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昏暗拥挤的底舱,位于飞船顶舱的餐厅灯火通明。
红发的军雌手里正端着一杯澄澈的酒液,朝着窗外,目光投向了幽深的星海。
这个时候餐厅里只有他一只虫,其余的虫要么在不同的舱室看守轮值,要么在房间里倒班。
狱卒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犹豫着能不能进来。
他们这个军雌长官脾气暴躁,做什么都横得很,作为他手下的小狱卒,他平时可是没少挨训。
佐伊眼角余光扫到了门口那贼眉鼠眼畏头缩脑的虫,原本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好心情荡然无存。
“进来!”他没好气地喝道。
狱卒被他发现了,迈着跟在底舱里截然不同的小碎步挪到了长官跟前,低着头把刚刚发现的事情竹筒里倒豆子一般一口气说完。
佐伊还没听完,就嗤笑一声打断了,“雄虫除非犯了私通兽族,欺上瞒下,冒犯皇室等大罪,否则压根就不会被处置,是你傻还是我傻?”
狱卒脸刷地红了,但还是结结巴巴道,“万一……万一他真的是个犯了罪的雄虫呢?万一……万一他是……”
“万一什么万一!”
佐伊不耐地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往卡座上随意地一扔。杯子骨碌碌从坐垫上滚落,“啪嗒”一声掉在廉价的合成纤维地毯上,转了两圈,不动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雄虫给你看?怎么着,要是他真是只雄虫你还打算帮他偷渡出去,嗯?”
“不,不敢不敢!”狱卒被吓得一个激灵,只觉得的红发青年脸上暴躁又戏谑的神情宛如魔鬼。
他之前听说过佐伊做事的风格,因为是在战场上经历过血雨腥风厮杀出来的虫,他骨子里就流淌着不羁与放肆的血液,没什么不敢做的。曾经他身边有很多帝都那边的虫安排的棋子,他们常常将军部的机密轻而易举地传出去,极大地影响作战的威力。佐伊一怒之下抓了一个,连拷问步骤都省略了,直接从军舰的窗口丢到了宇宙里,杀一儆百。
当然,虽然这件事到底是那些虫理亏,然而奈何佐伊毫无背景与势力,终归是在刻意的操纵下被一贬再贬,最后成了一个小小的监狱长。
鬼使神差,狱卒突然怯怯懦懦补充,“要是,要是万一是只雄虫,那,那我们能不能……”
“能什么?”佐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转身盯着狱卒,“你觉得什么?”
狱卒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佐伊咄咄逼虫,“你觉得只要没虫知道,这只雄虫就能被我们为所欲为?嗯?”
“我……”
“你他妈都没想过只要他出了什么事儿,但凡是被虫知道,咱们一个监狱的虫都得死?还是说你以为咱们位置偏,就真的没虫在盯着我们吗?他们有的是理由跟手段叫虫生不如死,你想体验别带着所有虫一起!”
狱卒脸色煞白,后退两步。
“滚回去吧。”佐伊挥了挥手,脸色沉郁,看也不看他说。
狱卒屁都不敢放一个,转身就往外跑。
佐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来地觉得有些无趣。
“算了。”眼看狱卒就要退出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虫终端,似乎回了条什么消息,然后抬眼,“今天晚上让他过来,去我房间。”
看一眼,祈祷他不是雄虫,否则还真的是个烫手山芋。
.
时间过得很快。
秦斯在底舱里,倚靠着舱壁兀自闭目养神,一直到围在他身边的虫群自觉散开,给狱卒让开了一条路。
脚步声大的像是故意敲在他耳边,秦斯睁开眼,果然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狱卒。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丝毫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整只虫看上去都萎缩了一圈似的。
“跟我走。”他瓮声瓮气地说,一边伸长手臂虚虚地拽了秦斯一把。
秦斯垂眼,跟在他身后走出底舱。
飞船并不算大,整体想来应该呈一种大肚子茶壶状,底舱各个房间装满了囚徒,还有一些储物室,走廊狭窄而昏暗。
秦斯身后跟着两只军雌,前面是狱卒带路,他们一路向上,一直到了位于飞船中上层位置的宿舍。
军雌住宿条件并不怎么优越,更何况是这种专门负责押运囚犯的“低等军雌”。宿舍条件一般,整齐的牙齿一般的门,透视窗玻璃锃亮。
四只虫从走廊上经过,能感觉到有些房间里正有虫悄无声息地贴在门后隔着窗户打量他,甚至有胆大的推开门,冲狱卒吆喝,“你们去哪儿呢?”
秦斯整只虫看上去邋邋遢遢,眉目不辨,低头塌肩,看不出是只雄虫。
狱卒没搭理后面虫的询问,跟在秦斯后面的军雌更不敢答话,只回头“嘘”了一声,神色也是一派凝重。
他们以为秦斯只是普通的亚雌,也不清楚头儿找他做什么,不过依照之前的经验来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亚雌,估计要凶多吉少了。
佐伊向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要是他身上有什么疑点,那么一定活不过今晚。
灯光幽幽,走廊上一片寂静。
终于,四只虫走到了走廊尽头,拐过拐角,一间特殊的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房间门口贴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姓名:佐伊。
军衔:少尉。
看来这应该就是狱卒他们口中的“长官”了。秦斯暗想。他作为雄虫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不然一调查就会发现他之前犯下的案子。
这件事还是比较好操作的,毕竟他如今现在算是个“无籍”虫,只要咬死自己是只雌虫,除非到达监狱做激素测试,否则没虫能确定自己的身份。wWW.ΧìǔΜЬ.CǒΜ
可是,他以什么罪名“入狱”呢?
秦斯不动声色地站在狱卒后面,回想了一下刚刚在底舱里跟花臂大哥他们聊天获取的信息,思索了片刻,又从记忆库里调出了帝国法律大全,估摸着量刑水平,有了答案。
门开了,佐伊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进来。”
秦斯踏了进去,身材高挑的雌虫正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他漫不经心地斜瞥了秦斯一眼,然后挑了挑唇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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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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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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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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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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