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亲戚多,称呼也各不一样,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叫了。
转了大半个桌子,他到沙发后面拍了拍程立雪的肩膀。“先让长辈吃吧,咱等会。”
程立雪敛了周身寒意,对他点头。“好。”
有长辈说着年轻人先吃,他们不急还能说会话,张玲去了厨房把易立华盛好的饭端过来一一招呼着吃。
她们挤去了厨房帮忙端碗拿筷子的,易鸣就坐下,给程立雪剥了几个花生放她手上。
言语间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没和她们生气吧。”
程立雪轻呵了一声,轻蔑地瞄了眼挤到厨房去的几人。“你觉得她们哪个能给我气受。”
易鸣无奈地摇头笑。“那就行。”看程立雪吃了,他又剥了几粒。“两个锅在煮,很快的,不吃这些了一会吃饭。”
加上刚买的小圆桌,家里有两张桌子,人多不够用,客厅的茶几也当了饭桌用。
易鸣把小圆桌搬到院子里,几个年轻人坐一块吃,其中就有那个表哥。
他依然是多和易鸣搭话,大概是知道易鸣好脾气,不会让他一个人尴尬地说这说那。
两人围绕Z市聊了一会,他表哥忍不住提起了工作。
具体是想让程氏帮什么项目他没听太懂,但他是想看到程立雪点头。
程立雪问了几句他们的想法,从手机里找了个电话给他。“上班后联系他吧,如果你们的项目可以投资,他会给我详细汇报的。”
表哥赶紧拿手机记着号码。“好,那我怎么称呼他。”
“刘。”
他表哥是什么人,听出了程立雪的兴趣不大就意味着对他们的项目也不感兴趣。但她没有明确拒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易鸣对这个表哥的印象也不能说差,但也算不上好。
他一向嫌这些同龄人幼稚又没本事,除了见面打个招呼,甚至懒得跟他们坐一块聊天的。
这也是易鸣第一次发现,他这个表哥倒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比起后来几天陆续来的亲戚,他表哥比较下来,还算是讨人喜欢的人了。
大概是看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肯来这偏僻寒冷又无趣的村子里过个年住一段时间,才真正意识到了他们关系并不浅,大多来混个脸熟,有些太偏的亲戚看出不受待见,就少坐一会儿。
易鸣原本的打算是过完十五再走的,回来后才知道村上也禁烟花了。
虽说能看到东坡的人放,但那观感肯定是不一样的。
程立雪哪不懂他这心思,已经让工作尽量往后推了,可她身份毕竟不一般,天天等着她签字做决定的文件都得堆着。
张玲也不留他们了,说年轻人有工作就先去忙工作。
她不过是这几天看多了几年,甚至快十几年不联系的亲戚又找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
程立雪坐在床上抱着猫看易鸣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整理进行李箱里。
她轻轻给小黄顺着毛,视线却一直盯着易鸣。“其实也不急。”
“没事。”易鸣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还反过来劝她。“这都二月份了,咱可以等五一假了再回来。”
她收回了目光落到慵懒的小黄身上。“到时候你应该就忙了,比我还忙。”
算算时间,那时候可能在操心动漫主题店的事了。
他回过身来对她笑笑。“不一定非得我们回来呀,让他们去Z市看看玩玩也行的。”
倒也行,程立雪就没再说话。
“那些做甜品的小电器放在家里吧,懒得带回去了。我看我妈也挺喜欢做的,让她用吧。”
“行。”程立雪并没有意见,反正那些是她用不到的东西,也是后来易鸣自己买的,不是她的。
其实易鸣的事也不少,按正常假期算,这个时间也是大家该返工的时间了。
既然决定要走,就没有再拖拉,像回来时一样,吃过饭一大早就走了。
张玲说着给他带点东西,可路上时间太久,很多东西不能在外面放这么久,就只是简单带了点。
她摸着一路紧跟着的小萨。“还是非得跟小鸣走是不是,我对你不好啊,就喂不熟是不是,小白眼狼。”
小萨绕到了易鸣身边,他拉下后背箱,低了低身子摸摸小萨。“不跟我走才叫喂不熟,没白养你。”
张玲笑着瞪他一眼,转身对程立雪交待着。“每次打视频电话我看你都在工作,也注意休息,钱赚不完,身子是自己的。”
“好。”她点头应着。
一早出门闲聊的邻里街坊和他们打着招呼。“儿子儿媳这就要走了?前两天刚下了雪,开车得慢点。”
这话两夫妻就交待许多遍了,易鸣还是笑着回应她们。“我知道婶,走了啊,你们聊。”
那几个婶对他摆摆手,两人一猫一狗上了车,就没再多耽误。
只听身后那些婶对张玲夸着,儿媳长的就是好看……
张玲和她们再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
易鸣也好几年都是这样了,虽说习惯了过完年就走。
他们见一面还是容易的,但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回去过年,要走时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知道对于没有体会过年味的程立雪来说是什么心情,他不好提,也不好问。
》
回来后,两人的忙碌情况不相上下。
奶思店的事务处理好后,易鸣把程姨的意思转达了颜夕娇,她自然是愿意的。
程姨也像是赶巧般正好回来,三人抽时间讨论了新店的事。以及接下来的准备,都让他忙的很晚才回来。
他每天早上都会交待程立雪在公司吃完晚饭再回来,毕竟他没时间回来准备了。
甚至连小萨都要她回来后牵出去遛了。
易鸣又是很晚回来,他换了鞋看到程立雪躺在沙发上,正抬胳膊看腕表。
他轻叹着气走过去,把她脸上已经干一半的面膜揭下来扔垃圾桶里。“干着不难受吗?睡着脸也发痒吧。”
她看着易鸣打理得分外精致的短发有些想笑。“忙完了。”
交待她在外面吃晚饭就是心疼她一个人回来家里空荡荡的,结果看到她面膜贴干了都不知道,就更心疼了。
两人都是各说各的,他叹息着揉了揉她压乱几分的头发。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有空闲的时间早点回来了。”
“没事,你以前都不嫌我忙得没空理你。”
说起忙,两人还真是谁也别说谁,程立雪也是出差两天刚回来。
易鸣也不和她争这个,把鞋摆好,扶她胳膊拉起来。“走洗洗脸,早点睡觉。”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贴着面膜睡着,半夜醒了再处理也不是一次两次。
她还真是一点没有多想过,也从不觉得可怜让人心疼。
但和易鸣在一起后,她越来越觉得要被他养出颗少女心来。
店铺开业是一个月后的事了,程立雪在忙就没有去看过,但颜夕娇和易鸣都给她看过装修图片。
易鸣更忙了,以前是偶尔很晚回,现在是天天晚回了。
程姨毕竟身体不好,更多的事还是要他们两个操心。
虽然也有奶思店的几位店长入股,但大数还是在他们三人手里。
关注网络的张玲和易立华注册了微博号关注着他,新店开业那天还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他们没盼过易鸣大富大贵赚大钱,毕竟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但孩子有更好的人生,他们自然也是替他高兴的。
培养出好几位助理的程立雪也不如之前忙了,每周都会空出一天或者两天在家闲一下。
她都挤出了时间,易鸣自然也附和上。
早就知道程立雪肯定不止这一处房产,可她让易鸣带着行李箱与她一起去把那个房子里的衣服都收拾回来时,还是有点震惊。
他以为这一换季就七八个箱子送来的衣服够多了,原来也就二分之一。
公司会放备用的,紫金苑也有,只是这里更多些。
太久不住但保洁阿姨还是常来的,没有猫狗做陪玩的程立雪有点无聊,学易鸣的样子整理衣服。
易鸣拉着她坐到软凳上。“你这样折不行的。”看着程立雪盯着他的眼神,他败下阵来。“那要不你把鞋装起来。”
鞋在另一面,找好鞋盒装起来就行,没有衣服那么多讲究。
易鸣边收拾边和她闲聊着。“为什么要把衣服都收走,以后哪天用着了怎么办?”
“为什么会用到这的,你要和我分居吗?”
“……”就不该挑起这莫名其妙的话题。
“当时怎么想起把衣服放这。”
“忘记给他们说不用放这了,昨天问起订做春装的事想起来了。”
订做春装,易鸣想起了七八个箱子的金钱压制。
逗过他程立雪也和他好好说起。“本来这就是有时候工作应酬了离得近才来,所以放一些备用衣服。
说起来,当时想让你住在那里,就是想着搬到这来的后来没用上。既然以后也用不了就卖了它,不然还要请保洁阿姨,太费钱了。”
易鸣脑子里还留有七八个箱子里定制服饰的高不可攀声,忽然听她说一句请保洁阿姨太费钱了。
他敷衍地哼声笑着。“是挺费钱的。”
“爸妈来了住这也不方便,离清河湾太远了,到时候可以在清河湾再买一套,他们见你也方便。”
请保洁阿姨太费钱了……
在清河湾再买一套……
呵呵,富婆的世界他不懂。
“我爸还有工作,他们来最多也是来两三天,到时候住几天酒店就行。要是刻意买套房子,他们知道了还不来了。”xiumb.com
这个倒有可能。
她在这里放的鞋少,又把装好的鞋盒分两三个摞好。“行,到时候再说。”
两人把这里还要的东西都带走,其他的她已经让赵南闲暇时来处理了。
回去时路过那家宠物店,因为两人都开始忙的关系,易鸣也没时间为了图便宜而跑远去给小萨洗澡了,所以来这的时间就多了。
有时候他回来的晚,程立雪要出差,多半是送来寄养两天。还是程立雪回来把它带回去。
看到熟悉的街景,无聊中的程立雪向外看正好看向那家医院。
似乎忽然想起看到他那时的内心挣扎。
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繁忙工作后呆在一个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空间里。
大概是连一只小野猫都顺手救了,更别说在她记忆里留下一个清晰形象的人。
虽说他不是个过于活泼的人,但还是给她的世界里带来了喧嚣,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喧嚣。
她轻笑着忽然说起。“我发现,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易鸣不知道她想到了哪里,只是轻瞥她一眼叹着气。“还是你的名字有意思。”
有不少人这样说过,可她觉得,应该是父母中哪一人,当时正好想起了这个词就用作了名字,并没有深想过其它。
当年匆匆一面后,她曾多次想起过那双温善又干净的眼眸,大概是冷情久了,她也只是想起,而没有过找寻的想法。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慢慢相处相识,想想都觉得麻烦。
后来,他谨慎胆怯地慢慢来到她的世界里,努力地学习怎样与她更好地相处。
一直都是他来适应她的生活节奏,辛苦又固执。
在和颜夕娇商量这个计划时,颜夕娇觉得是她辛苦,是她付出的多。
现在她的想法应该早有所改变了,毕竟相处磨合这种事,本就该是双向的。
她想让易鸣长久地居住在她的世界里,长久地和她麻烦下去。
幸运的是,她知道易鸣也同样这么想着。
程立雪扭头看向他。“过完年了,易老板又老一岁。”
“恩?”这是又想到哪去了。
“再等的话,办婚礼的时候就不是最好的状态了。而且结婚都要拖,那以后你就是老来得子了,开家长会孩子都嫌你比别人老。”
“?”要不是在外面,易鸣非得把她按那给一个好好组织语言的机会。
看在勉强算催婚的份上,易鸣也就不计较了。“办,肯定办。只是钱包有点紧,到时候可能要借程总的钱,双倍还怎么样。”
“程总说这生意能做。”
易鸣扭头对她笑,因为在街道上,很快就转回了目光。
要是以前,易鸣甚至觉得他去找谁借都不会借程立雪的钱。
因为身份的不对等让他觉得开不了这个口。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收入来源。
不敢说很快还上,毕竟婚礼的钱他现在甚至不敢想,但总不会长到哪里去。
最主要的是,他不再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再觉得拿她的东西是亏欠,他更愿意理解为夫妻共同财产。
只是多少大男子主义和家乡男方全权办婚礼的习俗在作怪,婚礼这事用她的钱有些不想。
何止是程立雪想起,易鸣也经常想起办婚礼的事。
这次既然是她先提起的,易鸣就顺着说了下去,他有好几个想去的地方,具体还要看程立雪的喜好。
两人这么讨论着,仿佛真共同想起了以后平淡的生活。
还会出现一个孩子,会与别人说起她有一位严厉聪明的妈妈,温柔好脾气的爸爸。
总之,是一个他们向往且正在奔赴的未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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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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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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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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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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