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正。
曹正弯着腰,胳膊撑在栏杆上,双手交握。他没有看庄鲸,只是盯着马路对面不断闪烁换着内容的彩色LED灯牌。
庄鲸侧着头,看着曹正有些发红的手,心想,他的手应该很凉吧。
没等到她的回答,曹正偏过头,微微仰视着庄鲸,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男朋友呢?”
庄鲸回过神,视线从他的手指移向他的眼睛,“不是我的男朋友。”
曹正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
“刚刚看见他抱你了。”
“因为电梯太挤了,所以揽了一下。”
“哦。”曹正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他去哪里了?”
庄鲸跟着他的动作,不得不转过身子才能看见他,“说是要买东西。”
曹正点点头,顿了顿,没头没尾地说,“虽然现在不是,也差不多快是了吧。”
庄鲸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Χiυmъ.cοΜ
“我……咳,”曹正开口,清了清嗓子,“我女朋友去厕所了。”
庄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曹正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对话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她不能理解曹正为什么刚才在电梯那里把她当陌生人,现在又找她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她不能理解曹正那天为什么突然就说他女朋友很喜欢,也不能理解曹正突然的态度转变。
“哦,那你等着吧。”庄鲸借着心里的火,没什么好气地说完,转了身对着马路,拿出手机准备给郑泽宁打电话。
手机刚解完锁,身后的曹正又开了口,“姐姐。”
庄鲸停住,等着曹正的后话。曹正站直了身子,有些慌张的样子,“我……”
庄鲸闭了闭眼,长久的压抑终于在此刻喷涌而出,她觉得自己开始莫名的兴奋,无名的情绪涌上大脑,她做了个深呼吸,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曹正,不无嘲讽地笑了。
“怎么了,急了?没想到我生气了?我有点不明白,曹正,你到底在想什么?”
曹正没见过庄鲸生气的样子,此时突然被庄鲸以质问的态度对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茫然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我们从没明确说过,但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是明白的。对吧?”庄鲸皱了皱眉,一直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在情绪地激发下,不经思考地都说了出来。“你是喜欢我的吧?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对吧?那你在搞什么?你他妈在搞什么?”
曹正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瞪大了眼,他下意识退了两步,却看见庄鲸在看见他的动作以后愣了一会,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懂了,是我想多了。我本来还一直觉得说不通,你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做那些事。但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我吓着你了吧?”她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也跟着退了两步。“当我没说过,你女朋友挺可爱的,再见。”
说完,庄鲸没再给曹正说话的机会,刚才从曹正退后的动作里,她突然醒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曹正是喜欢她的,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年龄的问题让曹正不敢开口。
但也有可能,曹正其实从来不喜欢她。曹正不过是把她当姐姐,当做可以信任的人,她却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也是被喜欢的。
因为冲动而说出口的喜欢,和因为惊吓而下意识退后的动作,撞在一起,像是一出主角并不知情的喜剧。庄鲸觉得整个人都燥热起来,羞耻化成绯红,飞速爬上了她的脸。心跳也像是装了马达,不停歇地加速。
没关系,庄鲸。她自我安慰到,虽然很羞耻,但是起码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他烦心了,这是一件好事。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响声,是曹正翻栏杆的时候带动了栏杆上的铁链。曹正看着庄鲸的背影,来不及绕道去广场的出口,直接撑着栏杆翻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翻出来以后可以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追了出来。然而等庄鲸真的因为他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曹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我也喜欢你?
他停下动作,没有说话。庄鲸等了两秒,没等来只言片语。
在寒风中一抹暖意突然触上脸庞,庄鲸下意识地侧了头,看见郑泽宁手里拿了一杯奶茶,脸上带了得意的笑。“这次我问张雍和了,他说你喜欢喝这个。”
庄鲸木讷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杯奶茶,大脑仍是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说了谢谢。
郑泽宁笑笑,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闪着光的发箍,“我看那边有卖的,觉得好玩,就给你买了一个。这个不止会发光,它还可以包到耳朵,这样你的耳朵也不会冷了。”郑泽宁转到庄鲸身前,挡住了曹正的目光,“我给你戴上。”
庄鲸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原地,等郑泽宁给她戴好发箍回到她身侧的时候,入眼的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闪来闪去的灯光。
曹正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曹正也就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那之后很久,准确地说,是很久很久,庄鲸都没看见曹正。他们说破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也打破了两个人一直努力维持的看似正常的关系。两个人默契地退回到了陌生人的位置。连朋友都不是。连旧时师生都不是。
庄鲸在那次碰面结束后,毫不犹豫地删掉了曹正的所有联系方式。那天的争吵——不,甚至不是争吵,让庄鲸意识到了“自以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一直以为如果她向曹正表白就会得到好结果,但是她因为内心的道德感选择憋着不说。
但其实事实给了她一记重击。
曹正的反应,让她觉得喜欢他的自己像个傻逼。她想起之前她和张吟秋说的那些婉转心事,那些因为没有勇气说出口而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话,都像是笑话。
而她在短暂的和郑泽宁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两个人也选择了和平分手。郑泽宁想让她辞职去梁城和他同居,而她却觉得关系还不到那一步,两个人协商无果,最后只能分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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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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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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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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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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