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亲的房间里看了看,没有人,他四处找,又问佣人有没有见到夫人。
有人指着东面:“二少爷,夫人好像往那边去了。”
顾锦辰立即往佣人指的方向走去。
顾廷昊站在二楼看着自己弟弟往东边去了,他立即下楼跟了过去。
东面,是荒废的院子,曾经奶奶在那里设了一座佛堂,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一直在那里吃斋念佛,度过余生。
兄弟二人赶到那里的时候,院前的杂草已经比人还要高。
郑茜正在拔着草。
“妈,您这是?”顾锦辰兄弟二人齐声喊。
郑茜顿了一下,又拔掉一棵草,点头道:“云生进去了,我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原本以为过来这边会很艰苦和孤独,现在过来了,却突然觉得宁静。也许,我本身就属于这里的。”
“妈!”顾锦辰心疼地喊了一声。
郑茜微微笑:“孩子,别难过,自己喜欢的方式才是最好的方式。”
顾锦辰还想要再说什么,顾廷昊拉住他。
郑茜看廷昊握着锦辰的手腕,她一颗心突然涌上欣慰与酸楚。
两个孩子,终于团结一心了。
是否,一个家庭必须要失去一点什么才能唤起一点什么?
是否,人生或家庭,终难圆满?总在得失之间?
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迷茫的前路,她也需要一个答案,还需要一颗宁静的心。
她弯腰,拔起一棵草,草上的毛刺扎进了手里,痛得她瞬间变得清醒。
“妈!”看到母亲痛得皱眉,顾锦辰一脸担忧的抓过母亲的手。
看到她的手上已经有丝丝血迹,他立即将她往主楼那边拽:“妈,您别在这里受这个苦,我先帮您包扎。”
郑茜笑着摇头:“不受罪,不苦,孩子,真的不苦。我活到这近六十岁了才知道,人生的宁静与幸福,必须远离物质与喧嚣,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奶奶那时候看上去总是那么宁静,好像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放下,堪破,就真的没有那么多烦恼了。你父亲在里面,很好,也许他在里面反而会得到宁静与安稳。”
“妈……”顾锦辰有些不知所措。
实在是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没有感受到亲人间的爱,所以,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心里着急。
顾廷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锦辰,听妈的,妈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方式,自己想要的,就不苦。”
“可是……”顾锦辰一脸纠结的神情。
道理他都懂,但他看着母亲的手都被杂草划破了,他心里难受。
顾廷昊拍了拍顾锦辰的肩:“锦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有好与不好,只有自己想不想要。”
顾锦辰拧了拧眉,最终点点头。
顾廷昊拽着顾锦辰的手腕,带他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顾廷昊又带着顾锦辰回来了。
他们手里拿着工具。
路上的时候,顾廷昊就与顾锦辰说好了,不管母亲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他们都予以支持和帮助。
看到两个儿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锄草的工具,郑茜心里无奈又感动。
“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多动一动,反而心里踏实安稳一些。”郑茜说。
“妈,我们帮您一起。”顾廷昊说。
郑茜要再说话,顾廷昊说道:“妈,不要再拒绝我们了,如果你要一直在这里生活,总要尽可能地住得舒服一点。我们帮忙一起整理,以后您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时候,也会想到这里是我们陪您一起清理干净的。”
“好吧。”郑茜没有再拒绝。
顾廷昊便与顾锦辰一起动手除草。
顾廷昊用锄头用得不太习惯,总是不停的跳脚,每次都是锄头挖下去的时候,他就感觉要挖到自己的脚背了,吓得立即跳起来。
反观顾锦辰,顾锦辰的锄头竟用得十分自然,只见他挥动着锄头,不一会儿就刨干净了一片草皮。琇書網
草皮后面,是东倒西歪的杂草。
顾廷昊震惊地看着弟弟。
顾锦辰浑然未觉,仍然在刨着,锄头整齐的在地面上一挖,杂草与小树苗就齐根断掉。
郑茜也望着锦辰。
看着儿子如此麻利的使用着农作工具,她心头只余心疼。
她从来没想过,她矜贵的儿子竟然会使用农作工具。
感受到注目,顾锦辰直起腰,往大哥和母亲的方向看过来。
“怎么了?”他笑着问。
“没什么,接着锄草!”顾廷昊立即弯身下去挖。
他突然觉得无法面对,他虽然这么多年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但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农作的艰辛。
而锦辰,显然是常做这样的事情,动作才会如此娴熟。
郑茜眼眶红红的,她声音都有些抖:“嗯,锄草,接着锄草,锦辰,你累了就歇会儿。”
郑茜逃避一般的赶紧低头锄草。
顾锦辰知道大哥与母亲都在心疼他,他扛着锄头往后退了一点,距离大哥和母亲的距离就近了,他一边弯腰锄草,一边笑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挺喜欢去户外干农活的。”
顾廷昊问:“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事情的?”
“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习生物工程有实操课,去野外认识一些药材,了解它们的生长习性,学会种植,后来爱上了,自己就弄了一片药材园。”顾锦辰笑着说,“用来打发时间是很不错的主意。”
“嗯,锄草吧。”顾廷昊说。
时光啊,太匆匆!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猛然回首,才发现,至亲的人身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自己不仅没办法参与,甚至都来不及关心。
父母两鬓何时变得斑白?父母身形何时变得佝偻?
转眼之间,弟弟都已经快三十了。
再不是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渴望一点温暖的那个孩子了。
顾廷昊用力地刨着草,一锄头差点挖到自己的脚,他又赶紧跳开。
他愤而将锄头往地上一扔,说道:“妈,锦辰,我们出去旅游吧。”
像前次一样,再到处走走看看。
前次一个人,这一次,带上自己的亲人一起。
郑茜笑说:“你们去吧,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曾经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云生和廷昊都不要那么忙碌,一家人每年都可以抽一段时间出去旅游,到处看看风景。
哪怕只是找一个简单的地方住一住,坐下来聊聊天都是好的。
可是现在,云生已经缺失了。
她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哪里都飞不动了。
“哥,我有别的事情要去做。”顾锦辰说。
“急吗?”顾廷昊问。
顾锦辰笑着点头:“急,救命的事情。”
“为裴擎南研制解菌剂的事情?”顾廷昊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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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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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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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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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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