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打扮得油头粉面不务正业,逢人便夸自己在外头打工每月多少多少,结果每次回家连破布都不见他买一块给爹妈。每回上街从肉摊跟前过,也没见他买过二两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两百天都在外头“打工”,家里农活全丢给爹妈和哥嫂,村里人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啊,等真正说亲了,他嫂子们把他老底全卖光了。
要人人不行,要钱钱没有,家里还有三个嫂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样的亲谁愿结?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笨女人会上当了。
李曼青悠悠的叹口气。
“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还赖我们?你们今天这是私闯民宅,再加故意造成交通拥堵,扰乱公共场所秩序,我们去派出所告你没商量!”她义正言辞,指着门前马路上的车。
早有车子耐不住,不断的鸣喇叭了。
“就是,以为大马路是你们家后院呢?还不快让人家过去?”
罗有秀他妈也很“无辜”:“我又没堵路上,是他不走。”
那被她吓得急转弯的大货车直接横在马路中央,两头的车子都过不去。
“那是你害得呀,你不去道歉人家凭什么过去?”货车司机就在车门旁站着,一动不动。
“嗨大兄弟你动动,先让我过去,有急事呢。”
司机:“动不了了。”
后头有人等不及了,过来催他挪车。
司机指着罗有秀他妈,说是今天这事不解决了他就不走。这些老司机在大马路上“横行”惯了,还从来没遇到这种“委屈”呢。
而且,开车人,尤其是跑长途的,在外头山长水远几千甚至上万公里,都有些忌讳。她这么吓人家,个别地方得道歉放炮仗挂红布吃公鸡才行呢。
大家又都来催罗母。
“你倒是去道个歉啊,耽误了我们正事,你赔……”
“我呸!我的还是正事儿呢!哪有姑姑把侄儿子送进监狱的道理?你们来给我评评理。”
已经听过原委的村民就笑起来:“哟,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儿子呢,他偷钱不犯法?偷姑姑的就不是偷了?而且还偷人家彩礼钱,你自己说说,缺不缺德?”
罗母被臊得满脸通红,她实在是没想到莲花村的人都这么团结,全向着唐家人说话。
要在大平地,只有添油加醋架柴浇油的……吵骂一顿,公公再压着他们头,要一笔钱肯定是有胜算的。
罗家老爷子站不住了,颤颤巍巍指着罗翠珍骂:“你爹来了这么久,别说好酒好菜,连凳子都没落着你一个……你们怎么不说说她这不孝女?早知道当年生下来就该扔山里喂狼去!”
老太太眸光一闪,从李曼青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里头的泪光。
“好,既然爸这么说,那就当没生过我吧。反正我每年孝敬钱也没少给,老天爷要是长眼的,都看着呢!”过年回去时候,一家老小从上到下都伸手跟她要压岁钱,她偷偷补贴了一百多的私房钱,回来没敢跟家里人提一个字。
“嫂子,这是我罗翠珍最后叫你一声嫂子,罗有秀的事,是他自个儿作的,金额太大警察就抓他了。你有这闲工夫上门找麻烦,不如好好回去教练他!三十岁的人了,别让人以为有娘生没娘养……”
“我呸!你这是诅咒我呢?老子今天非撕了你那张寡嘴!”罗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
罗翠珍被她扑个正着,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李曼青刚要过去扶她,她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动作灵敏的站起身来,一把,两把,三把直往罗母胸脯上招呼。那力气,那动作,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多的老太太。
罗母招架不住,一不留神就一个屁股蹲跌回去。
罗翠珍立马“噗通”一声坐她肚子上,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照着脸和脖子挠,三两下就把她老脸挠花了,血印子分外明显。
李曼青在心里悄悄竖起大拇指,她婆婆好样的!不过,知道婆婆暂时不会吃亏,她就放心了,得先回房看看孩子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叫了一只大狗跟后头。
谁知道外头那么闹腾,一开门,两小只正扶着床沿绕圈圈玩呢,大熊也在垫子上,大双拖着一只熊腿,想要把它拖着走。
可惜力量对比悬殊过大,她咬着小米牙使劲,大熊还是纹丝不动。
好吧——放弃!Χiυmъ.cοΜ
小丫头又去抠床单,垂下来的地方有一圈漂亮的花边,她用小手指想要把它们抠下来,可惜那是缝纫机打上去的……她也没法。
好吧——放弃!
她干脆使劲扯床单,想要一口气全扯下来……依然无果。
好吧——放弃!
眼见着她又要转移阵地了,李曼青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小破坏王,怎么什么都要碰一下,以后屋子还不得被你拆了?”她把大双抱起来“吧唧”两口,对小双也如法炮制。
姐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头的吵闹仿佛都跟她们没关系。
李曼青放心了,去放杂物那头找了根绳子来,把狗拴在门把手上,反正狗听话,她让坐下就乖乖的坐着不动,就让它守着孩子吧。
这样,陌生人谁也近不了孩子的身。
等她再来到大门外时,两个中老年妇女的战争正焦灼着。婆婆依然骑坐在罗母肚子上,挠脸。罗母手里紧紧拽着她的头发,嘴里污言秽语骂着。
该自己上场了。
李曼青弹弹手指甲,后悔自己剪太勤快了,应该多留两天再剪,今天也能派上用场。
只见她急着跑上去,拉着罗母的手,“妈,别打了,别跟她计较,你快起来,待会儿警察来了再说。”手上却狠命的掐罗母手臂内侧,那可是她的软.肉呢!
一掐一个准,准疼!
她一疼,自然就放手了。
老太太头发得了自由,心里愈气,捏着拳头就捶她肚子。
“老娘忍你四十年了!四十年了,自你嫁进来,罗家就被搅得乌烟瘴气,老娘今天就不忍了,有本事你来咬我屁股!”她常年干活,手上力道极大,又卯足了劲,几十年的仇恨全化作力量。
全招呼在她肚子上。
“哎哟……哎哟……”罗母来不及说句整话,更腾不出手来反击,李曼青的手紧紧的在她软.肉上又捏又掐。
“啊!杀人啦!老天爷,这黑心肝……哎哟!”
李曼青表面是劝架,实际却按住她,方便老太太打她——俗称“拉偏架”!
“妈你快住手,别跟她计较……虽然她骂咱们家丰年是小短命,我这心啊……”
“什么?”老太太顿住。
“你还咒我儿子了?我他妈今天不捶死你就不叫罗翠珍!”老太太“呸”的啐了一口唾沫在她脸上,又在她胸脯上来了几拳。
“哎哟……救命……”
围观众人有想上去劝架的,都被刚才帮着李曼青说话那女人拉住。李曼青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
就这么一个按着一个打,到后头,罗母已经只会哼哼了,毫无还手之力。
李曼青见她脸上血印子有点骇人,怕把事情闹大,赶紧拉住婆婆:“妈,得了,给她教训就行了,以后别再招惹咱们就行。”说着悄悄眨眨眼。
罗翠珍心领神会,婆媳俩前所未有的配合,非常有默契的住手了。
罗翠珍刚起身,就一个踉跄,翻了个白眼儿。李曼青赶紧“及时”的扶住她。
“妈,妈你怎么了?妈没事吧?咱们快上医院去,去县医院住它个十天半个月,多吃点营养品补补,把身子养好,可别气坏咯,以后还得带孙女呢!”
旁边看热闹的街坊也过来扶她,劝她赶紧上医院。
李曼青红着脸,指着罗母跳脚:“我妈有心脏病,去年才去云安做过手术,医生说受不得刺激,你把我妈心脏病都气发了,得赔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补偿一分不能少,否则就等着进监狱吧!”
恐吓完,她赶紧帮婆婆顺气,似乎是突然想起来,又转过来对罗母道:“你给我好好待着,别想脚底抹油,待会儿一起去医院赔钱!”
躺地上装死的罗母心头一堵,害怕她真立马拖她去医院,只敢继续装死,连“痛”也不敢叫了。
似乎是众人都在忙着安慰罗翠珍,罗母眼珠一转,悄悄撑开个缝,见没人注意,咬着牙忍痛爬起来,捡起刚才打落的一只鞋,一阵风一样“咻”的……
就!跑!了!
“诶,儿媳妇等等我,我这腿脚不好,待会儿让拖拉机等等我……”
儿媳妇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众人一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动作,根本没打到她,老姐姐你该再用点劲的,最好打得她屁滚尿流,打得她以后再不敢来闹!”
李曼青:放心,她以后估计也不敢再来了。
老太太“气若游丝”的笑起来,哼,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赢了一回,胸间那口憋了四十年的气,可终于出了!
至于屁颠屁颠跟着跑的亲爹……她冷笑一声,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李曼青这架“劝”得很及时,他们前脚刚跑,后脚警察就来了。
“都散开散开,聚在这儿干什么呢?没看见已经造成交通拥堵了吗?都看看,前前后后有多少车子堵着呢!”还是上次的小文警官。
见又是李曼青家的事,有点愣神,怎么他们家就这么倒霉呢?
“警察同志可得明察秋毫啊,不是咱们堵的路,是那两个来闹事的,她吓了司机……”李曼青口齿伶俐的把事情给说了。
又态度诚恳的拿出两包好烟给货车司机,给他赔不是。
本来也就不是她堵的,又有文警官在旁劝着,司机也好说话,爽爽快快把车给挪了。
李曼青见前后果然堵了些车,但好在这条路不是进县城的唯一通路,这时代也没多少车,还没造成后世那种堵车场景。
刚把车子疏通了,老爷子扛着锄头回来了。
“大杨去说家里出事了,到底是谁来闹事儿?”他脸色涨红,显然是刚赶回来的。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好嫂子?!”眼见着老太太又要开骂,李曼青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赶紧劝她回屋休息,人都走了还骂有什么用啊。
别骂着骂着情绪上来了气着自己。
众人这里正热闹着呢,就见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挤过来,“这里是唐德旺叔叔家吗?”
大家见他眼生,以为是又来找茬的,心里都替唐家捏了把汗,今天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待会儿得劝老嫂子烧把香去。
老太太刚咽下去那口气,顿时又提起来,也不回去休息了,指着人家小伙子就骂:“还没闹够?老娘今天拼了命不要,也奉陪到底!”
小伙子:“……”一脸问号。
他指指自己,又看看老人,难为情的挠挠后脑勺,“我……不是……我是给你们家儿子跑腿呢,你儿子叫唐丰年我没说错吧?他到车站了,让你们过去搬东西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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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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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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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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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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