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在第二天清晨悠悠转醒。
他躺在熟悉的床上,一丝/不挂,浑身青紫,那地方更是持续不断地锐痛。
章裕年就睡在他身边,在察觉到林雀醒来后,以绝对镇压的姿态将他想要逃下床的意图彻底打碎了。
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没有再来一次昨天晚上在车里那场凌迟。
章裕年真的很喜欢吻他。
这是林雀在两人第一次上床的时候就发现的。
他总是能在章裕年的亲吻中感受到那种丝丝密密的缠绵爱意。
即使是此时此刻这种状况,章裕年的唇上还带着林雀咬出的伤口,却依旧流连他的嘴唇。
冬日清晨的日光很差,装了双层遮光窗帘的卧室内一片昏暗。
林雀觉得自己也许已经开始讨厌冬天。
在一次让章裕年餍足的深吻后,他支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仍然将林雀的双手手腕固定在头顶。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因为林雀根本没再有反抗的兴趣。
他在肩膀上蹭了下嘴唇,偏过头冷冷道:“可以了吗?”
章裕年皱眉:“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林雀转过脸盯着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道:“章先生,请问,可以了吗?”
章裕年又觉得烦躁。
他在林雀嘴唇、皮肤、内里汲取到的,足以给他舒缓的那些东西好像又消失了。
他的心口又重新空洞下来。
于是章裕年从善如流地垂首重新吻了下去。
林雀嘴唇冰凉,一动不动任他亲吻,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他越吻越凶,昨天的咬伤在章裕年粗鲁的动作中重新撕裂,两人口腔中又布满腥甜的血气。
可那种烦躁不仅没有纾解,反而更加剧烈。
章裕年不得要领地在他肌肤上流连,但是好像都不太对。
他从新支起身子看着林雀,对方一直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仿佛依旧在问“可以了吗?”
章裕年深吸一口气,松开林雀的手腕立直身子,烦躁地问:“你想要什么?”
林雀毫不客气:“我的东西在哪儿?”
章裕年知道他的意思:“沈旭已经帮你报过平安。”
林雀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他挣了一下,发现双腿依旧被章裕年压得结结实实。
他向上看去,目光很平静:“章先生,我们谈谈。”
不可能在床上谈,因为那不够体面。
但其实林雀现在也没有什么体面可言。
再者说两人分开时明明那样体面,再见时却如此狼狈。
由此可见体面不体面其实无足轻重,林雀永远是处于下峰的那个人。
章裕年没给他手机,也没给他衣服。
林雀洗了个澡,身上只穿着浴袍。
胸口前襟紧紧交叠,恨不得裹到喉结以上,浴袍带子在腰间系了两圈,打了个死结,连林雀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他们坐在餐桌的最远两端,林雀几乎是在放下碗的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您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章裕年给问住了。
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
章裕年目光飘远,看起来好像比林雀还要迷茫。
他尾音放轻:“继续吧。”
林雀觉得荒唐极了,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为什么章裕年会认为在遭受昨晚那场强迫后,他们还能回到以前那种友好的合作关系中?
章裕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仿佛林雀说出什么来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林雀放在桌面下的拳头狠狠捏了一下,带起肩膀上的一阵钝痛。
他忍了忍,重新镇定下来,据理力争道:“我知道像您这样的身份一定不会缺人想爬上您的床,而我绝对不是您最好的一个床伴。”
章裕年并不答他的话,只是重新看向他,说:“过来。”
林雀猛然咬紧嘴唇。
章裕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淡淡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不体面,林雀对自己说,太不体面。
事到如今,他依旧异想天开地想在章裕年面前得到这样东西。
他被章裕年的气息包裹笼罩,他身上的味道,他的眼神,他整个人都向林雀压过来。
空气互相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四处闭合而来,细细密密,让人喘不过气。
林雀早就该知道,章裕年根本不会真的跟他好好谈话。
他们又开始亲吻,接着又滚回床上。
章裕年在他的每一块淤青上烙下一个吻。
轻如羽毛的触碰却让他不停地战栗颤抖。
林雀能感觉到章裕年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寻到什么,而不仅仅是满足于身体的愉悦。
昨天被章裕年弄出的伤根本还没好,此时无论章裕年动作不再像昨日那么粗暴,他都只能感受到疼痛。
林雀在这种鲜明的痛苦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仿佛是感受到林雀的某种顺从和妥协,章裕年的动作也变得柔和下来。
像是真正怜惜他一样,轻得不能再轻地一下下啄吻林雀的嘴唇。
林雀轻轻偏过头闪躲。
与滚烫的章裕年不同,他的声音清清凌凌,不含一丝情/欲,只是在叙述一件简单的事情:“章先生,我很疼。”
章裕年整个人一顿,停下来,深深呼吸,又把林雀揽入怀里。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这回做云吞了吗?”他贴在他耳边低柔地问。
这下换林雀有些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里又有云吞什么事,只听章裕年又问。
“你搬了新家,也给室友做云吞了吗?”
林雀又愣了一下,这才恍然。
他艰难地回想起三年前,最开始搬去跟章裕年一起住的时候他,确实心血来潮为他做了一顿云吞,而章裕年回了他一个红包。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久远,又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林雀甚至忆不起自己做的云吞是什么味道,只记得那天包的实在有点多,他撑得很难受。
而章裕年的红包很大,里面有零有整,寓意不错,是1888。
“做了。”林雀答道。
这是真的。
杜有有是个比他更有仪式感的人,两人不仅做了云吞,还买了个小蛋糕。
杜有有的手艺跟林雀天差地别,他做了一大桌子菜,每道菜都很好吃,林雀甚至能回想起它们的味道。
而那七八个云吞只是其中最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也亏得章裕年能一直记挂。
他话音刚落,只感到章裕年呼吸一窒,揽在他腰部的手臂蓦地一紧。
林雀对章裕年这种霸道的占有欲觉得好笑,声音不自觉带着点讥讽:“那只是一碗云吞而已,章先生。”
只是一碗云吞。他能做给任何人吃。
说着,林雀继续问:“难道与您共度良宵的那么多位枕边人里,没有哪怕一位给您做过饭吃吗?”
章裕年依旧在他颈窝里沉默,大脑却不自觉随着林雀的问题思考起来。
他与他们的关系一向很纯粹,但其中也并不是没有怀着那么点其他心思的小情人。
他们似乎想让章裕年从他们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中感受到某种居家的气息。
但其实对于章裕年这种从小生活富足的人来说,“做一顿饭”并没有什么“家”的含义。
情人们这样的姿态与每天来他家里做饭的阿姨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林雀是不同的。
他这么做并不是讨好章裕年,而是愉悦自己。
章裕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真实的快乐。
并有幸从中分享。
章裕年想对他说这根本不是一顿饭的问题。
但对林雀来说,那确实如此。
章裕年又开始烦躁,却又同时感到十分茫然。
而此时他能做的也只有重新垂下头颅,投入那片触手可及的肤浅快乐里。
-
午饭过后,章裕年并未再待在家里,驱车前去公司。
不论是出于看守的目的,亦或是想给林雀留下一个可以说话作伴的人,助理先生并没有跟着章裕年一起去。
沈旭来的时候带来了林雀的衣物。
裤子当然不是被章裕年扯坏的那一条,只是长得有点像。
林雀翻出新裤子时抬起头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沈旭一眼。m.χIùmЬ.CǒM
后者被他发凉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惶惶,只得没话找话地笑了笑:“实在没找到同一牌子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再去买一条?”
林雀垂下眼睛摇了摇头,简单道:“夜市地摊上随便买的。”
沈旭给他新买的裤子恐怕能买上几十条他原来那条。
林雀打理好自己来到客厅,收下沈旭递来的手机。
电量是满的,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他打开信息看了看,就像章裕年说的那样,昨晚沈旭已经模仿他的语气给杜有有发了信息。
林雀重新编辑了一条,告诉杜有有他在章裕年这里,只是抹去了两人并不愉快的气氛,云淡风轻地说这几天可能都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不能回去。
杜有有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林雀并没有避讳沈旭,大方地跟杜有有交谈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的手机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破旧款式,林雀的习惯却没有变。
他将指纹录进手机,又重新设置了密码,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沈旭。
“沈先生,聊一聊?”
沈旭作为一个正常人,并没有听出关于这个称呼的小小不同,像是一直在等着他说这话一样笑了笑道:“你想聊什么?”
“章先生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说罢,林雀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否定自己一般重新又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沈旭略微迟疑,又试探性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是有点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林雀愣了一下,沈旭仿佛从他漆黑的眼睛中看到嘲讽的神色,但再仔细去看时却又消失了。
他冲沈旭笑了笑,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话:“沈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沈旭倒是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林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用一种天真的语调问他:“那沈先生表达喜欢尊夫人的方式也是强/奸她吗?”
沈旭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马上被压了下去,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略带窘迫道:“他昨天是有点不是东西,我代他给你道个歉。但我也能向你保证,他对待你的上心程度,是以前跟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沈旭抬起头,只看见林雀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毫无感情的目光竟让助理先生后勃颈有丝丝凉意。
突然,林雀脸上的冷漠一扫而空,绽出一个粲然的笑容出来:“章先生以前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您能和我说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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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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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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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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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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