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发病的女病人很快便吸引来了一大群医护人员的注意力，包括廖护士在内。他们围在58号病房面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女病人趁机试图往走廊外冲撞逃走，不过很快，四个身高一米八几，穿着安保服的肌肉大汉便立刻制服住了她。
他们一人按住她的一只手脚，将她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一样按在床上，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她绑了起来。
女病人大声地哭喊着，她伸出手试图进行抵抗掏打——不过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和一群肌肉壮汉相比显然算不得什么。
期间趁对方不注意，她终于逮到了机会，在一旁的肌肉壮汉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草！”谩骂声顿时响起，那名壮汉立刻抬起手想要将她甩开。
只是很可惜，她咬得很用力，牙齿似乎嵌进了肉里。只不一会儿壮汉手臂上便渗出了血迹，顺着手腕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
“□□妈，疯狗是吧？”这行为显然惹恼了一旁的安保人员。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在那女人脸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声音顿时响彻在整个房间内。
对方下手显然很重，那名女病人顿时就被扇地七晕八旋。她缓缓地瘫倒在病床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医护人员，双眼似乎试图在对方身上扣出个洞来。
一旁的护士们立马上前，将一针安定立即扎进了她的手臂。
注射器迅速向下推动，四周只剩下一片喘着粗气声。
那女病人的眼神开始逐渐涣散。
她似乎想要再继续说点什么，不过张了张口，喉咙却没有出声。最后忽的歪过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病房内终于恢复了一片宁静。
医护人员缓缓松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样惊心动魄的画面他们基本上每过几周便要遇见一次。
在精神病院的工作并不轻松——没有人知道发病的病人在紧急情况下会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他们只能小心又小心，全副武装，然而还是避免不了有时候会挂彩。
“曹昊，你没事吧？”一旁有个壮汉歪过头问了一句。
“他妈的肉都快给我咬下来一块，能没事？”那个名叫曹昊的安保人员很显然正在气头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真尼玛的倒了血霉！这疯婆子有狂犬病吧？还他妈咬人的！”
“要不一会儿你去急诊室打两针狂犬病疫苗？”一旁有个壮汉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这玩意儿打疫苗有用？”曹昊脸色不太好，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那不一定，万一精神病也会传染呢。你还是赶紧去打一针。”
“去去去，别他妈吓老子。”
病房内的气氛又恢复了轻松——将那名发病的患者处置好过后，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众人围着曹昊调侃了几句，随后护士们又拿出纱布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从病房内忙完抽身出来的廖护士刚一走出房门，便对上了乔灵那张漂亮又惨白的脸蛋。
她似乎被吓得不轻，一张脸上并没有什么血色，只有一对黑漆漆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病房内的情形，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名女病人身上。
“你还站在这里看什么？”这显然是廖护士所没料到的，被病人目击到其余病人的发病过程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有可能会加重对方的病情演变。
她没有将乔灵送到重症病房内便丢下她去忙别的事了，这算是失职，要是让医院知道了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这会儿廖护士有些底气不足，却忍不住抬高了音量：“这是你该看的东西吗？我已经将你送到了病房门口，你不好好听话——要是以后需病情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怪不得我！”
“她……”乔灵的脸色苍白，情绪却似乎还算稳定。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轻声问了一句：“你们……必须……要那样对她吗？”
病人和普通人所关注的焦点显然不同，身为精神分裂患者的乔灵很显然对于那名女病人的处境要更加感同身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睫微微低垂，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这不怪她——来到医院这么些天，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场景。
那一巴掌将女病人扇得不轻，尽管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乔灵依旧清晰地看见了从她嘴角渗出来的血迹，以及一颗摇摇欲坠的白花花的牙齿。
她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是父母和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类似的画面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先前大概是因为自己情绪还算稳定，家里父母也比较上心，所以医生和护士们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尤其是祁医生，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不过随着这几天时间的过去，她也渐渐察觉出了廖护士的不耐烦：在对待她的态度上，和其他的精神病人已经逐渐开始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犯病谁会这么对你？”廖护士的语气不太愉悦：“快快快，赶紧回你的病房去。以后遇见这种事别瞎凑热闹——而且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得的病不都差不多吗？整得跟没见过似的。”
乔灵没有说话。
她被送回了病房。
乔灵坐在房病床上，安安静静的，就像个乖巧的好学生，身体坐得笔直笔直的。不一会儿廖护士便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盘子里装的是她今天吃的药，大颗小颗，加起来总共一大把——还有一杯温热的饮用水。在定时送药这个工作上廖护士倒是颇为尽职尽责。
她这次守着乔灵一颗颗将药给吃了下去。
乔灵乖乖照做。
“早点这样听话不就好了吗？”见对方还算配合，廖护士深深地看了乔灵一眼，这会儿她的心情终于缓和了许多，耐下性子甚至开始和乔灵聊了起来：“不管医生和护士们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们是为了你好。这世界上除了你们的家属，就只剩下我们最关心你们的病情了。”
乔灵没有说话。
“你没看到她咬人了吗？安保人员被她弄成了什么样子。这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
乔灵低下了头。
过了良久，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有。”廖护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医院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康复——你不应该把医生放到你的对立面，当成假想敌。这很没道理，对于你的病情也没有半点好处。”
乔灵陷入了沉默。
“没错，这件事我早就想要和你谈谈了。”廖护士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你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哪个病人影响到了你。最开始你来到医院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你愿意和医生沟通——说出自己所经历的幻觉。但是现在呢？你看看自己，什么也不讲，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甚至连警察都撬不开你的嘴。你这叫医生怎么帮你治病？”m.xiumb.com
乔灵吃药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这些话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讲的，但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知道祁医生对你的病情有多上心吗？还有你父母，来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苦苦哀求他。当然，后来祁医生也做到了。为了研究你的病情，他每天都待在医院，办公室和实验室两头跑，每天睡觉时间才四个多小时。而你呢？什么都不说，像个闷葫芦，甚至把祁医生当成你的敌人。”
“现在倒好。全世界的人都在努力——除了当事人自己。乔灵，你不能这样。”廖护士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在乔灵面前蹲下身来。
她比乔灵要年长几岁，气质和容貌都要成熟不少。这会儿就像个大姐姐一样，与她促膝长谈。
“你得配合治疗，继续这样下去，你的病是好不了的。”廖护士语重心长地对她开口：“要是走到那一步，像她一样——你的人生就完了。你也亲眼看到了，一名严重的精神病人发病会是什么样子。所有人都会惧怕你，没有人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你知道吗？”
脑子嗡嗡的，耳边似乎有一千种声音在作响。乔灵只能凝神仔细聆听才能分辨出对方的声音，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心里仿佛有块石头一般，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牵着，不断往下坠。
乔灵逐渐感觉呼吸有些沉重，她勉力抬了抬嘴角，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要那么难看。
许久，她终于轻声开口：
“……好的，我知道了。”
“希望你记住今天自己说过的话。”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廖护士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盘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乔灵缓缓抬起头，她默默注视着她。
世界似乎只缩短成方寸，乔灵的目光中只剩下对方那纤瘦的白色背影。
不过七八米的距离，就好像天堑一般。
她就这么看着廖护士迈步向前，离自己越来越远。
随后，忽然之间，
世界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
乔灵的双眼猛地睁大。
“咦，怎么停电了？”廖护士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皱着眉头念叨了一句：“医院里不是有备用发电机吗？怎么回事，说停电就停电。”
乔灵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死死凝视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的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身体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破旧泛黄的墙壁，生满铁锈的房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
窗台边，一只黑色的乌鸦突然停靠，它偏着脑袋，小小的黑色眼珠注视着房间内那两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发出沙哑的叫喊声。
【嘠——嘠——嘠——】
仿佛丧钟敲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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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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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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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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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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