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的目的地只有辰东那里。她有他家的钥匙,每次进进出出都是自己开门。可是这一次她突然有些退缩。她是否还有资格和他同居生活?他的家里是否会有别的女人在?
她没有开门,来到楼下打电话给辰东。他没有接,她挂掉之后便不再打给他。她不想打扰到辰东,明明是她说要去陪孩子的,现在又突然跑回来,她有些没有脸见他。
除了这里,她还可以去哪里?她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没有家,没有婚姻,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她最渴望的感情到头来都是一场场的孽缘。兜兜转转,皆是一场空。三十多岁的女人依然两手空空。她活了这许多年,像是白活了一场。今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曾经她唯一的想望就是找回小仙,和小仙相依为命。可这几天与小仙的相处,她的梦又被碾碎了,她的女儿早已不再需要任何人。
莫忘那个女人改造了小仙,她在用这种方式不停地提醒她:像她雅萍这样卑贱的人只配得到卑贱的人生,什么都不配拥有。而小仙是高贵的,这更加衬托出雅萍的寒酸和卑微。
她蹲在小区花园中小小的角落里,沉浸在月光都无法照到的阴暗之中。
她的心魂一直都是蹲在黑暗中独自哀伤的无助女孩——是没有妈妈,也没人疼爱的可怜女孩,一无所有,被人轻视嘲笑,并且永远都会如此下去。
她默默地擦拭着眼泪,却无法抹去心中的伤痛。
有个黑影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看到了辰东。她尴尬地撇过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你打电话给我?我正在厕所,再给你回你就关机了。你最喜欢来这里,我就猜你是不是回来了。怎么?躲在这里哭鼻子?还是怕我房里有人不敢进去?我还不至于这么饥渴吧。你不是把我喂饱了才走的吗?嗯?”
辰东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冰凉,但他知道,她真正觉得寒冷的地方却并不是身体。
“雅萍,这么多年了,再多给我些信任吧。这里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开门,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冷了,饿了,就回来。这花园,太冷了,你呆不住的。”
雅萍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信任?她当真可以信任他吗?她害怕再次遭到背叛和遗弃,与其再次经历那样的痛苦还不如一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她不是不信任他,她是不信任她自己,她不相信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长久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如果永远都不想要受到伤害就应该独自蜷缩在坚硬的盔甲当中。可是她如此的懦弱,害怕孤独没人陪,害怕自己一个人生活。她无法离开男人独自存活,如果离开辰东,她可能依然会去寻找另外的男人。
而现在,雅萍是如此舍不得辰东,她只想要停留在他的身边。她喜欢这个男人,想要长久地呆在他的身边,只是她不得不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这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设防。
辰东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家。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停探问着:我真的可以爱你吗?我真的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吗?
之后的日子,雅萍一直拖延着去见小仙的时间。面对困局,她总是一而再地选择逃避。她每天如常的上班,上班的时候又老是走神,心思不属,她的心神简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是真的很发愁,将来她要怎么和小仙相处?对比小仙现有的富裕生活,让女儿跟着她生活肯定算是一种受苦,她完全没有独自抚养小仙的自信。小仙的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从内衣到鞋子都是牌子货。连看的书好多也都是英文原版的。更不要提小仙上的那些课外补习班了。雅萍是完全没有能力承担的。
可如果是雅萍搬过去住的话,她觉得自己和一个保姆没什么两样。她也想过,如果长期和小仙生活在一起,她们之间会不会慢慢培养出感情?会不会终有一天小仙会开口叫她妈妈?
最令雅萍矛盾的地方,还是辰东。如果她和小仙长期住在一起,那,她和辰东要怎么办?总不能一三五和小仙住,二四六和辰东在一起吧?这也太荒唐了,这样做的话她既不会是个称职的妈妈,也不会是个称职的女友。况且,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辰东呢?辰东年岁也不小了,即便他不想结婚,也终归是需要一个女人可以长期的陪伴和照顾的。
雅萍是既舍不得小仙,又没法放下辰东。这真是个让她头痛又两难的抉择,或许她真的是太贪心了,又想要女儿,又想要男人。当了妈妈的女人是否还有资格去追求遥不可及的爱情?当妈妈的女人是否还有资格去追求那样飘渺不定的情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她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对于项阳的感情。她是打死都不会再给项阳任何伤害她的机会了。她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会娶她了。
曾经对项阳执着的爱,已随着她的青春逝去。
她已经三十多岁,真的不再年轻。揽镜自照,她能看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她的眼睛,带着沧桑和绝望,当真是熬枯的黄脸婆一般。曾经,她也是个水润又白嫩的小姑娘的,那时候她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带着天真和脆弱。
可青春又有什么用?她的天真和脆弱,带给她的也不过是现在的沧桑和绝望。她的青春,终归是水一般的逝去,徒留下潮湿阴暗的一片泥泞。
但,依然会觉得悲伤,为逝去的年华,也为逝去的爱。
她曾经是那么地渴望嫁给项阳,渴望着和他组建一个家庭,这个家有爱他的丈夫和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和和美美。这样的家可以满足她对家庭和温情的所有渴望。只可惜她爱的男人,和她的渴望不一样。
项阳走了又回来,却从来都不为她而停留,他永远有着自己的野心和计划,这些抱负都比她重要。
她对婚姻已经不再盲目的期待了。有多少婚姻不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与其拥有这样的婚姻,那还不如要一个简单的陪伴。互不相厌的时候,短暂相守。相看两厌的时候,转身离去。
对于孩子,雅萍也不想再要了。小仙已经够伤她的心,她不想再生育一个孩子然后看着她缓缓长大又离开。本来她也是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的人,又还有什么必要自寻烦恼?生存本身已经足够艰难。
她既没有房产,也没有多少存款,更是没有可以帮衬她的父母。她只有自己的一双手和瘦弱的肩膀可以仰仗。她能让自己活下去就算不错了,谈何再去抚育另一个生命?
再说,她现在又算什么独自存活?还不是一直住在辰东家。如果出去租房,再加上日常生活的各种开支,生存真的是太过捉襟见肘。
独自存活最艰难的地方却并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最可怕的是心灵的孤寂。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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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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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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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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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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