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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撒在嫩绿的菜叶上,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雨水未干,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挂在叶子上,折射出阳光的颜色。

  李曼青慵懒的伸个懒腰,把头埋进暖暖的被窝里,舒服得喟叹出声。

  宣城县的雨季在夏秋,尤其夏天的尾巴上,雨水出奇的多,白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到了夜里就雷声大作,雨声滂沱。有这雷声,大双小双时不时会被吓醒,夜里要哄她们几次。

  等天亮了反倒睡得小猪猪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李曼青却要出门卖面包,没办法陪她们睡觉,她依依不舍的呼吸了一口棉被上的清新空气,刚把被子掀开,就见自己面前有一张放大的小脸。

  “臭丫头,又不声不响的醒了,吓你妈一跳!”她在大双屁股上拍了一下,惹得小丫头笑起来。

  “呼呼……啊……呼呼……”小手手指着窗外,不知内情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别叫了,你姑姑开学去学校了,要到过年回来才能见到咯。”

  小丫头发音不准,“姑姑”被她叫成“呼呼”。丰梅放暑假这两个月,天天带着她们出门玩,县城里哪儿都去过,足记遍布各大小学门口,篮球场,百货商场,批发市场……附近她有同学在的几个村,也带她们去玩。

  孟玲玲家更是,姐俩恨不得就在人家家里再不回来了。

  因为,孟家有一只大狸花猫,脾气非常温和,不抓不挠,还会陪她们玩毛线球。狸花猫洗过澡,她们能跟猫儿玩一天。

  孟家两个儿子又跟着唐丰年挣钱,孟家上下待她们俩“丰年的掌上明珠”都极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拿出来,姐俩就乐不思蜀了。

  “木……妈妈!”

  自从上个月会说连词后,口水流得更厉害了,一张嘴就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淌。

  李曼青用帕子给她擦了,亲亲粉嘟嘟的小脸颊:“嗯,不错不错,等你们爸爸回来,应该会叫他了。到时候啊,让他奖励你们个好东西!”

  小丫头捕捉到“爸爸”两个字,又仰着脑袋“爸”的叫了一声。

  小双也醒过来,跟着叫“爸”,一面叫一面拱李曼青的胸脯。

  只可惜那儿已经“弹尽粮绝”了,以前还能早晚吃两口安慰一下,现在连安慰的都没了。

  曼青赶紧给她们把屎把尿,刚穿好衣服出房门,就见老爷子扛着把锄头要出门。

  “爸要去哪儿呢?外头路烂,穿上雨靴吧。”

  “不用穿,就去孟家地里瞧瞧,看他们包谷啥时候能掰了。”老爷子走了两步,又道:“早饭在灶上热着,你妈卖面包去了,待会儿中午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这半年来,也不知道是上头已经下了“撤县改市”的指标,还是怎么回事,县里新建了好几个工厂,有冶炼厂,纺织厂,饲料厂,造糖厂……孟家老两口在饲料厂找到份工作,专门打扫车间卫生,每人一个月能有一百二十块钱。

  就是上班时间长,每天得上足十二个小时。

  自此,孟家只有起超媳妇在家带孩子,家里的田地自然是再种不了。

  不止他们家不种地了,莲花村好几户,一家老小都在工厂里找到工作的,地也不种了。

  唐德旺一听,居然有人不种地了,顿时是又心疼又惋惜。

  心疼的是那么好的地那么肥厚的土壤,说不种就不种,但凡荒过一季,再想捡起来可就麻烦了,野草都能有人高。

  野草多不说,还把土壤里的肥料给吸收没了,把土层串起来,以后再怎么除草都难断根。

  他们以前在大平地,那是想种没地种啊,现在他还十天半月回去一趟侍弄庄稼呢!县城周边这些人家倒是好……他看着就像自己亲儿子亲闺女被抛弃了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李曼青见老人家心痒难耐,知道他大半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对土地有种天然的热爱与渴望。

  就主动支招:“要不爸去问问,哪家不种了的,租过来,咱们自己种。”每年出点农药化肥钱,就当给老人家找个打发时间的事。

  当然,最主要还是给他们排解心情。

  工厂来招工的时候,老两口也去“应聘”过,可惜人家嫌他们年纪大了,眼见着一起去的孟家两口子和隔壁邻居都进厂了,就他们被落下,老太太又闷闷的气了半个月。

  老爷子也一个劲的念叨“生不逢时”,要是能晚生几年就好了,好歹也能过过吃公家饭的瘾……嗯,虽然,那些工厂都不是国营的。

  但在老人家心里,进工厂就是当工人,当了工人就跟农民不一样了!

  一听这主意,他倒是心动得很,李曼青又连着劝了几句,当天他就上孟家问去了。

  孟家人一听每年还能给他们三百块钱,哪有不乐意的道理?拢共二十亩地,说是等秋天包谷收完就给他种。

  所以,老爷子过个几天就要去看看他们包谷,仿佛二十亩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盼着赶紧把包谷掰了他就能“大展拳脚”。

  李曼青怕他们上山下地的雨天路滑,给买了两双防滑雨靴,连雨衣帽子也配全套……万事俱备,只欠秋收了。

  等唐丰年回来就去选铺子,有了固定铺面,他们去种他们的地,她也能够自己带孩子了。

  老爷子一出门,李曼青先把孩子放垫子上玩,她去面包房把揉好的面切块塑型放夹心,等全放进烤箱了,这才去厨房端早饭。

  一碗细米线还温热着,上头有七八片薄薄的火腿肉白里透红,还有几根翠绿的韭菜和小葱。她舀了一大勺红红的辣椒油浇上去,用筷子拌匀净了,故意“滋溜”一口,那滋味儿,别提多香了!

  双们虽在院里,但小耳朵都竖着呢,一听妈妈坏心眼的“滋溜”声,仿佛已经闻见香味儿,立马就“阿米”“阿米”的叫起来。

  意思是“要吃米线”。

  “妈妈放过辣椒了,你们吃不了,还是乖乖吃稀饭哟!”

  李曼青从小锅里盛满满一碗稀饭出来,分成两份,左边那份放三滴酱油,右边那份放一小撮白砂糖。

  她早已练就两手同时喂食的本事,姐俩乖乖的坐着,她左手喂大双,右手喂小双。白米粥被煮得稀烂,米粒都看不出来了,入口即化。她们小嘴一动,三两下就“咕嘟”吞下去,稍微喂慢一点还要招致“啊啊”的不满声。

  因为她从不给她们吃零嘴,她们吃饭的习惯倒是好得很,不用几分钟,一碗稀饭就全“嗷呜”光了。

  孩子吃饱,才轮到她自个儿吃……不过看着她们越来越好的模样,手脚上越来越有肉,她心里的满足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了。

  前几天,姐俩已经能够扶着凳子走两步了。

  众人一看,可乐坏了,将垫子周围用长条凳围起来,她们自己玩,趴一会儿,坐一会儿,爬一会儿,再慢慢的扶着凳子站起来,慢慢的走动。

  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居然能从一开始的两步,走到四步,八步,现在还会转身,拢共走十多步了!

  相信不久的将来,不用搀扶凳子,她们就能独立行走了。

  为这事,李曼青还专门打个电话给孩子爸,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做了回“转播”……末了感慨“可惜你不在”。

  是啊,他是不在。因为不在,连闺女们人生第一步都没看见。

  “快咯快咯,下个月你们过生日,爸爸就回来啦!”

  孩子也听不懂,只跟着叫“巴”。

  “开门!罗翠珍你个老货快给老子开门!砰砰砰!”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砸门声,女人尖锐的骂声尤其刺耳。

  小双被吓得一愣,站起来扶着凳子蹒跚两步投进妈妈怀抱。大双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

  不知道是谁,敢对婆婆直呼其名,最关键是还吓到孩子……李曼青未见其人,心里已经厌恶起来。

  她先把姐俩抱回房,房间地板上也铺了垫子,再把房门锁好,这才气定神闲的去后院放狗。

  门口的人砸了几下,见没人来开门,愈发不要命的又踹又摇,偶尔还伴随着细碎的说话声,看样子不止一人。

  三只大狗早迫不及待,一出圈门就如离弦之箭,“嗖”一声直冲大门,“咔嚓”六只前爪全搭在木头门上。

  “呜……汪!”

  “呜……汪!”

  “嚯!吓死个人,里头有狗呢!”那女人尖着嗓子道,可能是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像这种压抑着吼声从嗓子里喷出来的感觉,李曼青是主人听着都怕。

  “你怕什么,那小崽子又不在家,赶紧的趁小短命没回来,听说下个月就……”这把老人声音,好像连说话都是颤颤巍巍的。

  虽然年纪挺大了,但说的话挺缺德的。

  李曼青冷笑一声,什么叫趁唐丰年不在?意思是来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呢?以为一家子老人小孩儿好欺负?居然还骂她男人“小崽子”“小短命”?

  哼!管他们跟婆婆什么仇什么怨呢,一听这声音她就不想给他们好果子吃!

  “公爹,你能你上啊,我……听说被狗咬了可是会死人的……”

  “我呸!瞧你那德行!两只狗就吓死你了,以前在生产队上,别说狗了,连人来三个都不是我对手……”

  正说着呢,李曼青突然“哗啦”一声拉开门,三只狗“吼”一声就扑出去。女人反应快,“爹啊”“妈啊”的屁滚尿流跑了,往大路上跑,早上十点正是大货车多的时候,狗把她撵到路正中央,把两头驶来的大货车吓了个急转弯,又“刺——”的急刹住。

  要是拉的煤炭多点儿,惯性大点,搞不好要侧翻了!

  货车司机开门跳下来:“我去你妈个……不要命啦?信不信碾死你?!”

  一只大狗去追女人,一只就用锋利的狗牙叼着老人裤腿,喉咙里“呜呜”着。

  剩下一只在李曼青前面“横行霸道”,浓浓的保护意味。

  李曼青用劲揉了揉它脑袋,“好狗!待会儿给你们肉骨头啃!”

  那老头眉毛胡子又白又长,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仿佛用指头轻轻戳一下就能倒地不起的模样,也难为他被大狗叼着裤腿还能“屹立不倒”。

  还算是个聪明的,这大马路边要是一不小心跌倒了,再一不小心来辆车子……哼哼,有些人老了果然是会成精的。

  李曼青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凝神听屋里动静,确定没听见孩子哭声她才放下心来。

  马路中央那女人正跟货车司机对骂呢,什么污言秽语,什么日爹倒娘……中老年妇女的口头战斗力,再彪悍的老司机也渐渐败下阵来。

  男人反被她骂得面红耳赤,指着她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揍她一顿。

  狗又狗吠,人又人吵,这么鸡犬不宁的,不多时就有街坊邻居围上来。

  见都在唐家门口作妖呢,就问:“曼青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好好的就来砸门,也不说找谁,一来就骂人,我们家这几只狗最护主,这不就叫了几声……”

  “我呸!明明是你放狗咬人,黑心肝的小烂货!不讨个说法,老娘今天还就不走了!”那女人见司机那儿再无战斗价值,赶紧冲过来骂李曼青。

  李曼青冷笑。老娘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呢。

  街坊看不过意,劝道:“有话好好说,唐家在咱们村多和气一家人啊,你怎么动不动就张嘴骂人呢?”

  “就是,她们家现在只儿媳妇在家带孩子,老人都不在家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有小子已经主动道:“曼青阿姨,我去帮你叫唐奶奶!”

  曼青阿姨人可好了,每次她们家大门开着,孩子从门前过,碰到她们吃水果吃点心,或者烤面包啥的,她都会招手叫他们进去,多多少少一人分点儿。

  在别家都还是“有好东西关门吃”的时候,李曼青这样客气的性格自然更招人喜欢。

  不止招小孩儿喜欢,连大人也喜欢。

  有个女人问:“你公公又上孟家地里去了?让我家大杨帮着喊去。”

  李曼青说声“多谢嫂子”。

  有人去喊公婆了,李曼青就“嘬嘬”两声把大狗叫回来。

  这么凶恶的狗,众人都害怕,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两步,尽量不出声不动作,生怕招了狗眼。

  “回来正好!让罗翠珍回来看看,她的好媳妇,是怎么对我这舅妈的,舅妈上门来不说好酒好菜的招待,还敢放狗咬人!哼!这么大逆不道的媳妇,赶紧离了好!”

  李曼青心头一动,定睛细看,她说呢,怎么觉着有点似曾相识,原来是唐丰年的亲舅妈。

  罗有秀他亲妈啊!原来如此……

  可怜她上辈子也才见过她三面,最近一次还是十年前的事了,不留神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女人跟上辈子那个趾高气扬的老太婆还真对不上号。

  其实上辈子她们交集也不多,她跟她也没啥恩怨可言,但刚才她骂唐丰年“小短命”这事,她就不原谅她!

  自己的男人,自己都舍不得骂呢,轮得到她?

  只见李曼青冷笑一声,“呵,我只知道我婆婆的娘家嫂子是个黑心肝烂肺的破落户,没想到还是这么个不要脸的泼妇!再说了,我唐家的事,管我们离不离呢,关你个外人屁事?”

  对这种泼妇,她就怎么想怎么骂。

  反正唐家也没人把她当亲戚。

  “瞧瞧,瞧瞧,连蛋都不见下一个,还嚣张呢,居然连亲娘舅都不认了!可怜我小姑子是倒了几辈子霉,娶了你这样的儿媳妇……”

  刚才那女人不乐意了:“说好听的叫你声婶子,不好听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啊!人家曼青妹子嫁来三年,孩子都有俩了,说这话合适吗?”

  “再说了,人家双胞胎多漂亮招人疼啊……”

  “就是,话不能这么说。”

  李曼青感谢大家替她说话,心里暖暖的。

  “我呸!就两个黄毛丫头算什么,以后是能娶媳妇传宗接代还是能给唐家养老送终?”

  “那也总比小摸小偷坐牢的强!”罗翠珍气喘吁吁从村口过来。

  “我罗家孙女可是我们的心头肉,轮得到你个老货指手画脚?有这闲工夫回去好好管管你儿子,别出来丢人现眼。”老太太顺顺胸口的气。

  罗有秀他妈一下就炸锅了,指着她骂:“我呸!亏你还敢提!要不是你这个好姑姑,我儿子会坐牢?老娘今天就是来跟你算账的!”说着就一头朝着老太太撞过去。

  李曼青赶紧一把将婆婆拉开,“嘬嘬”两声,两只大狗呜咽着冲上去咬住她裤腿,使劲往后拖。

  唐家的狗天天好汤好水的喂,腰背肥厚,四肢粗壮,力气比成年男子也不差,何况还听主人使唤,牙齿那咬合力,再来几个老太婆也不够它们叼的。

  轻轻松松就把她扯倒,来了个狗啃屎。

  “哎哟我的公爹啊,痛死我了……啊,你可瞧瞧你闺女是怎么欺负娘家人的!我爹妈好狠的心哪,把我嫁来这种人家,汉子像坨烂鼻涕上不了台面,小姑子也是个狼心狗肺的……要逼死人啦!”

  “嗯哼!”

  那老人……也就是唐丰年的亲外公,拄着拐杖使劲点了点地面,“翠珍你这是做什么,你爹还在世呢,你就这么欺负人,以后……咳咳……”

  “爸也来了。”老太太不冷不热一句,把老头子计划好的指摘全堵回去。

  一片软踏踏的眼皮耷拉在浑浊的眼珠上,快把眼睛的光给遮完了。但据李曼青观察,他眼睛可“好”着呢!

  “你嫂子来,就是来问问,有你这么做姑姑的吗?把好端端的侄子送进监狱,都关了两个月了,要不是有秀昨天到家,咱们都不知道孩子吃了这么多苦……你说说你,我罗家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怎么就养了只白眼狼?”

  骂人的话可顺溜了。

  李曼青心内不屑,本来因为他是老人还敬着他呢,现在看来,就跟以前老太太骂的一样——“讨了儿媳妇就不是亲爹了!”

  果然,老太太眼神一暗,说不出话来,虽然已经失望成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会难过。在她父亲眼里,只要是涉及娘家利益,涉及哥嫂侄子的事,她永远只有无条件退让的资格吗?

  以前三闺女不在了是这样,后来偷丰年彩礼钱也这样,现在那小崽子罪有应得还这样?

  凭什么他的孙子是宝贝凤凰蛋,她的孙女就是一文不值的黄毛丫头?xǐυmь.℃òm

  “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老人家,话可不是这么说。罗有秀进监狱的事,我婆婆大字不识的老农民,哪有那能耐送他进去?国家法律在那儿摆着呢,他要不犯法,就是警察也不可能送他进去!”

  这年代,谁家儿子蹲监狱那可是十里八乡的大新闻了。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曼青,期盼着她多说两句,多透点“内幕”出来……她们回去也好教育家里孩子啊。

  当然,李曼青也不负众望。

  “知道他犯了什么法吗?他偷了我们家七百块钱!再加十年前的两百块,整整九百……要不是警察审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你说说,他哪次来家我爸妈不是好酒好菜招待他?家里没酒我爸都要出去现买!”

  “这倒是,唐家人待人可热情了,上次……”自有人出来说公道话。

  李曼青也舒了口气,不枉她跟婆婆送菜送面包了。有时候后院里长的菜吃不完,小瓜茄子辣椒她们都挨家挨户送点儿。有时候大姑姐菜地里卖不完的送家来,她们自个儿吃不完也会送出去一些……

  公婆为人大方,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说她,也算广结善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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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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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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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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