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假山有数条绿藤垂下,外处看着是没有玄机的。而李玄瑾拉过戚婵也只是为了让戚婵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和他保持距离。
就算有人看到,两人偶遇,说些话也正常。
但没想到的是,他把戚婵往侧一拽,戚婵的半边身体就挤开藤蔓,隐藏在后。
戚婵这时也反应过来,这藤蔓后应该是个山洞,她往后一退,拉了李玄瑾一把,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李玄瑾顾不得多思,闪身躲进了山洞里。
同时,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洛如郡主,奴婢方才就是看到五殿下往这处走了。”
听到对话,李玄瑾隔着藤蔓,盯着外头,眉心微蹙。
不过没等他继续思索两人到了什么位置,他整个人就僵硬了,因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面颊。
此处虽是假山山洞,但并不密闭,有光从侧方的豁□□进来,李玄瑾能瞧见戚婵脸上无声的笑意。
他深吸口气,拿下戚婵的手紧紧地按着手腕。
戚婵试着抖了抖,但李玄瑾的力气比她大多了,她的右手手腕的被他紧紧攥着,根本抬不起来。
于是她左手动了,但还没碰到他的脸,李玄瑾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再次攥紧了她右手手腕。
他目光含着威胁,警告她。
戚婵勾了勾唇,脚尖却踮了起来,红唇凑向他,李玄瑾迅速地将戚婵往石墙上一压,右脚抵着戚婵的两只脚,让她无法靠近他。
只是这个时候,戚婵的眉心皱成一团,面色也极为扭曲。
李玄瑾目光扫过凹凸不平的石壁,眉心一凛,瞬间松开戚婵。
戚婵得了自由,立刻揉了揉被石头膈得生疼的后背,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很近的声音,是属于洛如的。
“他是往这个地方走了吗?”洛如的声音好像就是对着她们的方向说的。
“是的。”宫女答。
李玄瑾的后背绷得更紧了些,戚婵笑了笑,低下头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腰腹,夏衫单薄,戚婵的指腹颇用了几分力道,李玄瑾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李玄瑾手落在戚婵手腕上,似乎想要扯开,山洞外的脚步声更清晰几分,好像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透过藤蔓的缝隙,还能瞧见洛如红色的裙子。
李玄瑾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洛如。
但这就方便了戚婵,她踮起脚,凑近李玄瑾。
李玄瑾眸色微深,直勾勾地望着戚婵。
但戚婵并没有亲上去,她的唇和李玄瑾保持着半指长的距离。宫女和洛如就在外头,两人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于是狭窄的山洞里安静得很,两人的呼吸声针落可闻。
而因为两个人离得近,戚婵那带着玉兰香的呼吸洒在李玄瑾的面颊上,随着山洞升温,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浓重的呼吸又喷洒在戚婵的下颌脖颈处,她胸口起伏的速度加快,面颊上带上了浅浅的晕红,水眸也是雾蒙蒙的一片。
“看来人没在这,我们去前头看看吧。”洛如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然后脚步声距离两人越来越远。
戚婵似松了口气,整个人往下滑了点,李玄瑾下反应伸手搂住她的腰,之后他一愣,就要松开,戚婵却按住他搁在腰间的手。
李玄瑾抿了抿唇,约莫等了片刻,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也没听见其他的声音,他才猛地将戚婵的手拽下来,沉声道:“戚二姑娘,望你自重。”
戚婵看着被李玄瑾攥的有些泛红的手腕,轻轻地揉了揉,然后才道:“五殿下,我不管你现在心底是什么打算,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三个月之期。”
“一个月后,你还不说动心,我才会放弃的。”三月之期还剩一个月。
李玄瑾深吸了几口气:“戚二姑娘,我是……”话没彻底说完,一根纤细的手指就搭在了他的薄唇上。
戚婵目光定定地望着他:“还剩一个月。”
李玄瑾回望着戚婵琥珀色的眼眸,半晌后,他道:“一个月。”
反正小两个月都过来了,若是再有一个月就能让她死心,那就在等一个月。
李玄瑾率先离开了石洞,李玄瑾回到云阳楼约莫半盏茶后,戚婵也才回去,戚莹早就发现戚婵消失了一会儿,见她回来好地问:“姐姐,你刚刚去哪儿了?”
“方才有些闷,出去走了一会儿。”戚婵说话的时候,往对面瞥了眼。
又过半个时辰,太后的寿宴也就结束了,戚婵一行向太后行了礼,便离开了皇宫。
回到威远侯府洗漱过后已经子时,戚婵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入眠。
接下来两日,戚婵没去找李玄瑾,第三日,戚婵早早就起床洗漱好,周氏和阿莹送她到了侧门,周氏道:“路上小心。”
“母亲,放心吧。”
戚婵要去的京城郊外的白马寺,再过几日,是她生母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去白马寺为她生母祈福。
三个时辰后,戚婵在白马寺安置好,然后就让杏棠将她的包袱拿出来,包袱里面有一身提前准备好的普通女郎衣裙,既不精致又不奢华,戚婵换好衣裳,戴上幂篱,对着杏棠叮嘱几句,便准备推开门离开。xǐυmь.℃òm
“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事到临头,杏棠却犹豫起来,万一姑娘不在白马寺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放心,你这几日只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不会出事的。”戚婵道。
说完话,戚婵离开寺庙,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已近申正。大安的皇子一般会在及冠或者成婚后封王,李玄瑾今年十九,不曾及冠,更不曾娶妻,所以他的府邸还是五皇子府。
五皇子府坐落在梧桐街,戚婵就在府门口等着,她此时穿的衣裳颜色暗,幂篱也是灰色的,倒不怎么引人注意。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暮色西沉,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戚婵听见有马蹄声响起,她侧眸看去,李玄瑾身着玄衣,骑着一批枣红色的骏马迎面过来,虽不苟言笑,但因为他五官精致,暮色下,倒是颇有几分吸引人的美色。
李玄瑾敏锐,戚婵盯着他,他便也朝戚婵看了眼,隔着灰色幂篱,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脸。这个时候,也到了五皇子府,他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小厮,同时扭头朝戚婵看去。
戚婵走过来,笑着叫了他一声:“五殿下。”
戚婵的声音一出来,李玄瑾一愣:“戚……”他只说了一半,便改口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戚婵扭头看着五皇子府的大门:“我想进去说。”
“或者殿下就想要和我在大门口说?”戚婵走近他,距离他只有半步之遥。
李玄瑾后退半步,他垂眸看着带着幂篱的戚婵,迟疑了下,还是将她带进了府内,外头实在是太不安全,而戚婵身为威远侯府的嫡女,就算能偷偷地跑出来寻他,过一会儿天黑了也得回府。
她带着戚婵进了皇子府,碍于她的身份,直接将她带进了他平日起居会客的院落,这儿都是他的心腹,就算发现是威远侯的姑娘,也不会乱说一个字。
他带着戚婵一路到了会客的正屋,才直接道:“你有什么事?”
戚婵取下幂篱,深深地看了眼李玄瑾,然后按着小腹道:“殿下,我饿了。”
“天已经要黑了,若是太晚回威远侯怕是不安全。”
这是让她有话直说的意思。
戚婵勾了勾唇,“我这几日都不回威远侯府了。”
李玄瑾一愣,戚婵走到他身边勾着他腰间的束带,仰着头望着他说:“他们都以为我这几日会在白马寺。”
李玄瑾明白了戚婵的意思,他低下头,此刻戚婵穿着一身寻常棉裙,脸上也不施脂粉,这打扮极其素净,但越是素净,越是考验她本来容貌。
但戚婵即使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依旧有种难掩的丽色,尤其显得那张红唇色泽艳丽,就像是涂了花汁一样。
李玄瑾沉声问,“你要留下。”
戚婵笑了下:“剩下的一个月总不能不见面就过去吧。”
李玄瑾伸手拿开她搁在自己腰间的手,从她的神色中倒是明白让她离开是不可能的事。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这几日不能随意出这间院子,离开房间要戴面纱。”
戚婵也没打算让人发现现在她在五皇子府,闻言乖乖应了声好,然后柔声问道:“殿下陪我用晚膳可以吗?”
戚婵知道李玄瑾是不爱铺张浪费的人,但没想到他们皇子府的晚膳也这般简陋,两人用也不过三菜一汤,其中两荤两素,分量不少,但没有任何珍贵食材。
戚婵将嘴里的竹笋咽下,才柔声问:“殿下平日就用这些吗?”
李玄瑾瞥了眼戚婵,她拿着竹筷的手细嫩若凝脂,一看就是重金养出来的豪门闺秀,他道:“你若是不来,还会少一个菜。”
戚婵面色没变,笑着应了声。她饭量不大,不过用了一碗米,便搁下了筷子,然后坐着等李玄瑾,李玄瑾吃饭的姿势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是动作很快,一刻钟后,他也放下了筷子。
戚婵发现李玄瑾是真节俭,因为桌子上三菜一汤被他扫荡的干干净净,她这下确定了,平日的两菜一汤应该是按照他的饭量做的。
但是呢,即使戚婵进了李玄瑾居住的立风院,戚婵见到他的时间还是不多,用完晚膳李玄瑾去了书房,等他出来已近子时,再然后就回房沐浴更衣。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起床练剑,练完剑之后早膳都没用就跑去上朝。
一早上戚婵只和他说了三句话。
戚婵等他晚上回来,不过今日的李玄瑾回得比昨日还晚,沐浴更衣完都已经快子时了,他表示他该就寝了。
戚婵看着他合上门,然后房间里的烛光啪的一下灭掉,她在他房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勾了勾唇,直接去推他的房门,清风若是李玄瑾的贴身侍卫,清玉便是李玄瑾的头号管家,他见戚婵如此,赶紧上前道:“戚姑娘,殿下已经睡了。”
“我知道他要睡了,我又不会打扰他。”戚婵笑着说,说完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清玉想了想,决定在门口等着。
戚婵进了李玄瑾的房间,她绕过外间,径直往里,刚穿过槅扇门,床上的人就动了,下一瞬,房间里的烛灯也亮起来。
戚婵看着穿着亵衣的李玄瑾自床上坐起,眉目寡冷,“戚婵。”
“殿下不是睡了吗?”戚婵柔柔地问。
“我已经很困了。”李玄瑾道。
戚婵沉默了下,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李玄瑾的床头,浅浅一笑:“殿下睡吧,我不会打扰殿下。”
李玄瑾扫了她一眼。
戚婵可怜巴巴地道:“虽然我住在殿下府中,但今日和殿下相处的日子还不到一刻钟,我想多在殿下身边待一会儿。”
李玄瑾定定地看了戚婵片刻,最后道:“随便你。”
其实李玄瑾还是保持了警惕,如果戚婵做出不矩之事他就会反应,他今日也不是特意避开戚婵,只是今日的确有事要忙。但越是想着,李玄瑾反而睡意越淡,他合眼躺在床上,大概过了又小半个时辰,他没睡着,倒是发现了另外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他抬眸看去,戚婵头枕着胳膊靠在他的床榻边,朱唇微张,双眸紧闭,似乎已经熟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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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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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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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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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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