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撕破了脸,但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件事闹大的意思,自然也不能分房而睡。
苏执自是不必说,早早地躺在了榻上,睨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静静盯着沈落,见她坐在凳子上半晌没有跟他一起睡的意思,又伸出手拍了拍床榻。
沈落甩给苏执一个嫌弃的眼神:“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我也不必再合裘而眠了。”
苏执皱一皱眉:“话哪里说开了?”
沈落并不理会苏执,站起身在榻前踱了两步,也并不打算与苏执争执谁应该睡在榻上,只将殿中环视了一圈,随后唤了芙兰。
好不容易才从这夹缝中全身而退,芙兰哪里还肯轻易进来,只进了殿门,躲在隔屛后问沈落有什么要吩咐的。
“去给我找两床褥子来。”
芙兰微微一愣:感情这两人吵得还挺严重的,都不在一张榻上睡了?
“是。”
忙应了一声,芙兰便去找褥子了。
不多时,芙兰抱着两床厚厚的褥子回到了朝露殿,这次没法子不进内殿,但芙兰也只是低眉顺眼地将褥子按沈落要求的,在榻前的地上铺好了,随后便一声不吭地又出去了。
此时的苏执早已将榻上的帷幔放了下来,隔着轻纱缓幔,他强调着刚刚的话。
“阿落,咱们的话还没说开呢。”
沈落将褥子又理了一遍,这才躺了上去,衣裳也不脱,只卸了珠钗,躺定后方轻哼了一声道:“王爷犯不上叫这么亲昵,我可不会买账。”
边说着,沈落闭上眼,觉得殿中实在太亮了,这才想起来烛火未灭,不耐烦地吐了口气,在身上摸索着。
“好好好,那沈姑娘,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咻咻’两声,殿中的烛火灭了两盏,随即便是珠翠滚地的声音。
殿中只余了角落一盏用灯罩罩住的红烛,一时间昏暗了许多,沈落这才将手缩回褥子中,安然闭上眼睛道:“王爷手眼通天,认识我有什么稀奇的。”
“你我从前见过。”
“哦。”
“……”
苏执一时无语,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这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尴尬地咳了一声,苏执继续耐心诱导:“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十年前。”
“……”
半晌无人应答。
“阿落?”
仍是无人应答。
苏执从帷幔中探出身子,接着微弱的烛火看榻下的人,呼吸轻缓平稳,似乎是已经熟睡了,只不知是不是装的。
思来想去,苏执只好将想说的话再放一放,眼下刚刚摊牌便袒露心声,只怕是沈落不会相信他的话。
帷幔中的人渐渐睡去,沈落闭着眼,却是在努力回想十年前。
只一听,沈落便知道苏执这话并不是随口胡诌的,因为她远在南戎,在联姻之前只来过一次上殷,便是苏执所说的十年前。
彼时她成为容挽辞的护卫刚满一年,那时也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南戎派了使者到上殷商议,而容挽辞便在使团之列。
当时的情形,各国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如今这般剑拔弩张,刀光剑影。
十一公主容挽辞只有十岁,正是孩童心性,吵着要来上殷看新鲜,容庭素来疼爱这个女儿,便也准了,只叮嘱了沈落一定要保护容挽辞的安全。
十年前的沈落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哪里还会记得见过上殷皇室的哪些人?
沈落仔细回想了许久,只记得十年前那桩联姻因为二王子毒杀上殷大皇子苏钰的事黄了,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忽然恶化,护送容挽辞回去的路上,她们好像还遇到了杀手。xiumb.com
苏执?那时候还没他这号人物吧?
翻了个身,沈落不再去想十年前的事,只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还不知明天在摄政王府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许是因为忽然遭逢变故,沈落这一晚睡得格外不安稳,天还未亮,便已经醒了,而榻上的帷幔早已掀开,苏执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怎么,沈落忽然想起成婚那日,她说自己的名字是容挽辞,那时苏执眸中好像是闪过了戏谑的笑意,如今想来,他倒好像真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样一想,苏执为何匆匆抢婚也便说得通了。
他知晓了嫁过来的人不是南戎王室的公主,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女杀手,如此,怎敢放心把她送进宫里,送到皇上的枕边呢?
“王妃…王妃……”
殿外传来芙兰压低的声音,沈落坐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进来吧。”
芙兰刚进了内殿,沈落见她眼下有些乌青,知她定是昨晚没睡好,便道:“天还没亮呢,你急匆匆地来叫我干什么?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芙兰见沈落的神色竟有几分紧张,忙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今晨朱雀街上有人快马传信,王爷一早也进宫了,我怕是出了什么事。”
沈落早已交代过芙兰,只要是苏执不在她身边,外面一旦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动静,便要第一时间来禀报她。
此时听了芙兰的消息,沈落心中顿时起了几分犹疑。
昨日刚和苏执撕破脸,今天他就急匆匆的进宫了,该不会是去告状了吧?不,不会,他早就知道,要告状也不用等到今日……
沈落看了一眼芙兰的神色,见她几乎是还有话说,便问了一句:“可是还有什么要紧的?”
“之前送去马大人家的那个侍女,死了。”
拧眉想了片刻,沈落才想起来是谁,略微有些诧异:“死了?这才送过去几天就死了?就算他们做贼心虚,也不必这么急着要人家的命吧?”
芙兰一脸的茫然:“什么要她的命?”
沈落叹了口气:“你当苏执把人送过去只是为了惩罚那小侍女?”
芙兰仍是一脸无措。
“姓马的一家暗地里算计苏执,苏执送那侍女过去,一是惩罚,二是试探。马府的人定是以为那侍女是苏执派去做奸细的,迟早是要除了她的,只是…未免太心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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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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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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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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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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