有着明面上的武器,打起来看得见,摸得着。
巫名的武器,是一道道看不见的锋利的细丝,名唤碎锡。
顾名思义,就是再硬的金属,它也能碎!
名字倒是起得嚣张又贴切。
若说辰风是适合躲在暗处出其不意地阴人的话,这个巫名则可以做到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阴你。
方才他拍那一下宽袖,就已经有碎锡的丝线缠到楼锋年身上了。
如同难缠的蛛丝一般。
照这么看,只怕再过几个来回后,巫名只要站在原地,轻轻一扯,楼锋年就能在一瞬间被碎锡绞成碎块。
听到后面传来的一阵窸窣响动,夜影回头看去,只见丙和丁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正跪在地上默默将地上的碎银子捡起来。
甲乙蹲在地上,余魂未定,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身后的两个人捡银子。
方才那一下,如果不是眼前人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上的荷袋飞掷出手,只怕身后的丙丁此刻已经被串串了。
再看地上那根尖利的长棍,应该是下面打斗时从哪里削下来的吧……
只不过为了救丙丁,装银子的荷袋一下就被尖棍刮坏了,裂了长长一道口子,碎银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丙丁劫后余生,一颗心还没落下,就又悬高了上去。
——这可是楼大当家下给未来嫂嫂的聘金啊!!!
丙丁心里生无可恋。
夜影只当是俩孩子吓坏了,全然不知,自己早就被他们误会出了天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只影无墨不成书更新,第 46 章 客栈奇遇(四)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