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裕年一动不动,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悠闲:“刚刚只说了你赢了怎么样,现在我赢了,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他也只是这么随口问问,已经低下头啄吻林雀露在外面的肩膀了。
比起他滚烫的皮肤,章裕年的嘴唇有点凉,碰在他身上那触感极为明显。
林雀只觉得一个激灵劈上脑袋,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你也不嫌脏。”
章裕年还好一点,林雀打了两场,早就满身大汗,他也不知道章裕年怎么下去的嘴。
闻言,章裕年低头在林雀颈窝间嗅了一下,又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红透的耳垂:“哪里脏,宝贝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连章裕年自己都觉得不太自在。
他年轻的时候哄人也没说过这种腻歪的甜言蜜语,一把年纪了,不知怎么突然豁出去了这张老脸。
想来想去,还是身下的小东西太磨人。
三年来他俩的相处其实说得上平淡,两人交谈不多,大部分在一起的时间是在床上。
而床上的章裕年话很少,他向来有事说事,平时连林雀的名字都从未叫过,更别提今天脱口而出的这句“宝贝”。
便宛若平地一声雷,直直炸进林雀心里。
他定在原地若有所思。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不觉间,章裕年手下的禁锢松开一点。
而一直肌肉紧绷的林雀好像突然放松了下来,完全没发现他此时已经能逃开。
一片静默间,林雀轻声开口:“上次沈先生和我说,你这么对我,可能是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成功感受到背后那人的僵硬,不等章裕年说话,又重新接上:“可我觉得你并不是喜欢我,只是第一次遇见一个这么不识抬举、主动离开你的小情人,让你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忤逆了。”
章裕年下意识地开口反驳:“不。”
林雀翻了个身躺在地板上,两人变成一个面对面的姿势。
章裕年看着林雀的眼睛,后者并没有说话,只是那副神色仿佛在问:“不”是什么?不喜欢我?还是不是觉得被忤逆了权威?
章裕年答不出来。
突然间,章裕年只觉得一只冰凉手臂搭在他肩膀,后颈一沉,两人距离又近了不少。
身下的林雀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眼眸含水,面颊飞红,像朵犹带露水的花苞,大方地向章裕年展示着自己。
两瓣水泽温润饱满欲滴的嘴唇开合,字字句句都带着蛊惑的意味:“温顺的情人到处都是。您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问:“就想要我吗?”
想要他吗?
想。
章裕年血管中奔涌的每一股血液都在叫嚣着想,想要。
本来就燥热的身体此时更加灼热,两人滚在蒸满地暖的地板上,似乎连空气都扭曲着热度。
这也许是第一次,林雀这样主动地接纳、又渴求着他。
两人视线相交,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明眼眸仿佛也像他的身体那样大方向章裕年敞开,能直直望进心底。
章裕年能看见里面闪着他从未见过的、热烈的光。
一瞬之间,他只觉得一股酥麻热意在他心口轰地炸开,又顺势兵分两路,一股向头顶涌去,冲得他太阳穴突突鼓胀,另一股顺流而下。
在林雀热情的回应中,章裕年几乎难以掩饰住眼底的意乱/情迷,竟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章裕年是喜欢他的。
只是在这人的字典里,喜欢啊爱啊之类的字眼统统没有,因此可能连章裕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连身体都万分诚实反应出的滚烫爱意。
章裕年在爱着他啊。
刚运动完的身体血管密布,比平时更加敏/感。
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林雀一口咬上章裕年肩膀,神色也不知是痛快还是难捱。
林雀眉心微皱,牙关用力,口中很快尝到一股腥甜。
他咬在章裕年肩头口中模糊说话,一字一句间也不知道是那人滚烫的热血还是从自己身体中迸出的恨意。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章裕年。”
-
经过健身房中那场几乎令他脊柱发麻的酣战后,章裕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林雀对他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似乎并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偶尔也会对他笑一笑。
章裕年竟然认为两人以这样下去大略也还行。
他们似乎同时找到了一个可以维系关系的平衡点。
更亲密一些林雀不愿,再冷淡一些章裕年不许。
本来章裕年以为他们也许就会这样平静地跨过在一起的这第四个年,没想到十一月底时又有了波折。
事情发生在某天临睡前。
林雀满身热气从浴室中出来,看见章裕年大马金刀坐在床边,目光深沉地望过来。
露台门开着,凉丝丝的空气中隐有一股淡淡烟味。
最近章裕年烟抽得其实很少,更不可能在两人睡觉的卧室里抽。
林雀微微一愣,淡然问道:“怎么了?”
“你定了年底的机票去淮市?”章裕年问道,声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怪。
林雀的表情更淡了一点,他的机票下午才定好,晚上章裕年竟不知怎么就知道了。
他对他的监控亦是从来没有放松过。
“嗯,”他随口说道,“淮市跨年歌会,前几个月跟您讲过的。”
说罢,他没有再看章裕年脸色,将露台门关好,撩起一边被子径自躺好准备睡觉。
顶头大灯“啪”地熄灭,床垫微陷,另一人的温热气息从背后将林雀包裹起来。
章裕年只沉默抱着他,半晌说道:“退了吧。”
“不。”林雀平静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似乎觉得这样的拒绝有些僵硬,林雀补充道:“您怎么会缺伴。”
他当然不会缺。
但就算是逢场作戏章裕年也懒得,更何况他根本不需要,甚至就连他自己一个人去都没有问题。
只是这么久了,他的态度一让再让,章裕年一直认为他该得到林雀的某些妥协。
可是依旧没有。
他又觉得烦躁,而这种烦躁并不仅仅是林雀拒绝了他,更是那人毫不在意、轻轻巧巧地就让他去找别人。
找别人?
章裕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翻身压了上去。
而那具柔软的身体仅仅是僵硬了一瞬,便乖顺地迎了上来。
第二天早上,林雀收到了退票的短信。
他默不作声地重新定了一张,没过半天又被退了,来回拉扯几轮,机票终于售罄。
林雀并没有跟章裕年说,他们只是重新回到冷战的状态。
林雀又跟章裕年犟了起来,不看他、不和他说话、不与他接触,就算是床笫间被弄疼了也只是自己皱眉,没给章裕年任何反馈,像个会吃饭走路的假人。
这样一连几天,只见章裕年脸色越来越冷,两人间的关系也降到冰点。
林雀想,这样也好,如果错过了歌会能让章裕年对他放手,那也不算是毫无所获。
可林雀终是没等到这一天。
只是某天当他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时候,章裕年一语不发地走了进来,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拳击手套,又面无表情地对还在砰砰砸沙袋的林雀勾了勾手:“沈旭那里有一张28号的机票。还像上次那样,咱们打一架,如果你能打赢我,那张机票就是你的。”
林雀连眼神都没给章裕年一个,只是边打沙袋边随口问道:“打不赢呢?”
他已经做好了章裕年会说“打不赢就安安分分陪我”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章裕年却告诉他:“不怎么。”
林雀动作蓦地一停,狐疑望向他。
只见章裕年表情冷漠立在不远处,周身的气息仿佛是凝滞的,他缓慢道:“打不赢,就没有。”
这对林雀来说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
林雀抿了抿嘴唇,从沙袋后面走出来:“好。”
听到答话后,章裕年反而没再看他,只是弯身在护具架子上翻找一阵,拿出一只简易头盔扔给林雀,简单道:“戴上。”
林雀捧着头盔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护具戴在头上。
章裕年扬手,又将一个小东西扔给他:“护齿。”
林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最终还是顺从将它塞进口中。
等他将护具穿戴妥当,抬起头,只见章裕年随意站着,双臂闲闲垂在身体两侧,除了手上为了保护对手的拳套以外没有任何对自己的保护,仿佛真的完全没将林雀看在眼里。www.xiumb.com
章裕年见他抬头,便说道:“准备好了就来。”
林雀一言不发地攻了上去。
他跟章裕年打过,自然知道自己到底差在什么地方。
之前章裕年招猫逗狗一样溜着他玩,林雀还根本应付不来,这次他这么兴师动众,显然是想动真格的。
那天被打趴下之后林雀也跟着乱七八糟地技巧视频学了几手,这段时间勤耕不辍的各式锻炼也让他身上肌肉壮实不少,其实林雀并不是毫无信心。
但这些技巧和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毫无用处。
章裕年几乎是懒洋洋地拨开了林雀的拳头,紧接着一拳挥在他侧脸上。
这次章裕年没再让着他,林雀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响,眼前猛地一黑。
即使头盔拦住大半,那股磅礴的力量依旧让他有种被铁锤当头一砸的巨大震感。
眼前景象再次清晰起来时他已经躺在地板上,嗡嗡的耳鸣声逐渐消失,口中的护齿在那一击中不翼而飞,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章裕年不含感情的声音自上而下穿透过来:“还来吗?”
林雀勉强撑起上半身,只见章裕年依旧闲闲站在那儿,连步子都没挪动半分。
林雀心中腾起怒火,他站起身从地上捡起护齿拿衣角擦了擦重新塞回嘴里,那意思不言而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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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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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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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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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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