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只觉得苏执所说的什么‘为她’这样的话,一听便觉得假得不能再假,此时怒火攻心,已经对苏执动起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温和笑着的苏执见沈落出手便是杀招,也不能再纵她,起身闪躲只慢了一瞬,身上的捻金银线勾纹锦袍,已经被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
“娘子你先听我说……”
苏执方躲开沈落的匕首,只瞥了一眼袖子上的口子,忙趁这空档想说服沈落,但沈落哪里肯听,回身便又是一记杀招。
殿中两人顷刻间缠斗在一起,苏执一贯白净如玉的脸上难得染上了几分微红,眉梢眼角也因沈落不留余地的进攻而变得锋芒毕露。
势均力敌,几番也未分出个胜负。
芙兰站在殿外,早已听见了里面的打斗声,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到底是该进去劝架,还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劝架……芙兰迈出了一步。
算了算了,刀剑无眼,说不定进去来不及开口就被误伤了……芙兰又退回了原地。
便是芙兰这磨蹭的一会儿工夫,殿中传出一声低低的、模糊不清的惊呼,紧接着便是一片沉静。
芙兰最是相信沈落的能力,只以为是苏执被沈落打倒了,慌忙推开了殿门进去查看,只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隔屛后的内殿传来苏执低哑的声音。
“守好殿门,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来。”
“……是…”
被苏执冷冷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芙兰愣了片刻才答道,刚进来便又慌忙退了出去。
朝露殿内,沈落捂着胸口站在苏执面前,面若寒霜,好半晌,朱唇颤动,从牙缝中狠狠咬出两个字来。
“苏——执——”
“嗯?”
苏执含笑应了一声,方才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只剩下脉脉情深的凝视。
就在片刻前,两人打得不相上下,也算不得打,苏执只是一直在躲,可正因如此,沈落只觉得他不肯还手是在挑衅自己,便更加气闷。
心绪不稳,就容易露出破绽,苏执又是狐狸般狡猾,只一招不甚,这个登徒子竟然故意挨了她一刀,也趁机扯开了她的衣带。
若不是她反应快,只怕现在自己已然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苏执面前了。
“你——”
沈落气极,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的身子本王哪里没看过,何苦还掖着藏着?”
见苏执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沈落瞥了一眼他胳膊上的一片殷红:“你是不是疯了?若我方才不收刀,你的胳膊恐怕是要废了。”
“你不是收刀了吗?”
“……”
沈落无言以对。
作为杀手,在刺杀目标时,是没有所谓羞耻的。方才那样的情况,她就应该不顾身上的衣裳直接废了苏执一条胳膊,那才是她作为杀手应该做的。
但是她没有。
“娘子是不是舍不得?”
沈落嗤笑一声,只是因为一只手还拽着身上的衣服,气势好似弱了几分:“臭不要脸。”
“你我各退一步,你放下刀,我也答应你,不告诉别人你的身份。”
‘哐当’一声,沈落将手里的匕首扔在了一边,反叫苏执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爽快?不怕我反悔?”
沈落朝苏执翻了个白眼,走上前一把夺过了苏执手中她衣衫的束带,将束带在胸前系紧后方开口道:“我想了想,你的确没必要骗我。”
苏执胳膊上的血越来越多,他自己浑不在意,正要接话,沈落看不下去,又道:“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掩住嘴角笑意,苏执故意撇了撇嘴:“疼……”
这男人,是在朝自己撒娇吗?
“你自找的,忍着。”沈落冷冷道。
苏执闻言,也不恼,甩手一拂衣袍,干脆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凳子上,又将被沈落割伤的胳膊放到了桌上,再不看沈落。
沈落站在原地,见苏执这副模样,心中恼他耍无赖,却又担心他的血一直这样流下去。
毕竟是两国联姻,苏执在府中出了任何事,南戎也脱不了干系。
咬一咬牙,沈落将气咽回肚子里,转头朝着殿外唤芙兰:“芙兰,倒些热水,寻了金疮药来。”
站在殿外的芙兰一听,不知道是两人中的谁受了伤,担心是沈落,忙问:“王妃,可是受伤了?”
“是。”
殿中顿了片刻才答,芙兰没多想,忙慌慌为沈落取药去了。
不多时,芙兰已经拿着一应所需的东西进了朝露殿。
只刚转过隔屛,芙兰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边的苏执,那明晃晃的血红叫芙兰吓了一跳,忙又看沈落,上下打量,见她除了脸色不大好,其余皆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湿布拧了拧,芙兰看了沈落一眼,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自己为苏执包扎,只是刚朝着苏执走了一步,还没动作,却被他睨了一眼,那眼神极是凌厉。
芙兰背后一阵冷汗,立马停了步子。
“王妃,我手重,要不还是您来吧……”
沈落的脸色也难看,芙兰这话便说得怯生生的,只感觉张不开嘴,好不容易才说完,话音一落,忙低下头去不敢看沈落。
果然,沈落斜了芙兰一眼,芙兰正低着头,躲开了沈落的目光。
“娘子,我的胳膊没感觉了。”
沈落看了苏执一眼,见他不像撒谎,深呼吸一下,快步走到了芙兰面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湿布道:“你先下去吧。”
“是!”
芙兰忙应了一声。
她巴不得赶紧下去。这两口子斗法,她夹在中间,两边都得罪不起,便只有当出气筒的份,就说这一会儿,她已经被两个人的眼神杀了一千八百回了。
得了允准,芙兰几乎是跑着出去的,沈落看在眼里,心中默默骂了一声‘小叛徒’。
“手伸过来。”
沈落面无表情。
苏执乖乖将胳膊伸到了沈落面前,嘴角得逞的笑意几乎掩不住。
“嘶~”
苏执咬咬牙忍住:这丫头,还真是下得了手!
“王爷,疼吗?”
沈落柔声问道,若不是眸中狡黠的笑意,娇滴滴的声音真叫人以为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嘶~不疼…”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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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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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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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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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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