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安安心心地去看演唱会,周晏晏这段时间铆足干劲,抓紧时间处理裴钺安排的工作。只不过到岁尾年末,事情太多,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好在赶在演唱会的前一天把需要尽快处理的事情都做完了。明天一天可以空出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周晏晏精疲力尽,回房间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都没有注意到今天回来没有见到裴钺人。
睡到半夜,周晏晏莫名其妙醒了,满头大汗。心跳得很快,身体控制不住地紧绷。
直觉不对。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一些事,浑身汗毛倒立。瞌睡全醒了,掀被下床,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没有失火,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确认了没有危险,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半点减弱。
周晏晏摁住心口,一边觉得纳闷一边上楼。
穿过小厅,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不经意眼睛扫到裴钺的房门,目光落在那扇门上的时候,周晏晏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当即折身,径直往裴钺的房间走去。
“叩叩叩。”敲门声打破夜的寂静。
“老板?”周晏晏喊了一声。
里面却没任何回应。
周晏晏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飙到最高点。
“老板?”下意识往前走一步。
“裴钺?你还好吗?”
“裴钺?”试图开门,但是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怎么喊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肯定是出事了。
撞门,门纹丝不动。
周晏晏跑回自己房间,抄起手机给齐锐打电话。
“齐锐,是我,周晏晏。”
“裴钺好像出事了,但是门被反锁,我进不去。家里有没有备用钥匙?”
“书房抽屉里?好!”
周晏晏保持跟齐锐的通话,冲向书房。拍开书房灯的开关,听到齐锐说是书桌下面的抽屉,径直小跑过去。
一看书桌下面有两组抽屉柜,周晏晏头大。
齐锐也不知道具体被裴钺放在哪个抽屉里,周晏晏只好一个一个找。抽开靠外面的那组抽屉的最下面一个,看到放在里面的东西,周晏晏一愣。
这个封皮就算化成灰她都认识。
她熬了不知道多少夜做出来的东西。
封皮上的日期,是最新的一版。而这一版她只打印过一次,唯一一份打印件在几个月之前,被她扔在了裴钺身上。
她怎么没想到会在裴钺的书房里看到这份资料。
“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齐锐的声音,周晏晏从震惊中回神,埋头继续找,最后在靠里面上面的抽屉里找到。
“找到了!”
“我已经联系了医院,不过救护车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到。”齐锐说。
“知道了,我先进去看看情况,最好你能联系上一个医生,也许能多争取到点时间。”周晏晏折身去主卧。
她说话语速很快,但并不慌乱,齐锐像被喂了颗定心丸:“好,我来办。”
*
紧闭的卧室门被打开。
周晏晏一眼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快步走过去,手机打开免提放在床头柜上,扒开把人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裴钺?”
被子一扯开,看到是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双眼紧闭,满头大汗,对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什么反应。
看到他这样,周晏晏突然觉得手脚发软。
深吸一口气:“裴钺?裴钺,你醒醒。不要睡,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裴钺?”
她一直叫,床上已经意识不清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痛……”他呢喃了一句。
“痛?哪里痛?”周晏晏扒开被子,发现他手护着肚子。
电光火石之间,周晏晏忽然想起她的生理期是这两天。
可是虽然她偶尔太放纵生理期时候会痛得死去活来,但是基本一包止痛药下去就能扛过去,好像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救护车到楼下。
周晏晏顾不上再问,扯过一条毯子裹住床上的人,下楼去开门。
*
傍晚,橘红的夕阳从落地窗外洒满了整个医院。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病房里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都多起来。
听到呼叫铃,护士拿着需要换的药快步走进病房,走向中间的病床。
靠窗的病床还拉着帘子,护士走近,帘子轻动。
护士跟旁边的家属确认病人信息。戴着口罩,说话声音闷闷的。
裴钺在这样的声音中缓缓转醒。入眼第一幕就是被夕阳涂满颜色窗户,窗台上放了一束花。
刚醒,觉得这样的光线还是有些刺眼,裴钺闭了闭眼睛。仿佛躺了很久,浑身都很僵硬。一动,腿上瞬间传来抽筋之后残留的痛感。
眉头轻皱,再一动,发现被子被压住。低头,这才发现有人趴在床尾睡着了。
裴钺动作当即顿住。
护士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多人病房里醒来过。
但也没有被人这样守着醒来过。
裴钺默默地盯着床尾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躺回去,一动不动。
“嗯……”听到趴在床尾的人哼了一声,好像是被吵到,裴钺瞬间屏住呼吸。
不过人还是醒了。
周晏晏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皱眉忍过胳膊一阵麻,发现病床的人醒来,眼睛一亮:“你醒了?”
裴钺看着她:“……嗯。”
周晏晏赶紧站起来,凑上前:“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她凑过来,裴钺不自觉收了收下巴,摇头。
看到他摇头,周晏晏长松一口气:“那就好。”
“这是哪儿?”裴钺问。
“医院啊。”说完,周晏晏想到什么,又补充几句:“哦,不太方便安排单人病房。不过是医生检查过,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才决定在这儿的。”
通过裴钺的身份去给“周晏晏”安排单人病房,可能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裴钺坐起来:“医生怎么说?”
“说是生理期痛。”
“……内脏没问题吗?”裴钺追问。
虽然他有猜到可能是因为这个,但不是都说生理期痛跟肚子痛差不多吗?可他当时觉得内脏快要裂开了,痛到腿抽筋胃痉挛,还吐了好几次。
他人生第一次因为太痛而吐出来。
周晏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摇头:“检查过,没有问题。”
追问:“怎么了?你觉得哪儿不太舒服吗?”
“没有。”
“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说出来,刚好在医院,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干脆一起做完好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没有。”裴钺又重复了一遍。
周晏晏还是有点怀疑:“不舒服真的要说。像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要不是我半夜起来,你一声不吭的,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裴钺抓到一个词:“昨天晚上?”
“对啊,怎么了?”周晏晏莫名。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左右吧。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要去看演唱会?”裴钺问。
周晏晏很平静地耸耸肩:“事有轻重缓急。演唱会嘛,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去看的。”
医生是说没有大事,不过人睡了一天都还没醒,周晏晏还是担心。她只放心把他交给齐锐,但是公司那边也需要人。
裴钺看着她,忽然沉默。
周晏晏看到放在小桌上袁叔送过来的饭盒:“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是家里送过来的,吃点东西,不然太饿怕又会疼。”
饭菜有点凉了,周晏晏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端出去热。拉开帘子之前把口罩戴好,避免被人认出来。
病房里有三个病床,中间病床上的人出去了。最靠里的病床上是个阿姨,五六十岁的样子。从医院食堂订了晚餐,正在等人送过来。
周晏晏进进出出几趟。那个阿姨开口搭话:“你这男朋友当得也太称职了。”
周晏晏:“…………”
裴钺:“…………”
空气,突然安静。
周晏晏戴着口罩,尴尬得想要抠脚,干巴巴笑笑,什么都没说,以免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多,快步走过那个阿姨的病床前。
那个阿姨目光追着周晏晏跑,又开口:“她是为什么来医院?”
周晏晏:“……嗯,身体有点不舒服。”
“早上听到医生说是那个痛?”
周晏晏点点头:“……嗯。”
“现在总是听人喊来那个痛,这女人都会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说得这么严重。我们那个时候,别说来这个了,还有刚生完孩子还下地干活呢。”
周晏晏看到本来默默吃饭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脖子耳朵涨红,头也跟着往下低。
突然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他昨天晚上痛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吭声了。
周晏晏笑着开口:“以前条件差,都讲究不起。再说人跟人的体质千差万别,有的人得这种病,有的人得那种病。身体舒不舒服、哪里不舒服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要是自己能说了算,那谁还不要身体健康,专门给自己找罪受呢?您说是吧?”
周晏晏心平气和地说完,对方讪讪一笑,自己推着挂点滴的架子出去了,说去看看自己订的餐怎么还没有来。
病房里这下只剩周晏晏跟裴钺两个人。
周晏晏在床尾坐下,盯着裴钺看了两眼。
“你是不是从小被教育,男人喊痛是懦夫啊?”冷不丁地问一句。
裴钺倏尔抬眼。
看他这反应,周晏晏叹了口气,然后说:“这都是骗人的鬼话。”
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嗤之以鼻的样子,裴钺怔怔。
周晏晏偏头看着他:“痛是身体在抗议。很多病的症状就是觉得痛,不舒服。要是强行忽视,很可能就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人就是这样嘛,难过委屈了会哭,受伤生病了会痛,这都很正常,非常正常,不分男女。有些人喜欢给一些很正常的事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又没什么道理,听那些干什么?”
“他们唯一接受的处事标准就是:不要像女的。一会儿鄙视这个一会儿鄙视那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无比强大。却从来没想过这既是在给别人挖坑,也是在给自己挖坑。最重要的是,不会表达情绪真的跟强大扯不上半点关系。”
裴钺静静地听着。
周晏晏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夕阳余晖,说:“真的很讨厌无差别无节制地歌颂苦痛,不是那种客观环境上的艰难,而是痛苦这种情绪。”
“无差别无节制地去歌颂这种情绪,然后让人像自虐一样,用让自己痛的方式来证明某些东西。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用让其他人随意伤害的方式,来证明勇敢,证明真爱,证明孝顺,甚至用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然后在一个一个泥潭里恶性循环。”
“不是撕心裂肺、让人自残自杀的才是真爱,也不是要留在那种动不动会人身攻击、拳脚相向的人身边才证明勇敢。痛苦是用来战胜的,不是用来追求的。”
周晏晏转头看向裴钺:“幸福快乐才是人生的本质啊,亲!”
裴钺定定地看着周晏晏。
她坐在夕阳里笑着看向他,余晖都落在她身上。裴钺怔了半晌,忍不住勾起嘴角笑。
相视几秒,周晏晏忽而笑出声。
裴钺也跟着笑出声。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我笑你笑什么。”
“什么?”
两个人又忍不住笑。夕阳里,窗台上黄/色勿忘我静静绽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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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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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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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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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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