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女生面露戏谑,打趣道:“呦,原来是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啊,瞧你这么认真样子,该不会看上他了吧。说起来,你们俩还是一个学校的,近水楼台先……”
“他没资格。”
冷淡的话兀然打断女生的戏谑,女生讪讪笑着,脸上闪过一抹不愉的羞赧,她偷偷看了眼四周,见其他人没看自己,悄悄松了口气,犹做镇定道:“那你在看什么?”
沐秋水没回她,反倒往一个小角落看去,女生顺之一齐看去,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不由有些扫兴。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
说罢,也不等女生说什么,沐秋水径直离开。
前脚刚一走,女生便毫不客气在脸上显露不满,“嘁,不就家里好点嘛,摆什么蒜!”
很快,女生的不满随着宴会主人公的到来顷刻散去,和部分人一样殷勤地围去。
从女生身边离开的沐秋水则去了席间角落,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个书包,书包的链子上挂着一张半块面具,眼孔弯起的弧度,像在魔王面前瑟瑟发抖的公主,期望着勇者的拯救。
好在,沐秋水没多看面具一眼,环了眼四周,便朝着肖烨回来的方向离开。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听筒里传来了机械的电子女声,沐秋水咬咬牙,烦躁地挂断电话,视线在偌大的空间不住寻找。
水云庭很大,又多植被、山石,想要找个人不容易,除非她能查看酒店监控。
就在沐秋水打着监控注意的时候,视野左前走来一个熟人。
崭新的T恤、长裤、运动鞋,衣领口却有着显眼的折痕,来人低垂着头,右手揉着肚子,走路的步子显得拖沓。
“赵穆?”
沐秋水认出他是谁来,当即没了好脸色,毫不客气释放着自己对他的恶意。
赵穆敏锐地察觉到针对自己的恶意,抬头便瞪了过去,在看到沐秋水的瞬间眼底闪过不甘的自卑,旋即面色一正,拖沓的步子不紧不慢,昂首挺胸像一只红冠高抬的骄傲的公鸡。
沐秋水没在意赵穆的转变,漠不关心看着赵穆从自己视野中离开,随后扭头就往赵穆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南城六中里,凡是认识赵穆或是听说过他名号的人都知道这个是什么样的人,和娱记狗仔一样让人讨厌,毕竟没谁喜欢自己成为别人闲话的话题人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又耐不住痒的喜欢赵穆的小道消息。
赵穆这个人对八卦的嗅觉的确灵敏,但凡有成为八卦的地方就会有赵穆这个人。
想要知道温思琪在哪里和肖烨越的面,往赵穆来的方向走绝对没错。
说不定云淡和温思琪还留在那里。
沐秋水就朝着赵穆来的方向走。
走了好一段路,还是没能看到云淡的身影,便有些沮丧,于是转身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脚下突然传来异感。
沐秋水挪开脚,俯身捡起地上的异物,是一块观音玉佩。
沐秋水不做他想,认定这块玉佩是温思琪的,而这里就是她和肖烨会面的地方,再不济也是附近。
目光遂打转的脚步四下搜寻。
很快,一棵随处可见的树吸引了注意。
准确来说,是系在树腰上的背带吸引了沐秋水注意。
背带是黑色的,昏暗的视野里和树色混杂一块倒是不怎的起眼,然而挂在背带安全钩上的小挂饰让沐秋水无法忽视。
挂饰低端吊着一只小哈士奇,这是沐秋水在情人节的时候顺手买给云淡的小礼物,一直被云淡挂在相机一侧的安全钩上。
现在,它正随背带系在树腰,沐秋水这个位子恰恰能瞥见。
走上前,方才明白这条背带的作用。
沐秋水抽出背带后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仍在录制视频,快十分钟了,再一看电量,已然不多。
沐秋水按掉录制,又重新调出视频,视频从肖烨应诺而来开始,就对着他的脸,镜头将他精彩的面部表演不差分毫一一录下。
后来肖烨换了位子,屏幕上的裂痕模糊了肖烨面具后的真面目,但从听筒里传出的轻蔑仍旧将他卑劣的模样一笔一划详细勾勒,沐秋水不禁想起游乐园里不屑一顾的厌恶,更是藏不住嘴角自嘲的笑意。
看了会,沐秋水拉动进度条,正好是温思琪离开的画面。
东门?
水云庭一共有三个门,一个正门在南,两个侧门,分别在东西,视频中温思琪离开的方向正好向东,如果没意外的话,这时应当在酒店外。
沐秋水不作他想,拿着手机就往东门跑去。
她跑的很快,又走的是大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东门出口,便见一个保安站在站台上,不时惶惶四下环顾。
“你好。”
“啊!”
沐秋水走上前,刚一开口招呼,就见保安一个哆嗦惊叫出声。
“你没事吧?”
“没、没事。”保安摸摸脑门,干笑道。
沐秋水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便直言问道:“请问刚才有人从这边出来吗?”
“刚才?”保安稍一想,往身后一指,“刚才是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生往那边去……”
保安说着,又顿了话,皱起眉头不确定的嘟囔:“好像还有个吧……不对!我记得就一个啊,怎么会觉得还有个?”
“也不对!”
保安又一次否决自己的记忆,冥思苦想脸色越发不对劲。
听他的自言自语,沐秋水便确定云淡和温思琪就是从这边离开,二话不说就朝保安指的方向跑去。
跑了没几步,沐秋水便看到十字路口傻站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一个显然不是温思琪,她比云淡还高些。在她们不远,一辆轿车开着远灯违规停放在路中央。
沐秋水心下一紧,赶忙加快步子。
“淡……呀——”
疾跑的步子突然踩着一样东西晃了沐秋水一个趔趄,匆忙稳住身,沐秋水停步往后瞥了眼。
路灯照不明的极限外,一部相机躺在地上,是沐秋水最熟悉不过。
步子不住向前方跑去。
“淡淡!”
一声高唤,女人顺声望去,施舍来的惊鸿一瞥令她冷不丁绷紧身子,心下惶惶不定。
那种不言而喻的心情,就像刚和供应商谈好一个丰厚的回扣,还没来得及截图备份,再消除某部分记录,手机屏幕上突然倒映着公司老总面无表情的样子。
完犊子!
女人僵硬地冲沐秋水挂起讨好的笑容,张嘴刚想打个招呼缓和下她对自己的恶意,不想沐秋水根本没正眼瞧她一下,缓下步径直走到身边人面前,小声而温柔的唤道:
“淡淡?”
云淡没有反应,仍注视着那双微微抖动的手。
沐秋水顺着云淡所看,这才分出心思注意到云淡身前不对劲的抖动。琇書網
猛地,沐秋水往不远处违规停放的轿车看去,而后又好不友善觑向女人。
女人尴尬一笑,浑不自在飘着眼看向云淡,微抬的手似乎想要向云淡拍去,不想刚抬一半,沐秋水冷漠视线又落到她手上。
仿佛有一根针扎在手上,女人赶忙把手一藏,稍稍挪开位子。
女人的识趣让沐秋水的恶意少减,她也不客气,径直站到女人让开的位子上,一手揽住云淡背膀,一手抓住云淡颤抖的右手,感官传达回的颤栗更加清晰,浑身都在颤,像在恐惧着什么。
沐秋水微微敛眸,语气温柔地又唤声:
“淡淡,淡淡。”
“嗯?!”
反复的轻唤终于叫醒云淡迷蒙的思绪。
看着面前高自己些许个头的人,背光的阴影模糊了视野,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好像有层迷雾隔绝了自己和她的距离。
阿水……
扑通——
心脏没来由的猛地一紧,突然百米加速般跳动,却不似平日里沐秋水突然出现在面前时涌现非分之想的激动,更像在知道沐秋水记得自己,看见自己时的激动,更比那时强烈,很想立刻抱住她,紧紧抱住她。
下意识,云淡就想抓住沐秋水,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抬起的手却在视线看见它的颤抖时,连忙把手一缩,就想要藏起,奈何右手被抓的紧,只藏了一只。
云淡又试了下,右手无动于衷,索性便放弃,强装镇定笑道:“阿、阿水什么时候来的……”
话语有一点点颤,沐秋水离得近,自是听得清晰,觑眼一瞧,那双本应纯澈如明镜的眼睛此刻却似翻江倒浪混沌不平静,依稀能感觉到翻涌的浪花里那横冲直撞的恐惧。
再看一看云淡的表情,她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睛叛逆了,大脑控制着面部表情一丝不苟的执行意识下达的昏令。
眸光遂是一暗,唇后贝齿紧咬,转而又平静说:“刚来。”
“哦……”云淡应声,紧绷的身子悄然缓松。
“你身子颤的厉害,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她撞到你了?”沐秋水装作没发现异样攥紧了云淡的手,目光再次落向边上的女人。
光线不是很明,但女人依旧清晰的看到那双桃花眼里不加遮掩的恶意。
“没有,她刹的很及时,没撞到我……”温吞的语速就说到这,云淡止了话,犹豫片刻又道:“只是有点吓着了,一时没缓过来。”
云淡转过头,轻车熟路就又笑着。
但沐秋水看得的仔细,她嘴角的弧度很勉强,向上又上不去,就卡在那。
稍稍瞥了眼,沐秋水便将视线转开,瞟向女人,女人尴尬地站在一旁,看她的样子显然不是云淡说的那么轻巧。
视线再一转,青黑的柏油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沐秋水看到红绿灯的杆子上有一架背光补偿灯,正朝着这个路口,那么边上一定有监控。
望了会,沐秋水便收回目光,再度看向云淡,“淡淡,我先送你回家吧,都快九点了,再不回去,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回……回家……”
脚步本能地向后退了步,一抹慌乱黑马般窜上云淡眉眼,像卡住了齿轮不上不下的笑容瞬即僵硬。
不能被爸爸妈妈看见!
脑海里第一时间涌现这么个想法,云淡连忙换了几口气,试图压下随着血液蔓延的恐惧。
可是,云淡却发现,不管怎么堵塞、填压全是徒劳,心底的惧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反而在想及家人,想及沐秋水的时候,这样的恐惧越发汹涌,心脏的跳动仿佛错了一拍,瞬间一股寒意从四肢开始心脏回流。
云淡看着自己的手,颤抖如旧,她想不明白,她的身体到底在怕什么,明明思绪根本找不到为什么。
“我到底……在怕什么……”
沐秋水无动于衷听着云淡迷茫的呢喃,低敛的眼睑下却是不甘。
她当然知道云淡在怕什么,可就是不想说!
因为云淡没有问她,那她当然也不想先开口。
只是,不甘!
“当然是怕死啊,还能怕什么。”
兀地,女人语气古怪的无奈从旁传了来。
怎能不奇怪,哪个人在差点被车撞死的情况下会不怕的,偏偏眼前云淡这个人大半天了还在想自己在怕什么,能不奇怪嘛。
然而,让女人更奇怪的是,云淡在她这番话后的回应。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她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怕死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对生活绝望的人,谁不——”
话没说完,沐秋水剜来的警告让女人立马闭了嘴,尴尬地撇过头不再语。
虽然不再言,但女人的话已然带给云淡未曾想象的惊愕。
“我……怕死?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怕死……”云淡愕然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又敛了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再度迷茫。
随后,她一脸抓到救命稻草般摸向脑后,很快便是一阵失落。
沐秋水看着云淡的动作,心底的不甘越发疯狂,几乎就要凝作实质迸发而出。
“那个……要不要我……送送你们?”女人吞吐的话声再度传来,赫然打断沐秋水的思绪。
沐秋水瞥了眼她,压下心中疯长的不甘,平静的对女人说道:“能否把你的电话号码报一下。”
女人心头一跳,脸上藏不住涌起的紧张。
女人犹豫好一会儿,咬牙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去。
“如果有什么事,请务必打我电话,我会付出应有的赔偿。”
女人说完,松开了紧攥的双手。
“这边不需要你那点赔偿,另一个人那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要你号码也不是要你赔偿,是我想要一点东西。”沐秋水眼神淡漠看向车子,“你的车子上有装行车记录仪吧。”
女人疑惑地点头,“有。”
“我需要那段录像,到时麻烦你请发我一份,你放心,我不会用它来威胁你,没必要。”
女人犹犹豫豫报了号码,不知道沐秋水记下了没,反正她头也不回就对云淡轻声说:“淡淡,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云淡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沐秋水也不觉烦,耐心地又唤了她几声。
“啊?哦,好。”蓦然被断了思绪,回过神的云淡下意识扬起笑容来。
沐秋水见状,眼儿一眯撇了头,搂着云淡就走。
女人静静看着她俩从自己面前走进昏暗的远处,狠狠吐了口气,嘲笑道:“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言罢,远眺的视线悠悠落到边上的水云庭,大起大落后平静的脸上赤.裸裸流露着羡慕。
“真好命呢,天生就是给人脸色的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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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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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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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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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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