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百姓是安稳了,大清官场却血雨腥风一片。
康熙的屠刀举起来,有人说,北京城的护城河都变红了。
不过康熙这次举起屠刀,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胤祉早早在报纸上宣扬了这场战争。八旗军队拖拖拉拉不肯去战场,直亲王带着新军殊死抵抗,死亡近五成;太子率禁军督战,见八旗糜烂,便亲领禁军直接参战。
八旗还在拖拖拉拉,太子和直亲王已经带着没见过血的禁军和已经折损五成多的新军,打到了准噶尔的国都,将叛乱王公全部诛杀。
“禁军中啊,基本全是大官的公子哥。”
“别说禁军,新军也是啊。新军全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兵。只有八旗子弟和朝中高官的子弟才能进去,说是当兵,其实是按照培养军官去的。”
“我大舅子当差的官老爷的孙子就是在那里上学。他们说,那叫预备军官,先当小兵,学会怎么打仗之后就当将军。”
“这不就是戏曲中汉武帝的羽林军?”
“对,就是那个,全是官宦少爷。”
“哎哟喂,官宦家的小少爷在前面阻挡敌人,真正的军队不去战场?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哼,这其中肯定有很深的水。”
“报纸上不是说的吗?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们也不懂。”……
百姓们纷纷阴谋论,流言越来越夸张。
当京中这些事传到外地时,已经变成了直亲王浴血奋战,八旗军队冷眼旁观,太子举着皇帝的仪仗都指挥不动军队,便率领禁军直接参战,最后还打赢了。
太子和直亲王获胜之后,八旗军队怕太子和直亲王向皇上告状,居然想要截杀太子和直亲王。皇上得知此事大怒,把八旗军队的叛乱将领砍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可怜太子和直亲王还被困西北冰天雪地中,生死不知。
皇上怄得都吐血了。
常泰刚上岸就接到这个噩耗,也差点吐血。
他甩开大部队,换了好几匹可怜的骏马,急匆匆回到京城,衣服都没换,胡子拉碴地冲进皇宫。
康熙正在陪太后吃羊肉火锅,还招呼他一起吃。
常泰:“?”
常泰:“皇上,臣听说您病了……”
康熙:“啊?”
常泰:“皇上,臣听说太子和直亲王被叛乱八旗军队截杀,您气病了……”
康熙:“……”
君臣面面相觑。
已经能听懂汉文的太后急了:“什么?太子和大阿哥怎么了?”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安慰太后道:“没什么。他们现在在伊犁乐不思蜀,说不准现在正吃着小羊羔烤着火赏雪呢。”
常泰茫然:“乐不思蜀?”
康熙嫌弃道:“你看你那一身乱糟糟的样子……去旁边换衣服,拿朕的衣服给他换上,然后过来陪朕喝酒。”
常泰满头雾水地被太监带到偏殿,用热水擦拭清洁身体和面部后,换上康熙的常服。
这套衣服康熙就送给常泰了。
得到皇帝的旧衣服赏赐是大臣的荣耀。不过常泰家里御赐的衣服都堆满了一个屋子,他和康熙都没把这当什么赏赐,连个口谕都没有。
常泰换好衣服出来时,太监已经给他摆好了碗筷。
太后笑呵呵地招呼常泰坐着吃肉,说这是纯禧送来的羊,肉可美了。
康熙看着常泰满脸疲惫的模样,笑出了声:“吓坏了吧?你想想也知道,太子和直亲王哪可能被逼迫到那种地步?朕对八旗的掌控也没弱到那种地步。”
常泰松了一口气:“臣上岸就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吓坏了,就想着赶紧进宫护驾。”
常泰顿了顿,苦笑道:“现在冷静下来,臣才发现,臣一个人急匆匆进京,好像也没法护驾?臣怎么把兵全丢到岸边,连个护卫都没带?”
康熙哈哈大笑:“你要护驾,好歹多带几个护卫,说不准还能摸进皇宫里把朕救出来。你一个人来不是送死吗?”常泰自嘲:“或许臣能进宫伺候皇上,和皇上一起困在一处,等太子和直亲王来救?”
康熙再次哈哈大笑,给常泰夹了一大筷子肉:“闭嘴吃肉吧,朕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小舅子。”
太后也被逗乐了。
她明白了,索额图是,常泰也是。仁孝皇后一家子都很有趣,怪不得能生出太子那么好的孩子。
常泰也不拘谨,皇帝让他赶紧吃肉,他就埋头苦吃。
太后年纪大了,吃了几筷子就回去休息。
康熙继续和常泰吃肉,还开了两瓶葡萄酒,两人也不用酒杯,就对着瓶口吹。
康熙这才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常泰。
常泰叹气:“就算不是折损一半,折损两成,也足够心疼了。”
康熙脸上的笑容淡去:“嗯。那些都是朕培养的将领,别说两成,就是一成、半成,朕的心啊,都痛得不行。你看看这内城,几乎有一半的人家都挂起了白布。”
所以康熙这次大开杀戒,朝中没有太多人反对。
直亲王胤禔率领的以新军为主力的中路军中,确实大部分都是勋贵和官宦子弟。他们也是大学中第一批优秀学员,将来都是能领兵作战的人。
“朕本来让赵良栋随军出战,但他老了,病了,回到了京中给朕出谋划策。他知道因八旗进军延误导致中路军折损两成之后,病就更重了。你好好休息一日后就去看看他。”康熙黯然道。
常泰也神色黯然:“是。”
大学第一批学员很少,优秀学员都是赵良栋和杰书手把手教的。
这一些人,对赵良栋而言,不仅是学生,也是弟子。
弟子弟子,其感情和儿子也差不多了。
听闻自己许多优秀弟子死在了战场上,原因不是残酷的战斗,竟然仅仅是因为八旗延误,救援迟迟不到的疲战,赵良栋在病中都在写折子弹劾福全和常宁。
在砍头的时候,赵良栋让家人把他扶到法场上,不断一边哭一边吼着“该死,都该死”。
康熙亲自来法场监督,亲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头落下,心情毫无起伏。
当听到、看到赵良栋悲愤的嚎哭之后,康熙才心情大恸,忍不住落下来泪来。
不仅赵良栋。因年纪太大,本应该和杰书一起去归化城待命,但被太子劝回家中养老的岳乐也大病了一场。
身为宗王,岳乐居然为了这些学生,走到了呼唤废八旗、建新制的最激进的一面。
还有许多曾在北京大学授课任教的官员,都振臂疾呼这些人死有余辜,应该死得更惨一些,死得更多一些。
福全和常宁闭门不出,愁得不行。
他们现在出门都被骂,哪还有仗打赢的喜悦?
常泰知道太子和直亲王不但没事,还很快活的时候,客观评价道:“裕亲王和恭亲王这次其实错误不大。非要说有错误,就只是无能而已。”
康熙冷哼:“大将无能,就是最大的错误。”
常泰心里道,他也这么认为。但在嘴上,他还是为裕亲王和恭亲王说了好话,安抚康熙因兄弟没用而生出的郁闷。
“剩下的新军经过了这次洗礼,回来后可以直接进入八旗军队担任将领。”常泰道,“只有经过残酷战争的将领,才能磨砺出才华。这对皇上来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康熙白了常泰一眼:“朕知道。朕还是心疼。说来,你海军中也培养了不少人吧?先拿来给朕用用,朕砍了太多人,一时间找不到足够的人替补。你的人先补个位,等保成和大阿哥回来再换人。”
常泰道:“海军是大清的海军、皇上的海军,皇上想要人,臣这里有个名单,都是经过厮杀磨砺出来的好人才,该到岸上历练历练。”
康熙点头:“说的也对,该轮换历练。新军的人回来,朕把他们先交给你,你带到国外历练历练。朕的将领,不知道国外的形势可不行。”
说到这,康熙有点郁闷:“朕也想去。你说让太子监国,朕出国逛逛如何?”
常泰嘴角抽搐:“太子会抱着皇上您的大腿嚎哭。”
康熙叹气:“太子出访外国的时候曾说,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朕也想啊!要不朕去当太上皇,让太子提前继位得了。”
常泰无语。
这话他哪敢接?但康熙和他私下唠嗑,他还不得不接。
“皇上若是要当太上皇,臣也把海军将军的职位辞了,给皇上当护卫,一起到处逛逛。”常泰淡然道,“身上有了海军将军的职位,臣在国外也不自在。到时候皇上与臣可扮做富商,也可扮做海盗,一定会非常有趣。”
康熙说出当太上皇的时候,就自知失言。
虽他心里有这个想法,但不应该告诉别人,更不应该和常泰说。常泰虽是他挚友,但也是太子的舅舅。提前传位的话太敏感,传出去后,常泰会非常为难。
他正想用什么话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没想到常泰自然而然地接话。
康熙乐道:“你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还不自在?”
常泰道:“臣身后有太多将士,还有大清,走的每一步都要思索许久,当然不自在。臣不敢长时间离开船上,外国那些人也不敢让臣长时间待在岸上。”
康熙叹气:“那确实是很苦。不过到时候你不帮着太子继续管理海军,太子多麻烦啊。”
常泰道:“现在臣的海军中已经有许多厉害的年轻将领,新军中也有许多厉害的年轻人。这些人都能替代臣的位置。臣累了这么多年,皇上都休息了,臣也要休息。”
康熙哭笑不得:“你就懒吧。好,若是朕当太上皇,你也跟着朕一块儿去微服私访去。”
常泰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在酒后定下这不靠谱的约定,常泰在宫里待了一日,没有回府,而是骑马出城找自己丢下的军队,整顿好之后,才带着一队可以推荐给康熙的人重新回京。
这群人被康熙安插到八旗中整顿八旗军纪,八旗军队见新官到任,提起的心暂时放下。
至少这表明八旗不会立刻被废掉,他们还是有粮饷吃。
常泰回京之后,京中就更平静了。
谁都知道常泰就是皇上的卫青,而太子却不是那个蠢货戾太子。
皇上有了常泰率军驻扎京中担任护卫,勋贵们蠢蠢欲动的心都只能暂时平息。
康熙十分嚣张地让常泰换上了侍卫服,每日带着常泰这个侍卫招摇过市,就差没在三伏天还扇着的折扇上写着“有本事就反了朕”啊,看得不满康熙的勋贵牙直痒。
谣言传得太快,不仅常泰快马加鞭进京,杜立德也拖着病躯进京护驾。
康熙又感动又无奈。
他指着常泰的鼻子道:“前有你单人匹马进京护驾,后有杜师傅杵着拐杖进京护驾!要给朕护驾的人怎么都一点用也没有!你们这不是给朕护驾,是给朕陪葬吧!”
常泰就当没听见,装哑巴不回答。
杜立德见康熙精神很好,还会开玩笑骂人,松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那么臣也只能给皇上殉葬了。”
“好了好了,别说不吉利的话。既然来了京城,就好好让御医看一看。”康熙看着杜立德的身体状况,担忧极了,“太子无事,他和直亲王将准噶尔平了,变成大清的伊犁州,现在正在伊犁河谷建造伊宁城,以后大清会在伊宁城驻兵。”
杜立德抚了抚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康熙安抚道:“杜师傅暂时歇着,若身体好了,也可去大学看看。现在大学越来越热闹了。”
杜立德笑道:“好,臣一定去看看。”
送走杜立德之后,陈廷敬又来求见。
他这次给康熙带来的仍旧是谣言的消息,而这次消息则不是站在太子这一边了。
“屠杀准噶尔的不是外国雇佣兵,而是太子?太子屠杀准噶尔王公和平民,还将罪责推到外国雇佣兵头上?”康熙气乐了,“朕不说太子去杭州砍了一批造反的人都哭吐了得有多善良到愚蠢,就说就算屠了又如何?准噶尔王公不该屠吗?这是战功,哪需要太子推到旁人身上?”
陈廷敬听康熙如此说,松了一口气。
他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也担心是不是清军又屠城了。
陈廷敬倒不是怀疑太子。他知道太子做不出这种事。但太子可能只是督战,而他认为直亲王定是能做出这种事。
太子不希望屠城,直亲王屠城之后将罪推到外国雇佣兵身上,太子可能也被骗了。
现在皇帝的话让他冷静下来。以太子的智慧,不可能任由直亲王乱来,也不可能被直亲王蒙蔽。
想当年太子领着他们出海,直亲王到处惹是生非,太子也能把直亲王拉住。
陈廷敬道:“准噶尔王公死有余辜,谣言多是从平民入手抹黑太子和直亲王。臣请领一队官吏前往支援太子。新建的伊宁城需要官员,太子也需要臣等文人的笔杆子为太子澄清。”xǐυmь.℃òm
康熙本正生气,听到陈廷敬的话,气都被无奈没了。
他先让陈廷敬坐下,然后才好声好气道:“陈子端啊,你刚从罗斯国回来,朕正准备重用你,你怎么又要往外跑?这京城中有谁追赶你吗?其他官员都削尖了头想要来京城,就你总想出去,而且还不是担任什么封疆大吏的官职。”
康熙是真的不想让陈廷敬再往外跑了。朝廷里也缺又能做事还符合他心意的能干官员。
文渊阁大学士的位置,康熙都给陈廷敬准备好了。待陈廷敬在六部转一圈,就可以进文渊阁大学士,成为民间俗称的“相爷”,康熙的心腹。
而陈廷敬自从跟着太子出了一次海外之后,就闲不下来。
他连地方官都不想做,就戴着一顶使臣的暂时官帽东跑西跑,原本一个朝廷大员,居然连实职都没了。
康熙看着就觉得暴殄天物。陈廷敬认真道:“臣做官,一是要报效皇上,造福百姓;二则是为了光宗耀祖,青史留名。朝中的事,翰林院许多大臣都能做。而海外的事、边疆的事,恕臣自负,非臣莫属。臣做非臣莫属的事,更能为皇上效力、为百姓造福,也更能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康熙无语。
话是这么说,但人人都想要荣华富贵当大官,你陈廷敬则……
“好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朕怎么阻拦你?”康熙道,“你要去伊犁就去吧,多带点东西给太子。以他的性子,不把伊犁的事理顺,城的基础建好,他肯定不会回来。你要多劝他别累着自己。八旗的事和外国的事,朕会操心。”
陈廷敬兴奋行礼:“臣遵旨!”
看着陈廷敬兴冲冲走了,康熙扶额:“常泰啊,汉人中不缺陈廷敬这种不慕权贵,只想着为国为民的能人志士,朕真的羡慕汉人。”
常泰板着脸道:“皇上,您这就说错了。现在哪有什么汉人满人,都是大清人,都是皇上你的臣子。而且就算皇上非要分满汉,难道臣比不上陈廷敬?”
康熙失笑:“好好好,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汉人满人,只有大清人。还有,你吃什么醋啊,你是朕小舅子,说不慕荣华富贵,你不心虚吗?”
常泰道:“臣是皇上小舅子,怎么就不能不慕荣华富贵了?出身又不影响臣的品行。”
康熙沉默。
虽然常泰的品行确实不错,但听常泰自己吹嘘自己,康熙手怎么这么痒呢?
……
冬天单调,春暖花开的日子在胤礽的感知中来得非常快。
他还没休息够,伊犁河谷的冰雪就融化了。
准噶尔掳来的工匠都被清军召集起来,准噶尔汗国中的牧民和商贩也自主集中在了伊宁城的城基处。
胤礽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感受泥土已经开动,就插了一根大清的旗帜,伊宁城继续热火朝天的开建了。
大雪已经融化,胤礽又让人送了一回信,说自己还要留一会儿。
这一会儿是多久的一会儿……很快,马上,汗阿玛别催,反正现在京城也不会有什么事,看儿子给你运金子回来。
有煤矿,有金矿,又找到一处铁矿,胤礽率领着清军乐呵呵地建起了工坊,工具和金钱都有了,商队一来,物资根本不缺。
当陈廷敬领着一众文人来的时候,发现太子和直亲王胖了一圈,倒是他们憔悴得厉害。
胤礽惊讶:“陈师傅怎么来了?”
陈廷敬道:“皇上让臣给太子殿下和直亲王殿下送来物资和工匠。新建的伊宁城缺少官吏,臣来帮太子殿下。”
他看了一眼直亲王。
胤禔:“陈师傅,你瞅我干啥?”
显然,胤禔对陈廷敬还是蛮尊敬,否则这就直接是一个“你瞅啥”了。
胤礽道:“陈师傅,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把胤禔的脖子锁住:“我已经按住大哥了,你放心。”
胤禔:“?”
陈廷敬哭笑不得:“好。直亲王可别激动。”
胤禔:“我连动都动不了了,还激动?”
陈廷敬忍着笑,道:“京中有人传太子殿下屠城。臣带了许多能写好文章的文人,帮太子殿下澄清。”
胤禔蹦了起来,把胤礽差点冲倒:“谁?!谁传谣!!本王要凌迟了他!!”
“好,好,凌迟,反正不在咱们这。等我们回京了之后再问汗阿玛。”胤礽挂在胤禔身上,阻止胤禔暴走,“你现在冲陈师傅发气也没用,陈师傅这不是来帮咱们澄清了吗?”
胤禔冷静下来:“陈师傅,本王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看了你们就知道了。”
陈廷敬道:“好。”
胤禔气冲冲地带着从京中来的文人们去了纪念碑处。
这里的纪念碑已经变成了纪念墙。牧民们知道清军们在建造什么之后,冬日自发来帮忙。
一些准噶尔贵族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对着纪念碑嚎哭了一番,也主动加入刻名字的行列。
这里的人学着胤礽,不烧纸不放祭品,就放一些花环在纪念墙前,站在纪念墙前默默哀悼了一番,然后继续做其他事。
陈廷敬和从京中来的官吏文人都沉默了。
他们仔细看了曹寅写的诗、纳兰性德写的词,还有太子殿下亲自写的记录了前因后果的文章,双目绯红,眼中血丝蔓延。
半晌,陈廷敬才冷静下来,声音颤抖道:“臣、知晓了。臣定会让伊宁城之事,传遍天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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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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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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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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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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